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胖子不好惹
這綠裳男子，約摸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有點肥。
從莫離這邊望去，正麵取框太難了，滿屏！
如果從樓梯上來時望過去，側麵毫無立體感，塌鼻子三下巴遊泳圈，除了肉還是肉……
總之吧，這人三百六十度都是死角，哪兒看哪兒肥。
他也和莫離一樣，一個人坐了一桌兒，麵前擺滿了碗碟，一旁的雞骨頭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可此刻，他抓著雞腿的手卻放下了，笑得兩頰的肉抖啊抖的，說道：“哎喲喂！姑娘！你這吃相，怎麼比我還難看哪！我說你啊，慢點兒吃呀，小心給噎著了！姑娘，你是哪兒來的呀？沒見過雞嗎？姑娘貴姓啊？咱們交個朋友，我請你吃呀！”
莫離本來不想理他，可他這最後一句……有點讓莫離心動。
雖然自己帶了個金簪子，可到底人家收不收還不知道呢，而自己日後行走江湖，多的是花錢的地！
別說日後，如果圓弓帶人守著城門口逮自己，那這幾天的吃喝也得花錢！
這麼個死胖子，走道估計都走不快，如果……自己吃了雞就跑，他能追得上我？
莫離心中盤算著，放下手中的雞塊，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把麵紗放下來一些，尖著嗓子問：“你請我吃？”
“是啊！我請你吃！”胖子覺得撩妹有戲，趕緊回答。
“行啊，你先幫我再加兩盤雞，外加兩斤牛肉！”莫離毫不客氣。
“這……沒問題！包在哥哥我身上！不過，姑娘，你一個人吃？吃得完嗎？”
“那是我的事，你隻說請不請吧！”
“請！隻要姑娘告訴我名姓，哥哥我就請！”
“我姓黃！”
“黃？黃姑娘！黃姑娘和哥哥說個閨名呀，這樣我們便更親近了不是？”胖子搓著手，大膽提要求，哎嗨嗨，隻要知道了人家姑娘名字就更有戲了！
“淑朗。淑，淑女的淑，朗，清風朗月的朗。”莫離還是有文化的。
“淑朗？好名字！夥計，給我這妹子上兩盤雞兩斤牛肉，再給我上壺好酒！”胖子人胖聲音還大，夥計高聲應著，很快便上了酒菜。
莫離看著端上來的東西和夥計說：“打包。我等下帶走。”
胖子一聽，趕緊一手拎了個酒壺，一手用胖成香腸的手指夾了兩個酒盅，抖著一身肥肉挪騰過來，老實不客氣地往莫離旁邊一座，腆著臉說：“別呀！妹子！陪哥哥我喝一杯再走！”說完倒了一杯酒，酒盅直伸到莫離嘴巴底下。
莫離一把推開了那油膩膩的肥手：“我不喝酒。”
“為什麼呀？哥哥我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來來來，喝吧喝吧！”手又湊上來。
“我不能喝酒。一喝就醉。你拿開！”莫離一邊又推開胖子，一邊把夥計送上來的兩大包用紙包著，用草繩紮好的東西提在手中。
“喝醉了好啊！妹妹不喝醉了，哥哥我沒機會呀！嘿嘿嘿！來來來，妹子呀，你都吃了哥哥的雞了，便多喝一杯哥哥的酒嘛！”
莫離笑了，嘿嘿，這胖子還挺直白的！
得，反正哪，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走了！
莫離放下麵紗，聲音便在麵紗下有些悶悶的傳了出來：“酒便別喝了，俗！不如我們來猜個謎吧。”
胖子聞言，立即被勾起了興致，放下酒杯問：“哦？妹子說說，什麼謎？哥哥我呀，最愛猜謎了！可有彩頭？”
“有！猜錯的喝酒，猜對的吃菜！怎樣？”莫離一邊回答著，一邊目測著桌子和樓梯間的距離。
“有意思！那姑娘說，猜什麼？”胖子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這個時候了！
莫離抓緊了手裏的東西，深呼吸一下，快速說：“我們就來猜一猜，從這到大門口，是你跑得快還是我跑的快！”
話音剛落，莫離“忽”一下站起來踢開凳子，“嗖”一聲竄到了樓梯口，噔噔噔地趕緊下樓梯，跑了。
古代樓梯都為木質，又狹窄，莫離一路衝下去，把個端盤子出入的小二撞成了呼拉圈兒。
莫離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趕緊往門口衝。
眼看著前方就要到街麵上，莫離一陣心喜，回頭一看，果然沒有胖子的身影了。
莫離高興極了，扭回頭再加速跑，卻“嘭”地一聲撞在個硬梆梆的物件兒上。
莫離倒退幾步，抬眼看去，麵紗下便見一個黑衣高大的男子，鐵塔似的站在自己麵前，擋住了門。
莫離還是很有禮貌的，低頭看看手裏的紙包還完好無損，便說：“對不住，撞到兄台了！麻煩讓讓，我有急事！”
莫離還不忘記回頭再看一眼，還好還好，胖子沒有追來。
然而，鐵塔沒動，說：“不管姑娘有什麼急事，總要先收了彩頭才好。”
“什麼彩頭？什麼意思？你讓讓！”莫離早把自己隨口說的話忘記了。
鐵塔卻指指樓上：“我們爺還等著姑娘吃菜，他喝酒這個彩頭呢！”
莫離失語了。
她拎著兩個大紙包，紮著手站了好一會，才像電影慢鏡頭般的，慢慢收回了自己那瀟灑的、準備隨時百米衝刺的架勢。
她幹咳一聲，再幹笑兩聲，說：“兄台說的對！是啊是啊！還有彩頭呢！不過兄台請容我去前麵買些東西再來！買些東西再來！哈！”
鐵塔也笑了，黑乎乎的臉笑和不笑一樣難看，說：“姑娘不必客氣，你有什麼事，盡管差遣我，若是我一個人辦不好，還有我許多兄弟呢！”鐵塔手一伸，示意莫離往後看。
莫離深吸了口氣，慢慢轉身往後看。
樓梯上，不知幾時已經站滿了黑衣壯漢，一階階往上排著，頗有氣勢，而最頂端，胖子一身綠色大號袍子，稀疏的頭發上綁了個金冠，一張胖臉得意地看著莫離，笑眯眯衝莫離招手：“黃姑娘！快來啊！你贏了！不用猜！哥哥我喝酒，你吃菜！”
靠！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來樓上坐的都是胖子的人！
莫離麵紗下大張著嘴，她聽見自己咽唾沫的聲音，也聽見自己的心髒不爭氣的跳了好幾跳。
最後，莫離不得不說道：“呃……我還有事，改日我們再喝酒吃菜吧！啊？”說完隻管往前走，大力的推推麵前的黑鐵塔，奈何黑鐵塔紋絲不動。
莫離心焦起來，後悔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莫離就為了一口雞，竟然還被個胖子為難了！我，我，我該怎麼辦呢？
一步之外就是街市，已經有行人駐足望裏張望。
莫離愣愣的站著，幾乎想把帷帽一掀，亮出這招牌臉算了，盡管會冒上被人帶回王府娶妻的危險，但總比麵對這死胖子強啊！也不知道這胖子究竟什麼路數？
莫離手伸到帷帽上，最後還是不甘心的放下來，回頭說道：“這位兄台，我說了我有急事，你這樣讓人攔著我去路，算怎麼回事？難道你後悔請我吃菜了？那這兩包東西還給你就是。”
莫離說著，就把手裏的東西往黑鐵塔懷裏一塞，雙手抱胸站在門口不讓。
酒樓裏不知何時起，竟然鴉雀無聲，莫離環顧四周，見眾人都乖乖的，或坐著把自己縮成一團，或躲在角落裏盡量減少存在感，幾個小二也呆立一旁，隻看不出聲。
“嗬嗬嗬！”
胖子笑了，肚子上的肥肉搖擺著，莫離看著他居高臨下的樣子，心裏拚命詛咒他會從樓梯上滾下來。
然而胖子還在得意地笑：“姑娘！瞧你說的！我佟三爺又怎麼會是那麼小氣的人呢？說了請你吃，自然就請你吃！可姑娘說了猜謎的，咱們就得猜謎換彩頭啊！姑娘不能說話不算數啊！你這樣說話不算數，那我也隻好不君子了不是？來嘛來嘛，隻要姑娘上來喝了酒，吃了菜，咱們就更熟悉了嘛！”
莫離決定了，當回王爺吧！這兩個月的王爺生活，所見所聞，她還是有信心的，這京城裏，她還沒有聽說佟三爺，但她能確定，佟三爺一定認識恪王爺！唉！出師不利啊！好不甘心啊！
莫離用足了力，手伸到帷帽上一扯，一邊半透明的麵紗便被扯掉了，落出半張深邃立體的臉。
她微垂著頭，濃密的睫蓋著眼睛，青絲混在還有未扯下的半副麵紗下飄動，紅唇棱角分明，一身女裝雌雄莫辨，半邊麵紗半遮半掩，倒添了幾分嫵媚風情，眾人皆‘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寂靜的廳堂開始竊竊私語。
“倒是個美人！”
“嘿！不錯哦！”
“怎麼看著有點麵熟……”
“這是哪來的姑娘惹上佟三爺啦？”
“看來這姑娘走不了了……”
樓梯上也傳來胖子的鼓掌聲，高興得說著：“呀妹子，你快把另一半也撕了，我好看看……”
許多的聲音在莫離耳畔響起，莫離卻聽見了一聲天籟之音，它夾雜在眾多嘈雜的話語裏，隱隱帶著一絲遲疑，帶著一絲不敢置信，可莫離清晰地聽見了，那麼多的聲音裏，她隻聽見了這一聲：“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