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憑她這三腳貓的功夫…

沈世勳衝她招招手,叫她到自己身邊來。

沈昕斜了他一眼,一動不動。

“朕這麼多年,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沈昕愣了一下,側臉看他,“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再娶嗎?”

沈世勳微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沈昕驚訝的張了張嘴,“那你對我娘還真是夠專情的了……”

沈世勳表情一僵,被噎得半晌沒有話說。

良久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先皇曾有旨,連任不可超過十載。但因我治理大夜,大夜太平盛世,國力昌盛,遂內閣商議,許我再連任五年。後年就是我在任的最後一年了。”

沈昕瞪眼看著他,懵懂的點了點頭。

沈世勳歎了口氣,“你是個女孩子,不能一輩子在外頭跑吧?朕找你回來,就是為了給你身份,給你尊榮,給你謀個好親事。”

沈昕張了張嘴,似乎被他這話給弄得驚呆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找我回來,就是為了把我給嫁出去?你是怎麼想的?我在外麵,難道就嫁不出去嗎?”

沈世勳皺起眉頭,“那兩個人,心有多大,有多野……我比你清楚!你跟著他們,風風火火的,如何能安定下心呢?女孩子要穩妥,要嫁得良人,方能一輩子幸福。”

“那爹爹真是多慮了,我在外頭過得挺好的!”沈昕隨意的揮了揮手,“我的事兒您別操心了,嬸嬸說了,什麼時候結婚,要嫁什麼人,他們不管我,由著我自己的喜好!我就是回來看看您,過幾日就走……”

“胡鬧!果然不是自己的親閨女,就不操心!倘若是他們自己的女兒,他們會……會如此嗎?”沈世勳怒道。

沈昕立時也怒了,父女兩人見麵不到一日,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吵起來了,“你別小人之心!叔叔嬸嬸對我可好了!比對哥哥們還好!嬸嬸還說,窮養兒,富養女……”

“對你好,就把你驕縱的一點規矩都沒有嗎?”沈世勳額上青筋直跳,這分明是他唯一的女兒,怎就跟他的冤家對頭似的?

沈昕冷笑一聲,“打從我回來,你就看我不順眼……哦,說錯了,打從我生下來,你就不喜歡我,自然看我哪哪兒都沒規矩!既然覺得我不好,你何不讓我走呢?你喜歡誰家的女兒,過繼一個就是了!你位高權重的,還要不來個女兒嗎?”

她冷嘲熱諷的話,叫沈世勳氣血翻湧,怒不可遏。

他氣的臉麵微紅,連身體都微微顫抖。深吸了幾口氣,才叫自己滿滿冷靜下來。畢竟是從小缺失了親情,沒有養在身邊的女兒。

“你我是至親之人,我斷不會害你的。以往是我年輕氣盛,如今年老,越發顧念親情。把你接回來,就是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你。”沈世勳說的緩慢,語氣卻沉甸甸的。

他忽然轉變了態度,倒是叫沈昕一時沒有適應過來。

她癟著嘴,眼睛看向別處。

沈世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卻在口中咕噥道,“假惺惺……我家秦叔叔,嬸嬸,就不是這樣的人……”

她這態度,無疑徹底惹惱了沈世勳。

“你這孩子,怎麼軟硬不吃呢?真是頑固不化!”沈世勳怒拍扶手,“我看你晚膳也不必吃了,好好反思己過,清心想想吧!”

沈世勳豁然起身,黑著臉走了。

原本是想來安慰孩子的,看到那藏了碎石子的蒲團,他心裏也是極其心疼這個剛剛回來的女兒。

怎麼眨眼之間,就把事情弄成了這樣?

沈世勳回頭看著禧月閣的小樓,不由凝眉搖頭。

他也不明白自己接沈昕回來,究竟是要為沈昕安排將來,還是為了睹人思人……

但這個女兒無疑和他想象中相去甚遠。

他在朝堂之上,在政務之中,無論是多麼窩火的時候,都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為何到了她這裏就不行呢?

沈世勳長歎一聲。

一旁的太監忙上前攙扶他的胳膊,“公主不過剛剛回來,還不熟悉宮裏的規矩,也是難免。聖上對公主會不會過於嚴厲了?”

沈世勳遲疑了好一陣子沒說話,隻緩緩的邁著步子。

已經走出禧月閣的範圍,他才低聲說道,“叫禦膳房準備些精致的點心,待夜裏稍晚些的時候給公主送過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宮人忙低頭應了。

沈昕站在窗前,撅著嘴,眼看著爹爹一行越走越遠,遠的已經看不見了。

她卻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禧月閣內外巡邏守衛之人,比以前多了一倍多。

若是木蘭姑姑在這兒,逃出去尚有可能。憑她這三腳貓的功夫……隻怕她剛爬上窗戶,就得被人發現了!

沈昕鬱悶的把自己扔在床榻上。

被派來伺候她的宮女嬤嬤,入得屋裏,把桌子上的水果茶點,呼呼啦啦全撤走了。

沈昕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她從鼻子裏發出重重的嗤笑聲。

“小家子氣,以為本姑娘稀罕這些點心?我在外頭,什麼樣新奇的東西沒吃過?秦叔叔與嬸嬸四處遊曆之時,到哪兒不是被人奉為坐上貴賓?”

嬤嬤和宮女的臉色不甚好,卻還是默不作聲的垂頭退了出去。

沈昕生著氣的時候,尚不覺得餓。

等她躺到太陽落山以後,就是被肚子裏咕咕的叫聲吵醒的。

她睜眼揉了揉肚子,樓上樓下的轉了一圈,卻沒找到一樣吃食。

她消化快,平日裏數她最能吃。玉玳常常嘲笑她是大胃王,她比兩個哥哥吃得還多,卻還偏偏吃不胖。

嬸嬸有一陣子還以為她是生了什麼病,仔細給她診斷了以後,說她是代謝比旁人快,也和她急躁的性情有關雲雲。反正她聽不太懂,隻知道自己這樣是天生的。

找不到吃食,她越發覺得自己餓的難受。

宮女嬤嬤在樓下看著她,好似盯著賊似的,惟恐她偷吃了什麼東西。

那眼神讓她倍感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