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怨鬼之怒
但奇怪的是，這二十年來，不管以老恪王為首的這些鬼魂們怎麼嚐試，一旦他們離開這失目崖一裏開外，他們的黑色魂影便會越來越小，甚至有的還會即刻消失不見。
這樣的話，別說他們想要離開這北邊去向仇人報仇了，就算他們離開失目崖附近，他們也沒有了任何的奇異能量。
在這期間，這些鬼魂們經過各種的試驗，還損失了不少鬼魂，有的已然當場煙消雲散，再沒有蹤跡可尋，這，便是老恪王不敢離開此地的原因。
對此，趙昕也很是苦惱，但鬼魂的所有事情都是通過莫離才知道的，他與已死的父王如此離奇地對話，既讓他心生高興，又令他不能為父王做些什麼而愧疚煎熬。
是以，這些日子以來，趙昕便有些壓抑了。
而莫離呢，向來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她是一個經曆過死亡、又為鬼多年、又再度穿越而來的“人”，再加上本身淡泊的性格使然，她覺得，趙昕和老恪王煩心的事情，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管是人是鬼，很多事情，老天自有安排的，你急又有什麼用呢？
莫離便隻做她那人鬼通譯員的工作，被困在山崖底下，她也沒啥大煩惱的，人嘛，隻要活著，在哪裏過不是過嘛？
原本，她還覺得沒有地方洗澡換衣服是挺麻煩的，誰知道遇到了秦罡他們，又會合了樂珠等人，現在是有吃有穿有住有食，呃……人，不就是這麼些追求麼？
至於趙昕這般苦惱，其實，她已經勸過他了，對於老恪王的鬼魂不能離開此地的事情，她也是無能為力啊。
莫離和趙昕不止一次地感歎過，要是柏叔能在這裏就好了，柏叔他可是個經年的老鬼，他見過的鬼事比自己多得多了，他應該會知道怎麼讓黑色的鬼魂離開。
莫離之所以如此感慨，是因為柏叔還曾和她提過，那些個黑色的鬼影便是冤魂，他和莫離這樣的白色鬼影是可以支配他們的，但至於具體要怎麼支配，柏叔沒有說啊。
莫離很是懊惱，她覺得自己做什麼事兒似乎都是個半拉子，前世做人的時候稀裏糊塗的，為鬼的時候也是稀裏糊塗的，如今穿越而來，還是糊裏糊塗的！
可莫離的這種懊惱也並不長久，隻因趙昕對她能幫著讓他們父子通話，已經是感激不已了。
趙昕總是拿那種珍愛萬分的眼神看著她，尤其是在每次見過老恪王後，莫離幫老恪王說好話安慰他的時候，趙昕總愛將她摟在懷裏，親吻著她的發絲、額頭，激動地說：“離兒，我很高興，如今這樣，讓我覺得，我也是個有父親可以孝敬的人！”
唉唉唉！最後啊，莫離也就這樣了，她覺得吧，暫時在這裏住著還是挺好的。
趙昕派出了十幾個親隨充當斥候，去北邊各個關口查探如今的情形，其他人都各司其職地看守著這附近的山崖，想著隻等他們找到了老恪王鬼魂離開這個地方的辦法，便立即去青峪關，先找陳良報仇雪恨。
怎奈，不管是趙昕這個人類，親自帶著親隨在周邊查看，還是老恪王這個老鬼，派秦罡等幾個心腹鬼魂四處使力，也還是沒有找到，能令他們這些鬼魂，離開失目崖方圓一裏的辦法。
而一晃眼，趙昕一行已然在失目崖下快要十數日了，那些派出去的斥候卻紛紛帶回了令人擔心不已的消息。
不管是附近的龍穴山關口，還是離這最遠的青峪關，斥候們帶回的消息，都是兵馬人員變動巨大，守關兵勇大幅減少不說，那些可供商人們通行的秘密小道也還尚未關閉，留著很大的隱患存在。
同時，斥候們也帶回了陳良宣布趙昕死訊，並以此為借口，進而煽動軍心，前往京城找太子討公道的說法。
這些事情，等到趙昕和老恪王一說，便再次掀起了老恪王滔天的怒意。
莫離記得很清楚，當時還是在白天，雖是傍晚時分了，可太陽還在半空明晃晃地照著呢，莫離和趙昕也是如往日一般，在崖頂的樹叢陰影中和老恪王說的，可等他們一說完吧，老恪王的鬼魂便立時發脾氣了。
冤魂之怒，不容小覷啊！
隻見，原本平靜的崖頂，平地裏便起了一股巨大的陰風，呼嘯著卷起無數的枯枝樹葉，劈劈啪啪地向四周狂掃著，老恪王的鬼影不斷膨脹發黑，借著樹蔭石影，迅速在林間連成了一大片，如烏雲般覆蓋了整個山林，還不斷地向山崖下壓去。
這一瞬間，四周彌漫著一股陰冷蕭殺之氣，陰風中似乎還有著什麼狂躁而淒厲的聲音在不斷嘶喊著，令人聞之驚恐不已。
這樣的場景，趙昕和莫離曾經在初見老恪王鬼魂的那個夜裏領教過，但因為那時是晚上，他們看得不真切，然而，如今適逢青天白日，縱然是趙昕這樣的鐵血軍人，也覺得此情此景比之殘酷的戰場還要駭人。
反而是莫離，她自己曾是個鬼魂，對於這一幕，她隻是覺得心驚。
她還想著，自己曾經為鬼的時候，啥風浪都掀不起來，老恪王卻能如此，大家都是鬼，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那些待在山崖下的人，當然也發現了這個詭異的景象。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有關老恪王鬼魂的事，圓弓等親隨並不知道，畢竟鬼魂之事，於他們來說，真的是太離奇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接受的，除了金箭以外，趙昕和莫離都是隱瞞了下去的。
此時這些人見到這種難以言述的異狀，都驚訝不已，紛紛指著逐漸彌漫山崖的黑霧議論起來。
而山崖頂上，老恪王還在狂躁地發脾氣，但也隻有莫離聽得到他在說什麼，隻能由她小聲地轉告趙昕。
“混帳東西！自己心懷不軌，卻要拿我兒說事！若是這件事情讓母妃知道了，她不知道會多擔心！枉我為人子，生前不曾好好侍奉過母妃，還識人不清地誤娶了淫婦陳木媛，死後還要受這個混帳陳良的氣！啊啊啊！讓我去殺了他！我要出去，我要去殺了他！”
“天地不公！我一心為國，卻受奸人所害！奸人失信義倫常，卻還偽稱天子！老天，你若是不讓我手刃仇人，我寧可為魔！即便不入輪回，我也在所不惜！啊啊啊！”
呼號聲淒厲而悲傷，聽著令人有撕心裂肺之感，似要穿透聽者靈魂般地尖利深刻。
隨著老恪王的怨氣爆發，很快感染了周圍所有的鬼魂，轉瞬之間，所有的冤魂之氣迅速凝聚在了老恪王周圍，隻見，黑色的濃霧如實質般不斷向四周推開行進著，竟然能遮天蔽日，掀得飛沙走石成團翻湧著。
山下的人們開始驚呼起來，不明所以的他們狼狽地四處躲避著，站在山崖上的趙昕，隻能將莫離緊擁入懷，以己之身全力護著莫離，無奈又傷懷的歎息低低地響在莫離的耳際。
一邊是老恪王無法遏製的怨氣衝天，一邊是趙昕無法釋懷的傷感入耳，靠在趙昕胸前的莫離，變得十分難過。
風似惡魔般呼呼地嚎叫著，陰冷的氣息充斥著人們的眼耳口鼻，莫離和趙昕身處於這旋風中心，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等待老恪王自己將怒氣慢慢平息。
肆意的怨鬼恨氣發作了有小半個時辰，才在老恪王地壓製下逐漸平複下來，然而，再看天色卻並不見明朗了，原來，已然是暮色四合時分。
莫離感受著身邊趙昕低落的情緒，還有不遠處老恪王兀自殘存的些微怒意，一時間她也不敢冒然開口了，倒是秦罡低低地在莫離耳畔說話：“小王妃，你帶小王爺下去吧。讓王爺獨自安靜一會，若不然，他還是不能平息的。”
莫離也正有此意，便趕緊應著，把心情惆悵的趙昕拉到了秘道口，直往山崖下去了。
等到他們一入山崖底，便碰到了焦急尋找兩人的樂珠。
樂珠一見趙昕他們便拍著心口大喘氣：“哎喲，可找到王爺和王妃了！嚇死奴婢了！剛才起了怪風，大家都擔心得很，紛紛分頭去找王爺王妃了！
也不知道這地方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起那般的狂風，還有啊，王妃，你有沒有看見，那突然湧成一大片的黑雲濃霧，真的是嚇人得很！
奴婢聞著還有腥腥的味道，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是不是不該在這裏待著啊？”
莫離知道趙昕心裏正難受著，連忙擺手製止了樂珠，說道：“也沒什麼的，山穀裏嘛，總是陰冷些，大概隻是一時風暴而已，別總是大驚小怪的。
對了，你去和大家都說一聲，方才我們隻是在山石後麵躲了一躲，等風暴過了，我們不就安然回來了嘛。”
樂珠見自家這個以前膽小如鼠的小姐竟然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反倒覺得自己的表現有點過了，便慚愧地應和著：“也是，還好沒有下大雨，若不然我們還沒地方躲呢。好，那奴婢這就去跟大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