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誣告顧文君

蕭允煜確實發了雷霆震怒,他第一個念頭其實是直接殺了陳亮。

反正那就是個扶不起來的廢物,禮部侍郎也不止陳亮這一個兒子,陳亮活著對蕭允煜沒有任何作用,還在私下仗著家世胡作非為。

宮中的情報係統廣布,蕭允煜自然知道一些個官宦貴族子弟的不堪事跡,陳亮那個爹,禮部侍郎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暗中投靠敬王。

之前參諫錦衣衛失職一事,就是陳亮的爹做的。最終讓蕭允煜革除秦川的職位。

陳家的事情,追究起來,也是各種齷齪。蕭允煜之前不管,是因為不屑。

但是要抓出來殺雞儆猴以儆效尤,那也可以幹脆利落,手起刀落,血濺陳家。

陳亮敢動他的人,真是不想活了!

想到顧文君的狼狽可憐模樣,蕭允煜的怒火在胸膛中翻滾,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在心口磨礪爪子,讓他焦躁難安。

“陛下,還請三思!”

第一個勸誡的,還是是秦川。

秦川知道陳家不幹淨,但無論如何,陳亮的罪都不致死。蕭允煜之所以如此大為光火,究其原因,還是被顧文君牽動了心神。

陛下本就殺伐果決,毫不留情。這種為了親信殺人的先例,一旦開了,後麵就無法收場。

秦川隻能硬著頭皮勸蕭允煜收手,“陛下,顧文君肯定也是想自己動手還擊回去,而不是想要一具屍體。”

這才改變了蕭允煜的心意。

蕭允煜陰沉沉地盯了秦川許久,才終於沒有說出殺令。他也沒有下令罰秦川,隻是冷冷地道出一句從阿鼻地獄而來的殘酷問話。

“秦川,朕是讓你去保護顧文君的,你卻讓她落水受傷。這種事,沒有第二次。”

他以為阿武會跟在顧文君身邊。

那時陛下突然來信說也要來宴會,他隻能離開去迎接。

陛下飛身下水去救的時候,他也在後麵。但是有了陛下在場,他自然是不能有表現機會的。

秦川將所有的話埋藏進心裏麵,隻是低頭應下,沉重地點了點頭。

垂眸間,藏住了秦川眼底深處的深深怒氣。他曾經官居錦衣衛之首,是都指揮衛尉,自然也不是好脾氣的人。

他按住腰間的刀。

“既然不殺頭,那就給個‘小’教訓吧。”扔下這句話,蕭允煜才轉身離開。

“是。”秦川領命。

殺人是不能殺,但是找人綁了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畜生,蒙上麻袋好好教訓一頓,卻是可以的。

這種事情,陛下做不得,顧文君做不了,他秦川卻是可以做的。

說到底,秦川也動了真火。那顧文君就算有千般萬般的不好,也是他們的人,那個禮部侍郎之子算什麼東西,也配動顧文君麼?

曾經的錦衣衛的頂尖高手親自出動,陳家那些護衛自然是一個也打不了。

一夜之間,陳亮便從錦衣光鮮的名門公子,淪落為倒在街邊***叫喚的流浪漢。

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橫在角落裏,發髻散亂,麵部烏青,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汙穢肮髒至極。

如果不是他一邊叫嚷著自己是禮部侍郎陳同禮的兒子,一邊哀鳴著破口大罵,還不一定有人敢接近他。

“爹,你要為我做主啊!”

陳亮從出生以來就沒受過這樣的折磨,他被接回陳家後還邊哭邊叫罵:“一定是那個顧文君!就是昨夜我推了他,所以顧文君懷恨在心,買凶來害我,這是殺人之罪啊,爹你快參他一本!”

陳同禮恨鐵不成鋼地甩了袖子。

“你還在說顧文君?顧文君早就回文山書院去了,他到哪裏去找人行凶?他哪裏來的錢買凶?你用點腦子啊,陳亮!”

他也記恨顧文君那個臭書生,但卻不信顧文君有這本事,隻是教訓兒子道:“還不是你平日裏做事乖張,誰知道你又給我得罪了什麼人,逼得人家動手!”

陳府裏哭罵聲連成一片,夫人心疼兒子,不停抹淚,陳同禮則是頭疼這鬧出來的事情。

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兒子陳亮被人揍了,他偏偏無從下手找不到凶手,還很有可能會被參上一本“教子不嚴”的過錯。

“爹,您別氣壞了身子,這事情還有解決的餘地。”

終於有人看出問題的關鍵,出言相勸。

“明兒,還是你懂事。不像你那弟弟亮兒!”陳同禮說來更氣,“我看他心儀張月娥,還想讓他入贅首輔大人家算了,結果這個敗家子一無所成,還惹了首輔大人厭惡,當真是沒用!”

陳明和他弟弟陳亮性格完全相反,眼睛細長,嘴唇涼薄,看上去有幾分刻薄,做事絕不衝動,手段卻無比詭詐。

是陳同禮器重的兒子。

“無論是不是那個顧文君做的,我們都可以把這事按在他身上。”

陳明冷笑,薄唇一勾更顯得陰險,“爹,你還不知道吧,一個晚上的時間,那個顧文君在首輔燈宴上作的u0027三光星日月u0027已經快要傳唱京城了。如果背後沒有他師長,程鴻問的推波助瀾,怎麼可能實現!”

陳亮原本氣息奄奄地躺著,這時聽了猛地掙紮起來,“爹!那他豈不是在拿我做踏腳石來一夜成名啊!”

“那個死小子!”

陳同禮還在思索,陳明又開口:“爹你放心吧,我已經調查清楚了,那不過就是那個江東才子顧瑾的私生弟弟,一個顧家遺棄的野種罷了。別說顧家管不管顧文君,顧家遠在江東,也救不了京城的近火!”

“……那顧瑾呢?”

“他現在已經告假回江東去了,可惜了。要是顧瑾知道我們要對付顧文君,說不定還會和我們聯手呢。”

陳同禮想起那晚顧文君的囂張姿態,咽不下這口氣,終於動了心思:“亮兒,你有什麼主意?”

……

陳府不肯死心還在密謀栽贓顧文君,文山書院卻是一片歡騰,都在說顧文君在首輔宴會上豔驚四座的事情。

“顧文君,來,你站起來說一說是怎麼從‘三光’聯想到‘星日月’的?”

詩詞課上,顧文君又一次被點了名。

“唉,又要說一遍。”

她雖無奈也隻好起身,恭恭敬敬地把說過五六十遍的托辭反複再說了一遍。

文山書院很久沒有出過這麼大的風頭了,不僅被首輔稱讚,還被不少兒童編成朗朗上口的歌謠,到處傳唱。一時間不光是顧文君名氣大盛,文山書院也重立威名。

難怪眾人這麼興奮,恨不得代入當晚的顧文君,力戰京城各世家公子,獲得首輔大人的賞識。

但每次都要提,顧文君也從開始的微微興奮變得乏了。

事情已經過去半個月,“三光四詩”的影響力卻在漸漸發威,傳唱度越來越廣,大家反而比之前更加關注。

把陳亮當夜被綁架挨揍的事情都壓了下去。

但王子逸是消息最靈通的,他早就知會了顧文君。他看著二,卻意外地機靈,每次都能打聽到事情,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顧文君私下裏問了王子逸:“陳家還沒有任何動作?沒有找凶手?”

“是啊,他們什麼也沒做。我估計啊,是那個陳亮得罪的人太多,法不責眾,這找也找不到啊!”

王子逸大大咧咧,顧文君心思細膩,知道事情不簡單。

那個陳亮衝動蠻橫,絕不會輕易吃虧,而他爹禮部侍郎陳同禮同樣心眼狹窄,最愛記恨。這一家人怎麼可能莫名其妙被打了,卻什麼也沒有做?

起碼也得報官、巡邏,抓些人來出氣吧!

顧文君不信。

而且她有點心虛,因為說起來這事情和她有不小的關係。

陳亮當天夜裏挨了打,第二天消息傳到顧文君這裏,她就猜出來是誰做的了。

一定是陛下讓秦川出的手。

她也隻能找了身邊的阿武傳信道謝。

這次顧文君她回來後可是受了不少的罪,還受涼生病了,如果不是自己會行醫,隻會更倒黴。

她記住這個仇了!顧文君怎麼肯吃虧,陳亮這次這樣害她,她一定會想辦法報複回去的

蕭允煜忙碌,沒有回信。秦川卻替陛下回了顧文君:“管好自己。上次鬧了搜身查證,你差點就暴露,還好有阿武替你。這次你又被人推進水裏,虧得陛下還沒有懷疑你,但你也要小心了!”

“別忘記你的身份,避開那些男子。”

還不如不回話。

顧文君無語地放下了信件,轉而對阿武歎氣:“可能是我多心了,總覺得陳家在算計什麼。”

阿武乖乖的,隻是傳王子逸的話:“少爺別想這些了,京城現在都在議論少爺呢,都在說你那句日月星寫得極好,還有那個西廂記故事——”

“等等!”

顧文君如同被針紮一般,潛意識裏的危急感應閃了一下。

“什麼西廂記?”

“就是少爺在宴會上說過的那個故事,現在好像也開始傳開來了。聽說特別受歡迎,有不少書坊在以這故事為模板寫話本呢。”

顧文君赫然撫掌,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是想這樣!”

師長想要傳播她的才情,陳家就打算毀了他的名譽。一個以才子佳人故事出名的書生,當然不正經!

然後顧文君就感到了危急。

這《西廂記》的故事止步於宴會,首輔大人還是不會計較的,可要是鬧得滿城風雨,那首輔大人才不管原型到底是不是他女兒張月娥了,損了千金名譽,一定會先拿她顧文君問責!

“不對!文山書院在京城郊外,遠離城中心,消息傳遞需要時間差。阿武,你聽到這說法,是什麼時候?”

阿武愣了愣,馬上作答:“是昨天少爺不在的時候,王子逸提起的。”

“糟了!”

王子逸派小廝去打聽消息也需要時間,這一來一回,之前還隻是書坊有意編寫《西廂記》,現在手快的恐怕都寫出來一部分開始售賣了!

顧文君想也知道,這問題,大了!

偏偏這時,書院外一片喧囂,顧文君走出來才看到一群捕快守在門外。

領頭的那個捕快見到她,擺了擺手,問:“你就是顧文君?”

顧文君點頭,“正是在下。”

“有人報案,說懷疑你半月前買凶行刺禮部侍郎之子陳亮一案有關,跟我們走一趟吧!”

顧文君心中一凜。

先打壓她才子的奪了她在首輔大人那裏的好感度,這下,陳家終於來事後算賬了。

“有什麼話,到了京城衙門去和縣令大人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