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要抱你的大腿
這下,銀鞍總算找到了反抗的機會,他很高興地回道:“爺!還真沒有!我們出門,從來不帶酒的。”
莫離深邃的眼,看了看銀鞍,再轉向趙晅時,那琥珀金眸中,便毫不掩飾地帶上了一絲遺憾,還有一絲絲地委屈。
她微噘了噘嘴,垂著唇角對趙晅說:“唉!怎麼就沒有酒呢?真是太掃興了!”
莫離這個樣子喲,直看得趙晅心中竟然一陣不舍,他連忙安慰道:“離弟這麼想喝酒?我的隨從,倒是帶了一些,不過,興許離弟喝不慣……”
“真的嗎?!來來來!隻要是酒就行!太好了!快拿來給我看。”莫離一聽,琥珀金眸立即迸發出璀璨的光芒,一邊叫囂著,手便伸長著向趙晅要酒了。
趙晅輕笑著,睨了莫離一眼,再轉頭扭向遠處的那個隨從。
那個隨從看著是站在遠處的,聞言卻是很快便將一個銀質酒壺遞給了趙晅,銀鞍在一旁見了立時便暗惱不已。
莫離一把將銀質酒壺從趙晅手中奪了過來,拔下塞子使勁地聞了聞,又忙不迭地拿手在鼻子邊扇了扇,笑著說:“呀,這酒好烈!不過,聞著好香呀!隻是……就這麼一小瓶,哪裏夠我們秉燭夜談的呀!”
趙晅一直麵帶笑意地望著莫離的一舉一動,聞言,他心中一跳,忍不住問道:“離弟想與我秉燭夜談?你……不回家嗎?”
“家?……我沒有家。我就是個孤魂野鬼!”莫離大手一揮,頗為豪邁地說:“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今日啊,我一定要抱上你的大腿!呃……”
覺察到自己說漏嘴了,引得趙晅奇怪的視線,莫離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難得碰到一個如你這般講得來的人,咱們呀一定要多呆一會。走,我們去山頂上喝酒好不好?然後,我們還可以看日出!怎麼樣?”
隨著莫離手指的方向,趙晅望了過去,此時,他的心神全然被莫離的話語給調動了,便輕輕笑道:“離弟既然這麼有興致,我隨意,你想怎樣,就怎樣!”
“那我們這便走!嗬嗬!快走!誰先爬上山頂誰就有酒喝!我先走嘍!”莫離高興極了。她話音才落,便一馬當先地跑了出去。
今日,莫離是打定了主意,要抱上趙晅這隻金色鬼的大腿,她與他正談得興起,哪裏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是以,她隻管拎了酒壺就往山上快步走了。
趙晅輕笑著,緊緊跟隨著莫離身後,他的那個黑衣隨從則身形微晃,眨眼間便不知去了哪裏。
隻有可憐的銀鞍兀自在後麵大喊著:“爺,爺您不能喝酒啊!爺,您等等小的啊!爺!您得回去了啊!爺……”
可惜啊,山腳下很快便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了,連荒野裏的蟲子,都被他驚嚇到暫停了鳴唱,哪裏還有他家王爺的俊挺身影呀。
山不高,不消一個時辰,莫離已經占據了一塊大青石,居高臨下地指點著趙晅說:“晅哥,你遲了哦!哈哈,酒是我的了!你看你看,這處景致實在好極!明月已然當空照了!快來坐快來坐!”
趙晅抬起下頜,仰望向站在高高石頭上的莫離,此情此景,不禁令他有些癡迷了。
此刻,蒼穹不再是沉悶的黑色,明月當空,群星閃耀,黛青的天幕,仿如一副最華貴的背景,襯托著白衣男子遺世而獨立,他身後的長發隨風舞動著,衣袂翻飛間,翩然如仙!
趙晅不禁再次和自己在心中確定著:他,莫離,當該是自己的貴人,無疑!
喝酒,是讓人情緒發揮到極致的最快方法。
等到銀鞍收拾好山腳下的東西,艱難地抱了一些自認為必需的東西翻上山來時,莫離和趙晅已經將一壺酒吞下肚了。
確切地說,是莫離一個人把一壺酒吞下肚了,趙晅隻是略沾了沾唇而已。
此刻的莫離,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地,身份是誰,她究竟還是不是人。
她本和趙晅並肩而坐,此刻卻慢慢將半邊身子倚靠上了趙晅,伏在他肩頭低低呢喃著:“哼哼……我們說到,哪裏了……唔……女人!……其實吧,我,就是個女人……嗬嗬嗬……可我呢,又喜歡男人,……晅哥……等你有一天當了皇帝,你一定,嗯,一定要,罩著我哦!唔……我要抱住你的大腿……”
莫離語無倫次地說著,紮頭發的絲帕早就滑落到了發梢,一頭黑發淩亂地披散開來,將她自己和趙晅一起纏繞著。
星空下,看不清她的臉色,卻映襯著她迷蒙的雙眼波光瀲灩。
她靠得趙晅太近了,溫熱的鼻息混合著濃鬱的酒香味兒,輕輕地噴灑在趙晅的耳側,使趙晅也開始麵紅耳赤起來。
趙晅很想推開莫離,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十分不舍。
眼看著莫離搖搖晃晃地碎碎念著,一彎腰當真如她所言抱住了趙晅的大腿,趙晅頓時有些驚愕,又有些尷尬。
可是,望著莫離笑得無邪的臉,他卻又任由她施為了,隻在心中默默地念著:“他喝醉了……他喝醉了……而已……”
莫離已經趁勢靠在趙晅的大腿上,酒勁兒凶猛地襲來,莫離隻覺得,頭暈暈心慌慌地難受得厲害,她幹脆躺了下來,大大咧咧地挪動著身體,調整著最舒服的睡姿,完全不管自己枕著的是別人的大腿,他手拍的是人家的大腿根……
莫離暈暈呼呼的,星眸半開半閉著,手一下一下拍著身下的東西,嘴裏還在胡說八道:“啊!天是屋頂,地是床啊!你,嗯,你就是我的床啊!唔……我的床……媽媽,我床上的乞丐熊呢……媽媽……我好想你……”
趙晅僵住不能動了。
趙晅紮著手,抱也不是,放也不是,低頭再望了一眼莫離的醉顏,卻覺得自己似乎更難以遏製身體的衝動了。
趙晅深吐了口氣,他努力讓自己別開臉,可是,過不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望了回來。
大腿上的人似乎已經睡著了,卻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委屈地嘟著嘴,使他那本該剛毅的臉,看起來有些孩子氣,淩亂的發絲,覆蓋了小半張麵頰,卻也遮掩了他臉上的棱角,無端地竟是多了幾分嫵媚的氣息。
此刻,他正蜷縮著身子,安然地緊靠著自己,似乎自己是他最安心的港灣。
他低聲模糊地呼喚著“媽媽媽媽”,讓趙晅自動腦補著:“這也是個可憐人,說不定,他和我一樣,早早便沒有了娘,全靠乳母婆子撫養……”
山頂的風兒,輕輕地吹著,天空中的圓月,皎潔明亮得仿佛抬手便可得,四周偶爾傳來一陣低低的蟲鳴聲,螢火蟲在樹葉婆娑間翩然輕舞著,越發使得周遭顯得異常安靜。
仿佛,這個天地間,隻得他和懷中的那個他。
趙晅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一點點撫上莫離的臉,短暫地停頓之後,他又幫莫離撥開了臉上的發絲,他聽見了自己輕聲地歎息:“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到底,是運,還是劫……”
可惜,風兒輕輕,月兒朗朗,蟲兒飛飛,正是酣眠好時刻,人兒早已墜入夢鄉,他的問題,此刻注定沒有答案。
天邊慢慢出現魚肚白,桃樹林中緩步穿行著兩個人,一個藍衣,一個黑衣,這二人邊走邊在說著什麼。
“冬鷹,你看他有武功嗎?”
“回大爺話,小的……第一次覺得看不準……”
“哦?連你也看不準?”
“回大爺話,小的也覺得很奇怪,看他的體格麵貌太陽穴,他該是個內功深厚的武者,可是觀其行路運氣之法,又沒有任何功夫技能傍身,所以,小的也說不準……”
“那他……的確不是昕堂弟!昕堂弟一身武學,行動間真氣鼓蕩……冬鷹,我很高興……”
“……大爺高興就好……”
“……他說,他是女人……你覺得可能嗎?”
“……回大爺話,這個,小的還是看得準的,他是男人。”
“……冬鷹……有時候,說話太直接,也不好……”
“大爺說得是。”
“冬鷹,我……很高興……這世上除了你以外,他是第一個這麼重視我的人……”
“……小的懂……”
莫離醒來時,真的迷茫了好久。
她好像記得自己回到了家裏,躺在自家的木板小床上,抱著自己的大枕頭睡得香甜。
廚房裏,媽媽煮的雞湯清香撲鼻的,那熟悉至極的味道,終於把她給饞醒了,結果,醒來一看,她卻躺在一張黑檀千工雕花大床上。
帳頂上,用五彩繽紛的絲線,繡著精致繁複的百花怒放圖案,莫離依稀記得,這是她給自己選的花樣,特意囑咐讓針線房趕出來的!
可是,媽媽煮的雞湯與這雕花大床好像不在一條線上,又好像全都是她的記憶。
茫然地睜著眼睛,思考了良久,莫離總算意識回籠了。
她閉了閉眼睛,懶懶地翻了個身,卻又突然睜大雙眼坐起來,衝著外麵大聲喊著:“銀鞍!銀鞍!銀鞍你快來!”
壞了壞了!她怎麼睡在這裏呢?!她不是應該和那隻金色鬼在一起的嗎?她都還沒有抱上人家的大腿呢!她怎麼能在這裏了!
立即有人循聲進來了,是一個同樣青衣打扮的小廝。
莫離一見來人,立馬垮了臉,戚著眉頭問:“怎麼是你?你怎麼回來了?銀鞍呢?你們又換了?”
這讓莫離不喜的來人嘛,當然是那個石頭腦袋石頭臉的金箭了,他一如從前的木著張臉,毫無表情地回答道:“給王爺請安!爺,您醒了?要洗漱了麼?”
洗什麼漱啊,人家關心的大事,你這石頭人不懂!
莫離臉色不好,自顧自地說:“我問你,銀鞍呢?”說著,她衝著門外的方向高聲喊道:“銀鞍!”
金箭見此,瞟了莫離一眼,垂目答道:“回王爺話,銀鞍此刻不能來伺候您。”
金箭那一眼太奇怪了,莫離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麼?”
“回王爺話,銀鞍沒有照料好主子,老太妃下令打了他二十大板,他屁股開花了,不能下床。”金箭的語調很平板,沒有半絲起伏,好像他口中的銀鞍是個陌生人,跟他沒有半分交情似的。
“為什麼說他沒有照料好主子?……他做什麼了?我覺得,他哪哪兒都比你做得好!”莫離一聽,十分光火。
搞什麼呀,老太太為什麼要打銀鞍呀,難道,因為她晚歸了?
晚歸就晚歸嘛,這麼小的事情,至於打人嘛!
金箭仿佛感受不到莫離的怒氣,兀自闡述道:“回王爺話,銀鞍忘了告訴您,您不能喝酒,一喝酒便醉,一醉最少睡兩天。”
“……我不能喝酒?我睡了兩天?……我怎麼回來的?”莫離有些驚訝,按她的感受,她其實覺得才睡了一覺而已,怎麼竟然,一睡就那麼久了。
“是。王爺不能喝酒,一喝就醉。所以,以往王爺在外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王爺已經睡了兩天四個時辰了,是圓弓將王爺從山上背下來的。”
金箭沒有解釋說圓弓何以在那裏,莫離也無暇去關心那些個細節,此時,她有更迫切的事情想知道。
望著金箭,莫離遲疑地問:“……那……那個,我那天的客人呢?”
“小的不知道。小的昨天才被叫回來伺候王爺的。老太妃吩咐了,等王爺醒了,讓王爺去見她。”
對著金箭的石頭臉,莫離鬱悶了好久,才不得不讓人來伺候洗漱換衣,等一切妥當了,她才慢慢地往老太妃的榮欣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