第39章 貞言石,深情難舍

楚離月起床也很早,雖然偏殿之中的布置不如群玉宮那般精美,但是卻不影響她打坐修煉。

觀天柱頂端的玄氣濃厚程度,是如意居的數倍,所以修煉起來速度更快。

楚離月想起昨晚自己那種玄妙的感覺,就在晨修結束之後向清輝詢問。

【那是因為你和天地玄氣之間的契合度太高,所以產生的一種感知能力,大家習慣稱之為神識。一般而言,到了成珠境界就會慢慢產生這種能力,不過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提前了一步。】

在成珠境界,因為神魂日益強大,和天地之間的聯係緊密,所以能夠產生神識,感知周圍,超出眼所能見、耳所能聞的範圍。

可是楚離月現在的身體起點太高,肉身幾乎完美,神魂則因為跨界磨練十分強大,當她大量吸收玄氣滋潤肉身神魂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提前產生了這種感知能力。

隻是因為修為不夠,她的神識能夠感知的範圍還很小罷了,而且還需要多次練習才能運用自如。

楚離月閉著眼睛,嚐試著有意識地去展開自己的神識去感知。

玄氣微微波動,蕩起一層層無形的漣漪,慢慢向著偏殿外延伸而去。

兩個宮女在打掃庭院,小聲議論著頭油脂粉首飾衣裙;女官們匆忙來去,不知道是皇後娘娘有什麼吩咐。

正殿門前好像有男人等待,大清早的就過來,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吧?說不定就是和自己昨晚說到的那株小草有關係。如今對於沈皇後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已經成為廢人的太子桓雲澤救回來。

楚離月“看”著那個中年男人跟在宮女身後步履莊重地走入了正殿,下意識地想要“追”過去,但是卻碰了壁。

一陣暈眩感傳來,楚離月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你現在不要長期、大範圍地使用神識,小心損傷神魂。】清輝提醒著。

【而且這皇宮中自有高人,也有很多保護陣法,你不要輕率碰觸,免得被人攻擊。】

楚離月想起坤德宮正殿她的神識就無法進入,應該就是設置了什麼陣法的緣故。

她也不敢再繼續使用神識,而是接著修煉去了。

第二天一早,卻有侍衛來坤德宮宣旨,皇帝在乾道宮召見楚離月。

沈皇後也被驚動,繃著臉對楚離月說道:“離月,陛下雖然天威昭昭,令人敬畏,但是卻通情達理,知言納諫,你如果有什麼委屈盡管直說,不要害怕。”

聽了沈皇後的話,楚離月猜測這次召見恐怕有什麼問題,但是既然是皇帝下旨,也不得不去。

果然,在乾道宮後的畫閣中,楚離月不僅見到了現任天元皇帝桓左哲,還見到了桓雲澈的親生母親玉貴妃。

桓左哲鬢如刀裁,劍眉斜飛,雙目開合之間隱隱有電光閃動,唇上的髭須修得整整齊齊,整個人淵渟嶽峙,充滿帝皇霸氣。但是再仔細一看,楚離月卻產生了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這位皇帝陛下的相貌看起來三十出頭,但是神情卻仿佛曆盡滄桑、閱盡世情的老人家,可是再看他的眼神,卻又好像是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純真的稚子。

皇者的霸氣、智者的通透、稚子的純真奇妙地渾然一體,讓桓左哲身上具備了一種獨特卻和諧的氣質。

坐在一旁的玉貴妃一身綠裙,將自己晶瑩如玉的肌膚襯托得更加完美無瑕,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原主見過玉貴妃兩次,對於這位容貌美麗、氣度溫潤的貴婦印象不錯。不過到了楚離月這裏,既然桓雲澈是那種偽君子,他的母親就算是好,也好不到哪裏去。

畫閣位於一片湖泊中央,窗外的碧波中搖曳著無數粉色荷花、菡萏,漫天的蓮葉在畫閣下亭亭圓舉,各種水鳥在簷下飛翔輕啼,加上煙波無際,讓人心曠神怡。

楚離月按照禮節拜見了皇帝和玉貴妃,桓左哲命她平身,直截了當就提起了退婚的事情:“玉貴妃說,離月你與阿澈兩人約定退婚,可有此事?”

看了坐在旁邊的玉貴妃一眼,楚離月躬身答道:“臣女未曾與晉王殿下就此事達成什麼約定。”

桓左哲笑了起來,他側頭看了看玉貴妃。

玉貴妃站起身來說道:“臣妾惶恐,隻因聽聞前日鎮國公府夜宴上,離月曾放言,阿澈不如她懷中黑虎一根虎毛,阿澈可以送人,她的黑虎卻不可以。臣妾本也與阿澈說過,離月如今已經不堪為晉王正妃;既然離月也看不上阿澈,兩人之前的婚約取消,不是自然而然之事嗎?”

玉貴妃看也沒有看楚離月一眼,隻是對著桓左哲輕輕訴說,顯然對於楚離月那天的言行十分不滿。

“況且那日晚間,在楚大小姐閨房之中,有成年男子出現。雖然此事有些蹊蹺,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無論真假,這樣的女子,也不再適合成為阿澈的妻子。”

桓左哲並未就此發表評論,而是示意玉貴妃坐下,轉過眼來對著楚離月問道:“離月可有何話講?”

“回陛下,臣女確實看不上桓雲澈那種虛偽無能之輩,這一點貴妃娘娘說的沒有錯。至於其他,無非是臣女如今沒有了戰神大人父親撐腰,又被鎮國公府打壓排斥,同時自己也失去了玄珠成為廢人,對於晉王殿下不但沒有助益,反而可能產生拖累,所以貴妃娘娘才認為臣女不堪擔任晉王妃之位罷了。那些憑空安在臣女頭上的罪名,一個個都經不起推敲,就不必拿出來讓陛下發笑了。”

楚離月根本不和玉貴妃糾纏那些細節,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世界固然有黑白不分的時刻,但是眼前這位皇帝陛下卻一看就不是能夠任人擺布的,倒不如攤開來講,反而能得到一些尊重。

果然,桓左哲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唇上的髭須,眼角也帶上了笑意。

玉貴妃跟了他這麼多年,一看就知道楚離月這副做派得到了皇帝的初步認同。

但是玉貴妃並不在意,皇帝認同並不等於皇帝庇護。陛下的性格她十分了解,他就像是一個最純真也最殘酷的孩子,對這個世界的各個方麵都充滿好奇,但是當毀滅那些他曾經駐足的美好時,也從不手軟。

就像是一個孩子,可能對毛茸茸的小貓充滿興趣,但是抓貓耳朵、拽貓毛、揪貓尾巴的事情也同樣讓他快樂無比。

什麼道德是非,在陛下這裏並不是評判事物的根本標準。

所以麵對楚離月的指控,玉貴妃毫不在意,她隻是淡淡說道:“楚大小姐既然看得清楚形勢,那麼也應當知道這份婚約就此作廢是最好的。”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金色紙張,放在了身邊的桌子上:“不如今日我們雙方就互相退還婚書,你將貞言石也退還給本宮,從此各奔前程,互不相欠。”

貞言石?什麼東西?楚離月想了想,從原主記憶中找到了一些畫麵。

難怪桓雲澈在表演時說,他曾經在皇帝和戰神大人麵前發過誓言,要好好對待楚離月,原來還有這樣一個東西存在啊。

發誓原來不是隨口一說,當初桓雲澈為了得到楚輅夫妻的認可,不惜發下了貞言血誓,用一滴心頭血來保證自己以後對楚離月絕無二意。這滴心頭血就被封在貞言石之中,交到了楚離月手中。

如果桓雲澈沒有做到當初的誓言,隻要楚離月捏碎貞言石,毀了這滴心頭血,桓雲澈必然重傷!

當初楚輅恐怕也是被桓雲澈這種誠意打動,才會把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他,如今楚輅夫妻去世不過一年,桓雲澈就已經翻臉無情,不但要退婚,還要將她置於死地。

隻是從醒過來,楚離月就沒有見到那個東西,否則早就將它捏碎,給桓雲澈一個好看了。

【應該在我這裏。】清輝突然插口。

當初他用血磨大法重塑這具身體的時候,懸崖下所有的血肉骨骼都被他收了起來,而原主的衣物首飾也被他分別收起,用玄力一起收拾幹淨,為她重新出現在人前所用。其中確實有一個東西,帶著心頭血的氣息。

黑虎伏在楚離月手心,吐出了一根項鏈,項鏈下方掛著一顆拇指大小的血紅色心形石頭。這讓桓左哲上下打量了黑虎一番。

楚離月毫不在意地捏著這顆石頭舉起到眼前:“貴妃娘娘想要的就是它嗎?”

難怪桓雲澈要改變麵孔裝作深情的模樣傾情表演呢,原來她手裏還有這麼一個殺手鐧。桓雲澈大概是想用深情的樣子麻痹她,然後讓楚轍出麵對付她,隻要殺了她就可以得回這顆貞言石。而她因為不知道桓雲澈對自己的算計,也不會在危險關頭捏碎貞言石來報複。

可惜的是,他們的如意算盤全數落空,楚轍損失了生機指,桓雲澈損失了五百禁衛軍,而且還提醒了自己貞言石的存在。

楚離月笑得十分開心:“娘娘既然知道前日夜宴上的事情,那麼應該也知道澈哥哥當時說了,他願意放棄一切娶我作正妃呢。”

她將貞言石項鏈收了起來,悠然說道:“當時我覺得我嫁給澈哥哥是拖累了他,現在回想起來,澈哥哥對我的一片深情也確實令人難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