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懷疑的種子
金箭早就防備到黑衣人會服毒自殺，遂在捉住他們的第一時間便卸了他們藏在牙間的劇毒。
隻是，這群黑衣人的主人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他們活命，竟是早就給他們服下了毒藥。麵對金箭的厲聲質問，這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眼，突然七竅流血倒地身亡了。
金箭親自檢查了一遍，發現不止是這二人七竅流血而死，就是先前身受重傷的刺客，也是這般死相。
如此利落殘忍的死法，想來，那背後主使之人定然不會讓這群黑衣人留下任何線索了。
果然，金箭翻遍了在場眾多屍體，也沒有找到任何能證明這群黑衣人身份線索的物件兒，就連他們使用的長劍，也是普通的樣式。
金箭抬頭望向莫離的方向，遠遠地望見，莫離正被圓弓幾人護著往寢殿走，他便沒有跟著回去，反而是帶著侍衛開始盤查起恪王府的各處安防。
青天白日之下，居然能讓這麼多的刺客，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潛入恪王府不說，還差點傷到了自家王爺，這簡直是他們幾個長隨人生中的恥辱，枉被稱作王爺的左膀右臂。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不知道天下人會如何恥笑恪王府，王爺辛苦贏得的名聲，也將會嚴重受損。
思及此，金箭的石頭臉，更是難看得可以，邁著沉重的步伐，仔細地察看著刺客的行走路線，尋找可能會有的線索。
此時，圓弓三人的臉色，比之金箭好不了多少。
雖然，自家的主子爺隻是受驚一場，身體並無異狀，可他們的心頭卻仿佛壓著萬斤的鐵石，甚至，隱約升起股詭異與不安的感覺來。
莫離身上披著侍衛緊急送來的外袍，不明所以的她，感覺到緊隨身後幾人的沉默，以為他們是在擔心她的身體，她再次出言寬慰道：“銀鞍，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你看，我能一口氣潛到湖對麵來，現在說話中氣這麼足，像是有事的人嗎？”
銀鞍聞言，失血過多的臉色，更是慘白了幾分。
“爺啊，正是因為您沒事，所以，事兒變大了！
您，到底是誰？還是我的爺嗎？
您一向畏水，我跟著伺候您這麼多年，何時見過您下過湖，您又是何時學會的潛水？！還一口氣就潛了這麼這麼遠？”
芒刀忽然問道：“王爺，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劃水？”
“我本來就會啊！”莫離隨口說完，卻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都停了，她不由也止了步子，轉頭回望了過去，卻見銀鞍呆呆地望著她，芒刀微眯著眼簾一臉的冷然，而圓弓則是瞠大了虎眸，滿臉的驚疑之色。
呃……莫非，這俱身體的原主，不會遊泳？！
嘶，如果真是這樣，問題似乎大發了呀！
她該不會就這樣暴露了吧？
後知後覺的莫離，終於敏感了一回，可惜，懷疑的種子已然在圓弓三人的心中種下了。
等到莫離重新換了幹爽的衣裳，去到榮欣堂的時候，已然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老太妃聽聞有人行刺她的金孫，自是又驚又恨，震怒不已，闔府上下人心惶惶，一眾丫環婆子奴仆侍衛被金箭及旺叔幾乎挨個盤查了一遍。
那些個失職的守衛，可不是打板子就能了事的，該重責的，老太妃半絲不曾手軟。
莫離到榮欣堂的時候，院子裏跪了滿地的人，個個低眉垂眼的，一副惶然的神色。
眾人見她現身一如往常的微笑模樣，仿佛他們盼望了許久的心上人終於歸來了，頓時個個喜上眉梢，也顧不得擔心會被老太妃問責了。
眼尖的蜜桃，更是眼望著莫離，驚訝喜悅得淚水漣漣，哽咽著向老太妃稟報道：“老祖宗，王爺到了！”
裏屋正有侍衛在向老太妃稟報搜查結果呢，一聽王爺來了，老太妃趕緊打發他外邊兒跪著去了。
原本有著滿腔怒火的老太妃，在見到莫離的那一刻，還是被心中的擔憂給占了上風，一邊眼神急切地上下掃視著莫離，一邊伸著枯槁的手對莫離說：“昕兒，我的兒呀！快過來，讓祖母看看可有受傷！”
莫離遲疑了一瞬，才提袍邁步進去，嘴裏喊著“祖母，孫兒不孝！”人業已“砰”地一聲跪了下去。
雲舒本能地上前一步，打算扶起莫離，又望了望老太妃的反應而遲疑了下來。
老太妃滿心的驚惶與憂急，終於在親眼確認莫離安然回來了，才真正的放下心來。這一精神放鬆吧，原本緊繃的身體立時就垮了下去，險些歪倒在床榻上。
“老祖宗，您這是怎麼了？”
“祖母！”
雲舒老嬤嬤連忙來到榻前想要攙扶老太妃，卻被莫離搶了先。
“祖母，祖母，您怎麼了？我沒事，我沒受傷，不信，你摸摸看！”莫離趁勢坐到榻上，一把摟了老太妃在懷裏，拉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撫，眼神急切地安慰道：“我沒說謊對吧，祖母，我沒騙你，我真的沒有受傷。”
老太妃有些渾濁的眼神，聚光到了莫離的身上，再順著指尖一點點往上，望見了那雙熟悉至極的琥珀金眸。
她的孫兒趙昕這是真的回來了？
他這是去了哪裏？怎麼瘦了這許多？眉毛這是怎麼了？怎麼缺了半邊呀？還有頭發！原本一頭烏黑的長發，因何變得參差不齊了？
方才那些可惡的刺客，有沒有傷到我的昕兒啊？
沒了黑玄玉，他失了記憶，武功全忘了，他可有被傷到？又是在湖邊，臨水那麼近，他可有被嚇到？
“昕兒……我的兒啊……你……”老太妃話一出口，已然是言不成句、語不成調了，嗓音顫抖得厲害。
她滿腔的憂思急著宣泄，終是因著年紀大的緣故，無法如願，隻得虛弱地喘息著，抖著手指描摩著孫兒那英俊溫順的臉龐。
“祖母，我……我錯了！”
望著老太妃那副明顯憔悴了許多的枯槁麵容，莫離心裏難受極了，就這麼眼睛微紅著，鼻音濃重著，十分懇切地凝望著老太妃，直攪得老太妃的一顆心哪，也跟著疼得不行了。
“昕兒，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啊！啊？你跑哪裏去了？府裏的人，都快把滿京城翻了個底朝天了，就是找不到你的人！你個混小子，讓你混，讓你一聲不吭地跑出去！嗚嗚，留下我這個瘸腿的老婆子！你大事不理了，父仇不報了，什麼都不管了，都不要了！你想什麼呢？沒了黑玄玉，你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老太妃想了好多遍，再見到孫兒時，一定要狠下心來，好好懲戒他一番，讓他好好長長記性，記著那未報的大仇。
隻是，當她望見孫兒那後悔愧疚的眼神，她終是心軟了，可連日來的擔憂，整晚整晚的失眠，總該要宣泄一番的。
莫離任老太妃細小的拳頭，無力地捶打在胸口，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
“祖母，你打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害你擔心了，害你難過了！你懲罰我吧！”
莫離握著老太妃的手，重重地擊打在自己的胸前，接連發出沉悶的響聲。
老太妃一見，慌了神，連忙掙紮著想要止住動作，可莫離依然握著她的手，一下下地打著自己。
“昕兒，我的兒啊！你這是要祖母的命嗎，啊？快助手！別再打自己了啊！你這麼打你自己，比打祖母還讓祖母痛心哪！”
“是啊！王爺，您是老祖宗的命啊，您要愛惜自己啊！今日，又是刺客，又是落水的，您不知道，老祖宗幾次險些暈倒，一直撐著等您來，就是要確認她的命根子是好好的啊！”
聽聞雲舒老嬤嬤提及“刺客”和“落水”，老太妃對著莫離又是一頓上下亂摸，及至再次確認她的孫兒沒有受傷，她這才無力地垂下手臂，一遍遍地低喃著：“還好沒事，我的昕兒，還好你沒事！你若再有個好歹，可讓祖母怎麼活呀！”
許久未有的感動，盈滿了莫離的心頭，她忍不住噙著淚水，低頭吻向老太妃的額際，激動地說：“祖母，如果您願意，從今往後，我就是您的孫兒！”
莫離說這話，是發自本心的。
老太妃對親孫的愛，她是最直接的受者，亦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而她亦是十分眷戀這份真摯的親情，打心眼兒裏想把老太妃當成親奶奶看待的。
老太妃倒是沒有仔細聽清莫離說了什麼，她的所有關注，都在莫離對她額頭深情一吻上。
“昕兒，我的兒啊，答應祖母，以後啊，再不能這麼嚇唬祖母了！”
“好！我答應祖母！”
“昕兒啊，你可要說話算話，祖母年紀大了，再也不經嚇了……”
“祖母，你若不信，我可以發誓！”
說著，莫離微微推開些老太妃，豎起了一隻手，竟是打算真的立誓。
老太妃似受驚了一般，連忙抓住莫離的手，連連搖頭說：“不不不！祖母信你，你別發誓！”
頓了頓，老太妃又說：“昕兒，你不許這麼隨便立誓，你要愛惜自己，知不知道？！就算天下人都不信你，還有祖母信你，所以，在祖母這裏任何時候你都無需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