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聲討換太子

第247章 聲討換太子

“這位大爺,您先別走,您說清楚,關鎮怎麼樣了?”趙晅穿著一身極普通的藍素綢長袍,白淨的臉龐使得他看起來就是個的文弱書生,兩手拉著一個慌張行走的老人,欲打探詳細情形。

老人不耐地甩脫趙晅的手,說道:“你別拉著我啊,逃命要緊!廖國人打過來了,聽說,關鎮要守不住了!你也快跑吧,廖國人可凶殘著呢!你這樣的弱秀才,人家一刀下來便沒命了!”

趙晅一聽,臉色大變,不由急切地問道:“大爺!你這消息是誰說的?關鎮有守軍,怎麼會那麼容易打進來呢,這可不能亂說啊,會擾亂民心的啊!”

老人見這弱秀才樣的男人不聽勸,還說什麼他在擾亂民心,立時拿手推趙晅:“去去去!那你在這等著,我可要逃命去了!不都說了嗎,連駐守著的雲麾大將軍趙昕都死了麼?鎮北侯陳良帶兵幫他討公道去了,廖國人可不就趁虛而入了嘛!我那住在關鎮的姑爺親自來報的信,說關鎮才兩萬人守著,外麵的廖國人卻像草原上的沙塵雲一樣,黑乎乎的一大片,那你說,他們怎麼會守得住?沒有了趙大將軍,誰守得住啊!哼!”

老人黑著臉,再不理趙晅,趕緊跑走了。

街上的行人匆忙來去,在趙晅麵前穿梭個不停。

然而,趙晅隻覺眼前發黑,扶著牆站了好一會兒,才努力穩了心神,轉身對冬鷹說道:“備馬!去關鎮!”

冬鷹瞧著主子的模樣,心疼不已,也隻好轉頭,拉下腰間的荷包將它拍在墨公子的手裏,冷聲說:“所有的銀票都在這裏,你去買馬!”

墨公子的臉皮抽了抽:“你不怕我拿了銀票走了?”

冬鷹隻顧著去攙扶趙晅,眼皮都沒抬,沒好聲氣地道:“走了最好!”

慌亂的楊樹城,所有人都是逃命要緊,想當然,馬匹這樣的稀缺物資極其難買,可冬鷹護著趙晅在城牆邊等了片刻,墨公子竟然牽了三匹高頭大馬回來了。

冬鷹看了看墨公子的劍,那上麵分明有著未幹的血跡,冬鷹此時也懶得去問細節了,牽了匹馬過來便扶著趙晅坐上去了。

趙晅的心中,隻有兩道身影,外加一片城池,更不會管這馬到底哪裏來的了,他翻身上馬徑直往青峪關鎮的方向跑去。

墨公子也縱身上馬,隨手將荷包擲回給了冬鷹,冬鷹略微捏了捏,不禁道:“你沒花銀子?”

“嗯,路上遇到強搶難民的,殺了。三個。便有馬了。”墨公子若無其事地說著,一勒韁繩飛快地去追趙晅了。

冬鷹回頭望,隻見,楊樹城處於一片混亂之中,孩子哭、婦人喊,眾人擁著擠著一路往南而去,再轉目前方,更多的人頭烏壓壓的一片,往楊樹城而來,隻有趙晅和墨公子的馬,逆流向前,異常顯眼。

冬鷹再不耽誤,揚起馬鞭,同樣地逆行而上,往青峪關奔去。

陳良這樣的人,一旦行動,下手定然極準,北方五城的守城將軍,早便是他的心腹人馬了。

陳良更是早早地下了密信,各城府台同知等文官,聽話的留,不聽話的殺,等到他能調動的兵馬陸續過了五城時,基本上這些城池都操控在他的手中了。

那些被煽動來的兵將們,一腔熱血,滿心悲憤,根本無須陳良再多說些什麼,直接往北,長驅直入到了九川河。

九川河,滔滔萬裏,流經了昱國無數洲城,河道在房縣和倉縣之間最窄,房縣在北,而倉縣在南,曆來是南北過河人的必經之地。

陳良的雄心壯誌裏有籌劃,要迅速過這九川河,好早日兵臨京城盤陽。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終究天熱人多,大軍的行進速度雖然不算慢,但到達九川河時,也已經是六月尾了,這中途泄露消息什麼的也是在所難免。

見此,陳良又在軍中為趙昕痛哭了一把,自己頭上還紮了白布條,向周邊居民征集舟船河工,催促著要過河往京城而去。

眾將士即便有所疑惑,也被陳良這一副老壯而憔悴的模樣,激發得重新群情憤慨,再不顧行軍的疲乏而熱烈地響應著,要迅速過河。

奈何,昱國水軍一途向來薄弱,最好的戰船軍需、水兵裝備,都在倉縣下駐紮著的。這也是陳良在眾多事務中,覺得最為棘手的一件事。

陳良老謀深算,一方麵讓軍中幕僚寫了無數檄文,言辭誇張、憤慨激揚,無非是說自己和趙昕如何如何的功勳卓著,太子趙晉卻如何如何的不仁不義,使趙昕落得無端受害的下場,爾今,他自己舍了老命,也要上京讓皇上給個公道。自己此等行為,都是為功勳一途的同僚開山行路,不求同僚們能與他一樣肯如此仗義敢言,但求同僚們認清現實,作壁上觀。

而另一方麵,陳良一刻都沒有放鬆地令兵士們結舟為橋,趕緊渡河。

所謂兔死狐悲,輿論的力量多少還是有的,況且,剛開始的時候,南邊的駐軍都被蒙在鼓裏,陳良突然來這麼一下,他們在心理上都有些偏向於陳良,盡管還是做了防禦,可並不著力。

直到太子晝夜奔襲,持了皇帝親賜的尚方寶劍,帶了精良的大軍趕來,眾人心中還是有些站在陳良一邊的,不過也不敢明著違抗禦旨罷了。

太子還沒在倉縣安頓好,便放下身段,登上倉縣並不高的城門樓上,在眾將士麵前指天發誓,說他自己絕對沒有傷害趙昕,一切都是陳良蠱惑軍心的誣陷,還列舉了無數皇帝對趙昕如何如何看重的事情,再推出老太妃因此而病重托付等等虛虛實實的話語,令得整件事情變得撲溯迷離起來。

最終,太子又指出,陳良不僅是趙昕的外公,也是五皇子趙昇的外公,他這樣混淆視聽,無非是另有所圖罷了。若是陳良真心為趙昕討公道,便不該連一絲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太子,卻直接帶兵而行,置百姓於戰火之中而不顧!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可不管怎麼說,都算是內部矛盾,到目前為止,兩軍對陣,還沒有傷過一兵一卒,也並未曾侵擾到周圍的百姓,南邊的眾將士倒也沒有什麼緊迫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多數人隻想獨善其身,不想卷進這樣的事情裏來。

就是在這樣的心態下,陳良的一半兵勇都已經過了河。

恰恰那些先過河的,還都是真以為是來幫趙昕討公道的熱血兵士,一聽說太子在倉縣,好嘛,在陳良特別安置的有心人煽動之下,不管不顧地直接要入城,便開始和太子守在城下的人馬打了起來。

剛開始,太子是有顧忌的,他心知如今切不可有衝突,隻能站在城樓上盡力好言好語地安撫著,想要慢慢地瓦解。

然而,太子帶來的人,所謂的精良的太子親隨,再厲害,又怎麼能比那些常年駐守在北方邊境,三五天便要和廖國人真槍實刀地幹上一場的老兵呢?

這挑釁的人數一多,剛開始太子的人又受了太子的令,動手時都有所顧忌,這麼一個遲疑,太子的一方人馬便吃了大虧,不但一下子死傷了好幾百人,還被這些北軍人馬給迅速地衝進了城裏。

太子趙晉,再是因為內心理虧而隱忍著,可終究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此時,必然是怒了!

他在護衛的保護下高舉著尚方寶劍,即刻大聲高呼:“陳良謀反!明舉誣陷義旗,暗中便是要顛覆國本!強行入倉縣,還想弑殺於孤,實乃大逆不道!

爾等聽著,若是即刻放下刀槍,孤念你們皆是有戰功的勇士,既往不咎;可爾等若執迷不悟,聽從陳良的蠱惑,還要往南行進,那便是蓄意謀反!

謀逆大罪,當誅九族!”

謀反?!

這,這是大罪啊!所謂十惡不赦,謀反便是首惡!

眾兵勇意氣用事往南來湊熱鬧是有的,可要說謀反,那是絕對不敢的!

若說,原先在城門口的打鬥,大家還帶著一種法不責眾的僥幸心理,一鼓作氣地便殺了、打了,反正那幫子狗眼看人低的所謂親隨,實在是討人厭得緊,兵勇們隻當在軍營群毆罷了,可如今這一下子的,太子便把這種行為,上升到了謀反!

這個驚雷,確實一下子讓北邊過來的兵勇們有些鎮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群龍無首的無措與茫然。

太子的人,趁著這個空當,趕緊地護衛著太子往南撤退,倉縣屬於南方大城池——永倉城的轄區內,過了倉縣不遠,便可以避入永倉城。

永倉城的城防倒是十分堅固,駐守的人員糧草也都是足足的,太子一避入永倉城,便關閉城門,嚴禁任何人進入,又派了幕僚去回去倉縣,還是本著安撫大軍的初衷,希望這些人能早日醒悟,不要被陳良所蠱惑利用。

然而,陳良早便知道會有這麼一日,他帶著剩餘的人馬逐步過了河,又繼續煽動開了。

“看看,看看!將士們,你們親眼看看!我曆經兩朝,衷心耿耿,我駐守邊防,任勞任怨,何曾有一日對昱國北防有一絲懈怠,且我這把年紀,家眷都在京中,我謀反為了哪般?!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蒼天哪,天理何在啊!

眾將士啊,你們還是回去吧!我陳良空有一身傲骨,卻不能拖累壞了你們!謀反大罪,實在是擔當不起啊,若我執意前行,恐愧對眾位啊!

你們可以走,可我自己卻不能回頭啊!

可憐我那外孫趙昕天生將才,無端被太子所暗殺,即便如今輪到他要殺我了,我也不能不為他去引頸悲乎!否則,便對不起我那為國身死的女婿趙岐,還有我那至今下落不明的苦命女兒啊!

原本高高皇族,一門忠烈啊,爾今徒留下老太妃一個,那是何等的淒慘啊!

我雖老矣,怎可對這般殘害忠良的事實視若不見?!

將士們,就此別過了!

我既然已經被太子冠上了謀反的罪名,今日一別,隻怕再無與眾將士同守邊城的情誼了,隻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我便奉勸大家一句,即便你們回了北邊,也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要往南而來,家中有家眷在京城的,也要早早讓他們離開的好啊!

否則,太子這般的為人,回頭要清算起來,可都是我的罪過啊!”

陳良這麼一悲一嗆一訴一哭的,眾將士聽了議論紛紛。

趙昕的父親老恪王也戰死在邊關的事情,被再次提起,原本有些遲疑的兵士們,被混跡在隊伍裏知情人的幾句傳言,不知不覺中,便越發覺得太子過份了。

哦,看看,人家爹都是戰死的,如今你倒好,看不過人家兒子,還把人家唯一的子嗣給殺了,真是太他娘不是人了!

況且,陳良最後幾句話也確實直入人心,看起來是在勸兵士們為家兒老小著想,實際上是在提醒大家,瞧瞧麼,這太子可不就是個小心眼兒的,你們如今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殺了太子的親隨,早晚有一天哪,人家太子是要找你們算後帳的!

話說當兵的,心底都有幾分熱血激昂,原先麵對謀反大逆之罪時,心中還會有些些的遲疑,如今被陳良聲淚俱下的一番表演,又煽熱了心窩兒。

再說,隊伍中間陳良早就安排好的一些“水軍”,更是漲紅著臉站出來,高聲呼應著陳良,言明事到如今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天助般地過了河了,還不如幹脆反了算了!

這話一出,眾人又是一愣,便又有那陳良的心腹將領出來附和:“我們都是忠良之士,我們都是正義直言的忠臣,不能反啊!不過,皇上生的又不隻得太子一個兒子,我們不反,但我們聲討太子,我們請皇上重新換一個太子!”

“對!換一個!我們要明君,如此儲君,不如換一個太子!”

“不是還有五皇子嗎?我們就支持五皇子好了!”

“對對對!反正擔了這個罪名了,還不如支持五皇子呢!”

“就是,如今咱們得罪了太子了,回頭也會被他報複,咱們也不是反,就是換一個太子就好嘛!”

“對啊,反正我們有北方五城供應糧草,我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怕他個鳥哇!”

“兄弟們都去都去!咱當兵的,早晚馬革裹屍,還不如這次鬧把大的,說不定啊,日後還能論功行賞呢!”

大部分的兵士都是盲目從眾的,從他們義憤填膺地出發,到心有遲疑的等待,再到騎虎難下的為難,最終,大部分人選擇了繼續跟隨陳良,大兵繼續南下,支持五皇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