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還不知道自己老爺管著的欽差衝著他們自家來了。
蕭清樂和顧瑜還在府裏咒罵顧文君。
“差點真被騙過去。我就說,那個鄉下裏長大、身份又下賤的野種怎麼可能比我哥還要厲害,原來是個假的!”
顧瑜打小就一直拔尖,除了自己的雙生哥哥,誰也看不上。
她對另一個女人肚子裏爬出來的顧文君,就更是厭惡至極,天生就帶有敵意。
畢竟她們各自的娘親就是前後兩任顧夫人,顧文君和顧瑾顧瑜同父異母,生來就是和他麼爭搶的。
又有蕭清樂潛移默化地教導,顧瑜能喜歡顧文君就怪了。
更遑論,顧文君尤其可惡,還把顧瑾趕出了文山書院,又害得顧瑾不得不娶那徐家嫡女低就,這還沒完,竟然又在婚禮上鬧事,讓全江東人都看夠了顧家笑話。
之前讓顧文君娶徐秀容,顧文君不要,等到板上釘釘顧瑾和徐秀容大婚了,顧文君卻來生事,顧瑜每每想到婚禮上那一幕,就氣得心肝肺胃都一樣灼燒。
從那以後起,所有人都不斷地在把顧文君和顧瑾放在一起比較。
比出身,比才貌,比一切。
原本顧瑾才是頂尖的,卻因為那個該死的顧文君,一日之間就被掀翻在地,甚至還被毀去第一才子的神話。
想來好像就是從顧文君回江東起,他們顧家就倒了大黴,諸事不順。
顧瑜當然不覺得是自己先算計顧文君的,隻記得顧文君對付自己、害了顧家的部分,便咬著銀牙道:“那就是天殺的災星,專門挑著我們顧家敲開骨吸盡血髓,還選了顧文君這個身份來假扮,一準是盯著我們來的。”
她對哥哥顧瑾的話深信不疑,已經完全相信真正的“顧文君”早死了,餘下的這個隻是假冒的陌生小子。
蕭清樂也是恨透了顧文君這個惹事生非的東西。
但蕭清樂心裏卻仍然有一絲疑慮。
“我還是覺得有問題,瑾兒做得太匆促了。要是那個賤人當年生的真是女胎,而這個男的顧文君是假的,怎麼會連一丁半點的消息都沒傳到我這裏?”
因為即便將那個女人趕了出去,蕭清樂也一直有派人盯梢鄉下那邊,可從沒聽到什麼顧文君是女裝男子的風聲,既然顧文君沒有事,這“假”的顧文君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前一個疑點不搭後一個,有太多令人費解的地方了。
要不是顧瑾做事偏激,直接就去敲了衙門的鼓,蕭清樂一定要再動用手段查個清楚。就是查完了,蕭清樂也絕不會報官的。
她是主母正室夫人,最喜歡的就是內宅陰私,能拿捏住顧文君,狠狠教訓左右磋磨,是最好不過了的。
也是蕭清樂最愛的手段。
“娘,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顧文君,哥哥都已經找到人證物證,兩樣齊全,一定能按顧文君一個定死的罪名。”顧瑜笑得美麗卻始終帶著一絲惡意。
顧瑜那眼中寒光乍現的神情和蕭清樂如出一轍,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反正,隻要扳倒那個礙眼的東西不就行了,我才不管哥哥說的那些是真還是假!”
蕭清樂眯了眯眼,也開始期待。“我不管那是不是顧文君,隻要頂著楚婻孩子的身份,他就得死!”
她心中其實仍是不解恨,便拉開一絲冰冷的諷笑。
“等到瑾兒和你爹從庭上回來,那顧文君應該就會被下牢獄。哼,扒下那鄉試第一解元的名頭,顧文君就什麼也不是了,我一定要讓那個敢算計我們的混賬東西償還所有的代價!”
顧瑜不僅不為蕭清樂的狠辣感到驚愕,反而臉上一喜,盈盈笑道:“娘,你要幫我,我想毀了顧文君的臉!”
誰讓顧文君生了那張男生女相的禍水臉蛋,甚至隱隱壓過了顧瑜的風頭。
顧瑜早就懷恨在心,一直想要撕爛那一張臉。
“好,娘答應你,一定毀掉那張妖精臉,娘保證到時候顧文君再也不敢出現在世人麵前,更不會髒你的眼睛。”蕭清樂也是寵溺地笑,並不覺得女兒學她一樣狠有什麼不對。
“這還不夠,我還要拔了顧文君的舌頭,讓他再也說不話!他話太多了,總是挑釁我們顧家,還屢屢在外麵搬弄是非,惹得旁人來對我們說三道四。”
“然後再廢了顧文君的手,誰讓他寫出那樣的文章,作出那樣的字體,壓過我哥。他就不配比我哥好!”
“還有,更要斷了顧文君的腳!讓他在回不回顧家之間挑三揀四,我要讓他再也沒有第二個選擇!”顧瑜笑得越來越明媚嬌美,然而朱唇輕啟之間,吐露出的卻是一句比一句更加惡毒的咒怨。
“好~娘都答應你!”
也隻有蕭清樂聽著能一起含笑點頭。
“你放心,到時候顧文君被關進郡衙的大牢,你爹就是江東郡守。要把顧文君怎麼樣,還不是任由我們呢拿捏。”蕭清樂眼裏閃過一絲陰冷的幽光。
她平靜而冰冷道:“娘一定扯掉顧文君的四肢,挖眼拔舌頭,還要戳耳燙壞臉,一輩子都無法再和我們鬥,讓瑾兒瑜兒都開心。”
似是做過無數次類似的事情,熟練萬分,視性命為無物。
天性陰邪殘忍。
而顧瑜仿佛想到顧文君那淒慘的模樣,即便疼到極致了,也發不出尖叫,隻能把所有血腥的傷痛悶在胸口,被淩虐過度,顯得可憐又可恨。但也是顧文君活該!
要顧文君是假的,那就怪狗東西裝誰不好,偏要裝顧文君;要是顧文君,那就更該死了。
裝也就算,竟然還敢設計哥哥,也不想想自己算個什麼東西。
顧瑜絕對不會放過顧文君,她聽到了娘的話,禁不住拍手稱快。
兩個一大一小的歹毒女子,在商計著如何整垮顧文君的事情,說到興奮處,蕭清樂都想要下地牢在萍姑身上再實施一遍。
顧瑜也是迫不及待。
若不是前些時候她在鄉試揭榜上,出了大糗,顧瑜也是想跟去公堂看審顧文君的案子。
就在她們暢想得最激動時,突一個下人提著粗麻下擺,一句一口地喊著“夫人”,急急忙忙地跑進門傳信,連個禮都不行。
蕭清樂擰了眉頭,剛要說話,就被急促劇烈的呼吸聲打斷。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不知道為什麼派了欽差衝著我們府裏這邊來人了”
別說蕭清樂覺得的不可思議,就是顧瑜也是睜大了眼睛。“什麼?”
那下人話音才落地呢,就有一個鐵麵的欽差直接跟著進了門,連等候通報的時間都不肯等下去。
根本不給顧家麵子。
“夫人,我們攔不住,他們非要闖進來。”下人們麵如土色,也是不明白怎麼自己老爺就是江東郡守,竟然還被低級的欽差衙役們找麻煩。
蕭清樂惱恨地瞪了一眼那些個不成器的下人。
然後她眼神一厲,直掃過去:“這裏是顧家,你們是要反了嗎!”
“顧夫人,我們也是奉命辦事,來顧府抓捕犯人。我勸你們還是不要窩藏朝廷欽犯,趕快把人交出來吧!”那欽差官爺也是個快刀斬亂麻,直接切入主題,直接就冷喝。
“什麼窩藏欽犯?你們知道這裏是顧府,竟然也敢這麼放肆!別忘了,我是縣主殿下,而我夫君是江東的郡守大人,都是在你們之上的!”
蕭清樂麵色一寒,眼神轉戾,直接下了馬威。
“小人不敢,清樂縣主的大名我們當然是知道的。”
那些人稍微收斂了片刻,但並不退讓。
“但您也得體諒我們,這是按律辦事,你們顧家犯了事,我們也隻能冒犯了。隻不過我們雖是郡衙的欽差,但現在是聽徐大人發的吩咐,不是顧大人了!”
顧瑜緊緊撘上蕭清樂的手,急道:“娘,怎麼回事?不是我爹在主審案子嗎?”
欽差拱了手,“顧文君告了顧大人,現在案子依法繼續審下去,顧大人淪為被告,不得發號施令了。還望顧夫人配合我們,給我們方便。”
“啊!”
顧瑜驚叫一聲倒抽冷氣,吸到身體裏變焦灼成了怒氣和慌亂。
她急地反駁:“不可能,顧文君怎麼能狀告朝廷命官!”
“顧文君已經是解元,有功名在身,就是半個小官,他當然可以告,還反告了顧瑾呢。顧夫人,顧小姐,還請你們快些配合吧,我們等著抓捕那個逃犯回去複命呢!”
這消息砸得顧瑜美目睜了又睜,還摸上耳畔的細發,仿佛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出現幻覺,或者聽錯一樣,不敢置信。
“不不,顧文君那身份明明是假冒的呀,他怎麼可以告我爹!怎麼可以反告我哥!”顧瑜頭暈目眩。
蕭清樂更是臉色倏地就變白。
這顯得她們剛才那些想法和議論,都像是庸人自作多情的笑話一般,可笑至極。
她們在想怎麼處置身敗名裂、犯罪下獄的顧文君,郡衙那一邊,顧文君竟然又一次離奇地翻了盤,還反過來壓得顧瑾顧長禮無法做主。
現在,連欽差都派到顧家來了!
直逼顧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