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消息傳回恪王府
喲,瞧這叫做銀管事的馬車夫,他可不就是銀鞍麼!
銀鞍此時根本就沒有了往日常掛的淺淺笑容,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陰鬱之氣。
他本能地回頭看,卻見那馬車極精致豪華,馬車夫也靜靜地侍立在一旁,那繡著粉色蓮花的車窗簾子後,一張極為美貌的人臉晃了晃,隨即又隱了回去。
銀鞍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轉身靠近那輛精致的馬車,焦急而低聲地問著:“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是不是你也……”
話沒有說完,粉色蓮花車窗簾子“嘩”的一下掀開了,芒刀一身女子打扮,尚化著濃妝的臉殘存著嫵媚,可他的眼睛緊緊地眯起,沉聲道:“上來!”
銀鞍什麼也顧不上了,飛快地上了馬車。
馬車夫警惕地左右看顧著,守門的小廝有些摸不著頭腦地也左右看看,最終默默地過去將銀鞍的馬車帶開。
芒刀的車廂裏光線很暗,彌漫著一股子香甜的脂粉味兒,然而此時,沒有人顧得上這些。
銀鞍剛一入內,兩人便同時問道:“你聽說了什麼?”
兩人又同時地靜默,都不回答對方,車廂裏說不出的壓抑。
過了一小會兒,芒刀的聲音十分突兀地響了起來,斬釘截鐵一般恨聲道:“不會是真的!”
銀鞍不應聲,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芒刀又開口了,這回竟然還帶著濃鬱的火藥味兒:“你什麼意思?你敢那麼想?!”
“自然不是!”一向溫和的銀鞍,難得的竟是氣極了的模樣,臉上有著慍怒,更多的是擔憂,說道:“我隻是想,我們到底要不要跟老太妃說!”
“你急急忙忙地來,還不是想告訴她?!”芒刀狹長的眼瞼微眯著,看銀鞍的視線像看白癡。
好嘛,銀鞍憋著的怒氣,似乎全被挑起來了,竟也似吃了炸藥一般吼道:“你連女人的衣服都不換,這般匆忙而來,難道……你不是!”
“你!”芒刀一噎,怒瞪向銀鞍。
一向好說話的銀鞍,卻是與之冷眼相對,絲毫不讓,二人間的氣息一瞬間劍拔弩張著,似乎下一息就要動手打起來。
然而,很快的,灼熱的火藥味似突然澆上了一桶冰水般,二人麵上的神色很快被擔憂完全替代了。
芒刀性子冷,自由慣了的,此時不禁向銀鞍冷聲下著命令:“你先說,你到底聽到了什麼?”
一向對他客氣的銀鞍這次卻沒妥協,板著臉道:“不,你先說!我得聽聽你所知道的,我才敢說。”
芒刀先是一愣,似沒想到銀鞍會是這般反應,接著,他氣得要死,抓心撓肝地想快點知道點信息,便衝著銀鞍吼道:“銀鞍!這個時候了你還這樣!”
“芒刀,你也知道這個時候了,你一向比我們知道的多,你還不告訴我?”不想,人銀鞍比芒刀吼得還大聲呢。
這下,芒刀反而沒了氣焰,他望著銀鞍的眼睛分辯道:“我就是因為知道的多,我才不敢說!銀鞍,我覺得……那不是真的!絕不可能是真的!王爺一向小心,他怎麼也不會中伏的!”
車廂裏靜默了下來。
銀鞍過了好半天,才輕聲說道:“知味居裏聽到的,是說廖國人進來的,但是青峪關沒失守,王爺怎麼會出事呢?這一定不是真的!”
即便一直說不信,銀鞍的身上還是帶上了頹然的氣息,那個人是他跟隨了十幾年的主子啊,不不不,不止王爺,還有……王妃!
他們怎麼能出事呢?怎麼會出事呢?不會啊!對不對!絕對不會的!
想是這般想,可銀鞍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不是!”芒刀瞧不得銀鞍這副模樣,忽然氣得咬牙地反駁了一聲:“是太子!是太子的人!添香樓裏,陳木剛的人是這麼說的!”
這話芒刀說得莫名其妙,別人或許聽不懂,但銀鞍懂,他驚訝地瞠大了雙眸,似不可置信般望著芒刀,“太子?太子的手伸得到北軍去?陳良不幫著五爺,幫太子?”
陳良那般狡猾的人,算計多著呢,他不幫自個兒嫡親外孫,會幫個外人算計嫡親外孫?這這這,這說不過去啊!
芒刀鄙視地看了銀鞍一眼,冷冷一哼,說道:“哼!你懂什麼!陳良就是見風使舵的祖宗!”
“你懂?那你說,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算了,別的不說,你隻告訴我,王爺到底有沒有事!”被芒刀這麼刺著,憂怒之下的銀鞍,都有些不管不顧了,手指著芒刀要結果。
芒刀也生氣了,抬手啪地打在銀鞍手背上,喝斥道:“住口!王爺怎麼會有事!你難道就沒有知道些別的?你就不能有一點好的消息?”
芒刀這一巴掌打得不輕,銀鞍的手背瞬間通紅,可他似覺察不到疼痛一般,整個人變得呆呆地,無力地耷拉著肩膀坐在那裏。
有些話不需要講得太清楚,兩人已然知道了對方所有的底牌,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車廂裏又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銀鞍低頭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重重地歎氣,“芒刀,我想,還是先告訴老太妃吧,你說呢?”
芒刀心裏有底,雖然也是讚同銀鞍的話,可還是忍不住地冷冷地說:“你確定老太妃聽了不會暈過去?”
銀鞍剛緩和些的怒氣又被挑起來了,像個受驚的兔子般衝著芒刀喊:“那你說怎麼辦?這麼大的事……”
芒刀嫵媚的麵上,是隱藏不住的深沉痛意,他閉了閉眼,無力地說:“我沒說不告訴的……也隻好這樣了。”
這麼多年以來,芒刀一直是肆意的,就因為王爺待他稍稍有些不同,也因為他在外麵過的日子都是被人捧著的,銀鞍從未見過頹然的芒刀。
他這般樣貌比之女人還要姣美的人,做什麼一副死了妻子的模樣?!
銀鞍心裏忽然有些生氣,還是莫名的那種,他猛然撲過去一把抓住了芒刀華美的衣裳,手舉得高高的,罵道:“別以為,你武功高,我就不敢打你!既然你都這麼想了,還說我!”
“要是打我一頓,能不去說這件事,你便打我吧。”芒刀也不看銀鞍,隻管痛苦地閉了眼睛,竟是一絲反抗也無。
銀鞍哆嗦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狠狠地甩開了芒刀,生氣地說:“等一下你先說!”
芒刀瞬間睜開了眼簾,盯著銀鞍道:“不,你先說!”
“為什麼我先說?”銀鞍又激動了,頗有些臉紅脖子粗的模樣,與他那副清秀的麵龐真真是不符。
這一次,芒刀沒有再激銀鞍了,反而是平靜的語氣,說道:“你知道的少,先看看老太妃的情況,我再說。”
銀鞍一聽,瞬間覺得自己的心沉入了穀底,半天不敢出聲:“……,芒刀,我,我害怕……”
“我就不怕?!好了,走吧,總之,不管怎麼樣,我都是會和王爺王妃在一處的,這麼想著,便也沒什麼怕的了!”黑暗裏,芒刀摸了頂帷帽出來戴在頭上,說話的聲音有些被阻隔,聽起來更顯得冷淡。
“王,王妃?對對,王妃怎麼樣了?芒刀,你先跟我說一下!”
“……等一下見了老太妃一並說吧。銀鞍,快走。”
銀鞍心慌慌地急得不得了,奈何芒刀不肯再說了,當先下了馬車就朝王府的側門走去,銀鞍恨恨地看了芒刀的背影一眼,隻得快步追了上去。
等芒刀兩人腳步沉重地到榮欣堂的時候,老太妃都已經準備安置了。
雲舒瞧著站在廊下的二人,莫名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她試探著問道:“若是不急,你們在府裏歇一宿,明日一早再說?”
芒刀和銀鞍相互看了看,同時低了頭,誰也不說話。
雲舒的心大力地跳了跳,臉色有些難看,她吸了口氣沉聲道:“我去請老太妃!”
已然是六月的天時,因著老太妃的腿腳向來不好,榮欣堂從不敢用冰,是以即便日落多時,這裏的暑氣依然難消,等到芒刀和銀鞍行過禮,站在老太妃的榻前時,他們兩人的形容,都有些不堪。
芒刀一身精致的女裝,那張比女人還俏麗的臉上,脂粉早就都化了,他低眉垂首地站著,頭上的一隻梅花簪子要掉不掉的模樣,偏他自己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隻緊抿了沒甚血色的薄唇。
銀鞍呢,則會時不時地抽袖擦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而那汗水卻似怎麼擦都擦不完似的,明明該是熱得通紅的臉龐,偏偏白得跟鬼一樣。一身藍色的短褂上,都是深色的汗漬,身體緊繃著,不如平時的坦然,倒似犯了什麼大錯兒,正兀自嚇個半死。
老太妃不出聲地看著這兩個孫兒的長隨,這兩個孩子也是她自小看著他們長大的,他們的秉性如何,她豈會不知,若不是發生了大事,他們也不至於非得在夜裏攪擾她歇息。
隻是,大事?又是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才會令他們二人緊張至此呢?
老太妃相信自己的孫兒,也相信這兩個如孫兒一般的仆從,若不是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