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無形的威壓在房間中擴散開來。
坐在地毯上的楚離月猛地睜開雙眼,目光犀利,射向窗前。
同時,躺在床上的白童猛然驚醒,翻身坐起。
高大修長的身形從暗影中緩緩顯現,鴉羽般的青絲披在肩頭,深邃的雙眼中寒芒流轉,看向床上容貌精致的幼童。
楚離月還好,雖然感覺到身周的壓力,卻在看到這個隻見過一次的身影後莫名地鬆了口氣。
但是作為被刻意針對的對象,白童的感覺就大不相同了。
天地之間似乎充滿了凝滯而沉重的壓力,他有一種隨時會被碾壓成肉泥的感覺。
在這種無法抵抗的壓力麵前,連眨眼和呼吸都成了極其困難的事情。
一種從心底升起的恐懼和臣服讓白童全身僵硬,在他數百年的鳥生中從未遇到過這樣可怕的氣息。哪怕是血杉沼澤的八階獸王,身上的氣息和眼前這人相比,都差得太遠太遠。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什麼人?
白童全身禁不住地顫抖,噗地一聲,竟然無法維持人形,恢複了雪羽天冠雉的原貌。
一隻全身翎羽雪白、頭冠半損、翅根被布條纏繞的小鳥顫抖著俯臥在床上,表現出臣服的姿勢,棕褐色的眼珠中透出無限驚懼。
清輝站在原地,目光清冷,一言不發。
伏在床上的白鳥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提起拋擲出去一樣,保持著俯臥臣服的姿勢從窗戶中飛了出去。
不過是一瞬間,白童就恢複原形、穿窗而出,楚離月愕然抬頭,房間中的危險氣息慢慢減弱。
清輝站在床前,微微蹙起長眉。
床上殘留著那隻小鳥的臭味……他伸手拉動喚人的細繩,召來小二吩咐道:“將床上的被褥枕頭全都換了。”
已經是夜半時分,小二雖然奇怪為什麼這位女客的房間中會出現一個男人,但是看見楚離月坐在地毯上並不出言反對,便恭恭敬敬地應聲上前,親自將床上所有用品一一取下搬走,然後帶領仆婦換了一套全新的被褥枕頭。
抬手將最後一絲白童的氣息吹出窗外,清輝的臉色不為人知地柔和了一分。
他回頭看了看坐在地毯上麵帶迷茫的楚離月,薄薄的雙唇輕輕吐出兩個字:“給你。”
高大的身影彎下腰來,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隻白色錦囊,遞到了楚離月麵前。
“這是什麼?”楚離月下意識地接過白色錦囊,抬著頭問道。
“私房錢。”清輝的嘴角帶著一絲看不出來的笑容。
他跨越千裏,找了找那兩個地方,幸虧當初設下的陣法牢固,千年之間也未曾發生什麼意外,當初隨手放置的一些財物還在。
他的功法化身萬千,經常需要改變身份,所以也就經常會在各種地方隨手存儲一些財物,以備各種身份需要時取用。
如今他的勢力和產業暫時不敢動用,這些以前隨手布置的財物卻派上了用場。
楚離月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了這種白色錦囊的作用,才明白這就是玄元大陸傳說中的寶囊,也就是所謂的空間裝備、乾坤袋之類的東西。
這是隱世宗門之中才會有的好東西,四大家族中也很少見到。即使是原主,也隻是見過楚輅使用,自己並不曾擁有一個。
“這是最普通的寶囊,無法認主,隻能儲物。你用玄力探入,就可以察知其中情形。”清輝雙手負在身後,輕聲說道。
經常使用火靈力的楚離月對於如何控製玄力感知並不陌生,她按照清輝所說,將一絲玄力探入寶囊之中,果然清晰地感覺到了寶囊中的情景。
寶囊空間大約有四五十平方的房間那麼大,其中最讓楚離月興奮的是牆角堆著的一堆閃閃發光的玄晶!
玄晶,不是晶幣!
在神京,晶幣已經取代了黃金白銀成為流通貨幣,因為神京修者眾多,能夠包涵玄力、有助修煉的晶幣就成了最合適的等價交換物。
而晶幣所蘊含的玄力其實是微乎其微的,真正在修者之間廣受歡迎的卻是玄晶。
下等玄晶有鵪鶉蛋大小,中等玄晶約有雞蛋大小,上等玄晶最少也要有鵝蛋那麼大。上等玄晶價值最少是數千晶幣,如果質量好的話還可能達到數萬晶幣。
可是現在這個寶囊中的玄晶每個都有成人拳頭那麼大,色澤鮮亮,閃閃發光,一看就知道質量也是上佳。
這樣的玄晶拿出去,足以引發修者哄搶,最少也值數萬晶幣。
而眼前這堆玄晶,最少也有好幾百塊吧。
楚離月猛地將寶囊捏緊,滿眼都是小星星,望向站在窗前、似乎和黑影融為一體的清輝:【好多玄晶!好多好多私房錢!】這種涉及財產的事情,她還是小心地不說出聲了。
清輝的嘴角微微翹起:【嗯,現在都是你的了。】
【哇!清輝你果然是個壕!】她就說,像清輝那樣一出場就擺出傲視一切架勢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是個窮人,否則哪來的“老子天下第一”的底氣?
清輝不知道什麼叫做“壕”,但是也隱約能夠感覺到這是楚離月對於他有錢得超出自己想象的誇讚,他矜持地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裏麵還有一些衣物。】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旁邊,清輝滿意地發現小二買來的所有衣服都沒有穿過的痕跡。
楚離月再次進入寶囊,果然發現寶囊另一邊靠牆是一麵極大的衣櫃,其中掛滿了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女式衣裙。
甚至連褻-衣都有數十套。
楚離月用意識指揮玄力拿了一套素色衣裙、一套白色褻-衣出來。
極為簡單的天青配雪白,但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繡花圖案也很簡單,可是針法流暢自然,顯然不是普通繡娘所製。
白色褻-衣也是最常見的款式,但是針腳細膩到幾乎看不出來,料子柔軟舒服,比小二從高級成衣店買來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漂亮的衣服首飾,即使是楚離月,拿到這兩套衣服的時候,臉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
清輝看著她臉上的神情,目光微微閃動,退到了暗影之中。
隨即,一隻踏著金焰的黑色幼虎從黑影中躍出,直接跳到了重新鋪好的大床上。
它伸展四肢,活動了一下身體,在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趴了下來。
楚離月把寶囊中的所有衣物翻了一遍,還發現了衣櫃角落裏的兩盒首飾。
她剛才看了,這些衣物的尺碼都是自己的尺碼。那就是說,清輝這幾個時辰的功夫,不僅去拿了自己的私房錢過來,而且還去給她掃蕩了這麼多衣服,其中還有幾十套內-衣——是不是要誇他貼心?
嘴角帶著笑意站了起來,發現黑虎已經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即使是在睡眠之中,他身上的五朵金焰仍然控製得很好,絲毫沒有跳動燒著枕頭的跡象。
楚離月走過去,探身輕輕撫摸了黑虎一下,黑虎睡得很香毫無反應。
看來他去取私房錢也不是那麼容易,估計是有點累了。
楚離月也折騰了半夜,看見黑虎盤成一團的睡姿,頓時覺得睡意來襲。她爬上床去,拉起被子蓋好,然後將一角搭在黑虎身上,安然入睡。
清晨的陽光照到床前,楚離月準時醒來。
不知何時伏在她胳膊上的黑虎抬起頭來,尾巴微微搖動,一朵金焰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似乎是在跟她打招呼。
【早,清輝。】楚離月眯了眯眼睛,細白的手指穿過黑亮的皮毛,輕輕摸了摸黑虎的頭。
【早。】黝黑的獸瞳盯著楚離月看了一會兒,才給出了一個簡潔的回複。
洗漱的時候,楚離月想起了楚念之他們四人。自從試煉結束下了飛舟之後,她就再也沒見到過這四個侍從官了。
連她都被驅逐出府,那麼依附於她名下的侍從官的遭遇隻會更加淒慘。
因為這四名侍從官都曾經發下血誓,絕對不會背叛楚離月,所以楚離月倒是不擔心他們說出什麼對她不利的內容。
但是如果他們不肯說出楚轍想要知道的東西,隻怕他們就要受苦甚至喪命了。
楚離月皺著眉頭,看來她應該試著去接觸一下楚家三千戰神衛的首領了。
楚轍之所以能夠壓製她,是因為他背後是整個楚家和鎮國公府,而楚離月隻有一個人,或者還要加上一個忽人忽虎的清輝?
但是楚轍在楚家族中的地位並非穩如泰山,相反,楚家族中一直有一股反對力量想要將楚轍拉下鎮國公的位置。
當初的楚輅、楚轍兄弟所在的一房隻是楚家的分家偏支,毫不起眼。隻因為楚輅驚才絕豔,修為突飛猛進,成為天元帝國第一強者,並且在邊境立下赫赫戰功,擊殺了敵國的七階強者,才能夠將鎮國公爵位從當時的宗家手中搶了過來。
可是宗家傳承數百年,在楚家族中的影響已經是根深蒂固,根本不是楚輅兄弟所能比。
所以,當初楚輅以戰神之威,才能震懾住楚家上下。
現在楚輅身隕,楚轍本身才能平庸,宗家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就算是不了解其中的暗潮洶湧,楚離月也能想象出楚輅身隕後這一年來,楚轍過得絕對不如表麵這麼風光。
所以他才會選擇相對弱小的楚離月下手,想要將她除掉,將楚輅遺留下來的所有力量整合起來和宗家對抗。
在楚輅遺留下來的力量中,最令人震撼的就是三千戰神衛。
那是楚輅親自調教的親衛,無論是個人武力還是團體戰力,都是天元帝國最頂尖的。
楚輅身隕之後,這支武裝力量保持了一個相對中立的態度。
如果楚離月能夠得到三千戰神衛的支持,楚轍絕對不敢對她隨便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