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殺個把人算什麼

第22章 殺個把人算什麼

錦繡衣莊是出名的貴,但東西也出名的好,且有出名的怪規矩,若是不提前預約的客人,衣莊一律不接待,隻能在這後院停馬車旁的一處遊廊裏等。

莫棠早就想好了的,自己這庶妹一向膽小怕事,最怕見陌生人,那便讓她在這坐坐冷板凳,讓她難受難受也好!

誰讓她竟然敢隱藏得這麼深,還敢和自己討價還價要出門來,盡管自己曾經很看不上娘親對她們母女幾個做的事,但不知為何,看著她和自己對弈時那張異常沉著的臉,心中竟然十分有氣,就想讓她難堪難堪!

樂珠氣極,正想說話,趙昕卻冷冷的開口了:“無妨!你自去!”

莫棠看著她從容的樣子,不禁心頭又是一陣氣惱。咦,她怎麼不害怕了?她怎麼不求自己了?她怎麼越來越討厭了?!

莫棠衝樂珍抬抬下巴,樂珍便回頭吩咐趕車的一個老奴仆:“財叔!你哪裏也不準去,好好在這守著!小姐的車可金貴著,我們沒回來,誰也不準上去!”

那財叔趕緊點頭哈腰的答應著,樂珍便不屑的衝樂珠冷笑一聲,扶著莫棠娉娉嫋嫋地走了。

樂珠看著十分光火,拉了趙昕的衣袖說:“大小姐真過分,說好的帶二小姐出來,卻這樣便把我們撇下了!這地方人來人往的,還不讓我們坐在馬車裏等,擺明了是難堪二小姐!二小姐你別怕,奴婢擋在你前麵,我們去遊廊那邊略坐一坐。”

趙昕一甩臂,掙脫了樂珠的手,並不往遊廊上去,卻是沉聲道:“走。”

樂珠頓時呆住了,眼看著自家二小姐往後院門走去,她趕緊跑快幾步攔道:“二小姐!您去哪裏?我們身邊連婆子都沒帶一個,怎好隨便出街?”

二小姐這中的邪氣好深哪,這麼些天,雖然看著不聲不響和平日無異,到底還是不對勁的,這可怎麼好?

趙昕站住腳,一把掀起帷帽上長長的紗,自認為眼神冷冷地瞪著樂珠:“怎麼?你也要攔我?”

樂珠卻看著自家二小姐長睫毛下有些生氣的眼睛,兀自勸說:“不是奴婢要攔二小姐,這……往日二小姐最怕人多的地方,況且就我們兩個人,萬一有什麼事可怎麼好?況且,也不知道大小姐她們幾時出來,萬一,她們出來見我們不在一走了之,那我們要怎麼回去?”

趙昕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小腳,再看看自己的小手,不禁也泄了氣,想了想才說:“無妨,這裏離添香樓不遠,我們去去便回。”

“添……添香樓!二小姐你……你說添香樓?”

樂珠驚呆了!

天哪,二小姐,你知不知道,那添香樓是京城最聞名的青樓!

二小姐你一個閨閣女子,連知道這些都會被人笑話的,你……竟然說要去添香樓!哎喲!這邪氣怎麼越來越大了,這可怎麼好呀?

“是!我們去添香樓找一個人,快去快回!”如今這身子太過弱小,趙昕深深地明白,自己不能單獨行動。

盡管他十分不待見這個當日在大雨中停留於官道上的女子,若不是她們在那裏,興許他的魂魄不會跑到女子的身體裏來。可這一個月來,這叫樂珠的女子還是很忠心護主的,原來,女子也有忠心的……如今他人小力氣更小,好些個事還要依賴這丫頭的。

趙昕不禁也放緩了語氣,說道:“你身上可有銀兩,若是有,我們可以不進去,隻是找人遞個信就好。”

“可是……二小姐,您怎麼會需要和那裏麵的人遞信?你知不知道,添香樓是做什麼的?你怎麼會,認識那裏麵的人……那可是青樓!若是被人知道,二小姐你認識青樓的人,那你還要怎麼做人啊?隻怕連咱們伯府都要被別人的唾沫兒給淹了……”

樂珠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會兒薑姨娘又不在,二小姐這樣邪氣,她知道嗎?

趙昕皺眉,女人真是麻煩!

原來,女人出個門是這麼麻煩的,原來,女人還有這麼多規矩的,原來,女人是這麼無奈的!

是啊,添香樓花名滿京城,可再出名,也做的是男人生意啊!他現在是個女子,還是個閨閣女子!可不去青樓,難道要他去賭場嗎?那不是,更離譜?!

可不去這兩處,他要怎麼和芒刀及圓弓的人聯係上?

另外的酒樓……到底沒有青樓和賭館隱蔽,他安排的自己人也沒有這兩處多,可如今他是個女人,哎,他怎麼總是忽略掉這個現實問題呢!

看樣子,如今,他去不了青樓賭館了,那就隻好去酒樓試試看,但願,金箭或銀鞍能在。

趙昕想罷,便吩咐樂珠說:“那就去知味居!這總可以吧?”

知味居對外請的是一位大掌櫃經營,金箭和銀鞍隻在背後管理帳目等事,占著京鴻大街最好的位置,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

“知味居?!”

樂珠聞言,聲音卻不禁有些拔高了,眼睛更是瞪得老大,還伸手探向趙昕的額頭,嘀咕道:“不燙啊?!二小姐,您今兒是怎麼了?知味居吃一餐,最少二十兩銀子,我們……二小姐你一個月的例銀才二兩,以往,您足不出戶的,也用不了這許多,可今日,奴婢沒有那麼多銀子啊!”

靠!

矜貴如趙昕,此刻也不禁鬱悶得想罵粗話。

往昔覺得知味居引以為傲的隻接待富貴客,如今竟是變成了他自己的絆腳石。

“女人怎麼就這麼無能呢?!每個月二兩例銀?那能做什麼?!我可是王爺!如今竟然連處食館都進不去了!不行不行,立刻馬上,我要從這身子裏出來!”

趙昕緊緊地皺起眉,嘴張了幾次,最後隻得問:“那你到底帶了多少銀子?”

樂珠也很鬱悶,本以為二小姐病愈了真是件大好事,如今看來這病根本就沒好,還愈發加深了!

現下,她們人在外麵,又是和大小姐一起出來的,她隻能悄悄地把二小姐帶回去才行,要是讓樂珍她們知道了,二小姐回府又得被這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糟踐。

有了打算,樂珠便說:“奴婢隻有五兩碎散銀子。二小姐,我們還是去遊廊邊休息一會吧。”

“不!這裏離京鴻大街應該不遠,我們去知味居看一看,並不飲食,花不了幾個錢。快走吧!”趙昕頓時拒絕了,他放下帷帽上的紗,隻管往外走去。

後麵的樂珠,隻好急步跟了上去,邊走邊疑惑地問:“二小姐,您從未來過此處,您怎麼知道這路的?您怎麼知道知味居的?您又是怎麼知道添……那個樓的?二小姐,奴婢也隻是聽管事媽媽們說起過,奴婢可從未和您說過啊……二小姐,您……可不能,把這事兒告訴薑姨娘啊……”

趙昕腳步飛快地走著,為了從這身子裏出來,他心急火燎地要往知味居去,根本顧不上和樂珠多說什麼。

樂珠卻依然在他耳邊呱噪著:“二小姐,您不能走這樣快!女子行止不該如此,您的裙子……要飛起來了……慢點慢點……”

錦繡衣莊的前門,也在京鴻大街上,隻若是接待富貴人家的女客,一般都是在後麵巷子裏進馬車,這樣的話,那些女客就比較少和大街上的人碰撞上。

可此刻,趙昕要去京鴻大街,便要從這後院小巷子裏繞出去,走過狹窄的弄堂,才能去到前麵的大街上。

主仆兩人拉扯著走在小巷裏,迎麵卻過來了個短打的莽漢,一身灰撲撲的衣服,老遠的就能聞見一股濃鬱的酒味,也不知,這還沒到午時,這種粗人打哪兒喝的酒。

莽漢腳步搖晃著,高大的身軀,幾乎占了整條狹窄的巷弄。

樂珠見此,也顧不得和趙昕說話了,趕緊上前一步攔在趙昕身前,盡力讓趙昕貼著牆,想等這莽漢趕緊過去了,她們再走。

莽漢搖晃著,慢慢靠近趙昕主仆時,卻不走了。

因趙昕帶著帷帽倒也看不見什麼,那莽漢便兩隻眼睛赤紅著看向樂珠,輕浮道:“哎喲,一個白嫩嫩的小娘皮……呃!”

莽漢打著酒嗝,伸手就來拉樂珠,嘴裏還說著胡話:“來,給哥哥香一個,給哥哥摸一把……”

樂珠嚇得渾身打顫,卻還死死護著趙昕,一邊閃躲著一邊使勁提防趙昕不要被這莽漢碰到了。

她的眼淚都嚇出來了,還不忘勸慰趙昕:“二小姐……快回去……快躲起來,別喊人……於二小姐清譽不好,快走……混蛋,酒鬼,你摸哪裏呢……嗚嗚……混蛋……二小姐……”

混亂中,趙昕突然拔了樂珠頭上的一支銀釵子。

樂珠的發髻散下來,頓時蓋住了眼睛,她雙手反剪著護趙昕,也顧不上理頭發了,卻聽見耳邊“咕隆”老大一聲響,之後,四下就沒動靜了。

等她回過神來,快速地拔開頭發,卻見莽漢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頸部一個血洞,正在往外汩汩的流著血。自家那弱小的主子,手中正舉著支尚在淌血的細長銀釵子,愣愣地看著地上的人。

樂珠真真是嚇壞了,瞪大了眼睛,眼見著驚呼馬上要出口了,她那弱小的主子卻忽然一手捂了她的嘴:“別出聲,快走!”

樂珠瞪眼看著二小姐另一隻手,那上麵的銀釵子正是自己的,那細白幼嫩的皮膚上,也濺了好些鮮紅的血,仿佛雪中紅梅般豔麗,卻又那麼地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樂珠驚恐著點頭,趙昕便放了手。

樂珠眼見著,自家那個往日踩死螞蟻都不敢的二小姐,隨意地將銀釵子在莽漢身上擦拭幾下,再大咧咧地往她頭上一插,自己則抽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再往地下一扔,若無其事地頭前走了。

樂珠看看地下無聲無息的莽漢,慢慢伸手拔下自己頭上的銀釵子,止不住地惡心欲吐。

她很想把銀釵子丟了,可實在沒有東西挽頭發啊!

驚嚇過後,樂珠還是蠻冷靜的,誰讓她自小就服侍的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子呢。她作為主子的貼身丫頭,自然要處處強些,才不被人總欺負了去,可今日這事兒,實在顛覆了二小姐往日裏的一切形象!

若不是她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剛才那樣的事兒呢?

那人……應該不是二小姐紮的吧?!這決不可能,她家二小姐那麼弱小,從前可是走路都怕踩死螞蟻呢!可是,她的銀釵子,怎麼會在二小姐手裏呢?

樂珠百思不得其解。

趙昕這會兒心情正爽呢。從到了這身體裏來已然一個多月了,總算在剛才,他一釵定穴時,找到了一些以往的感覺。看來,這些日子的內功,他倒也沒白練,這身子盡管虛得可以,但是還算靈活,他倒也沒費啥力氣。

趙昕走了幾步,見樂珠沒有跟上來,不禁沉聲喝道:“還不快走?”

樂珠愣了愣,也顧不得許多了,趕緊把頭發隨意挽了,彎腰撿了趙昕丟棄的帕子,連忙追上去說:“二小姐,這帕子不能扔這!這上麵都有您的閨名呢……”

趙昕一把扯過來細看,那染了鮮血的藍色帕子上,果然在角落裏繡了一枝梨花,還隱約有個梨字。

他立時,心頭又鄙夷了一把女人:“愚蠢!這種東西都要留下名姓,平白多了許多麻煩!”

可想歸想,他也不得不將帕子放入袖中,利落地轉身就走。

樂珠看著二小姐的舉動,努力吞了吞口水,趕緊拔著自己有些綿軟的腿腳追上去,小聲地問:“二小姐,剛才……是不是有大俠來幫我們了……”

趙昕頭也沒回地問:“大俠?什麼意思?”

“意思……意思就是,有人幫我們,把那人……那樣了?”

“有人幫我們?這麼僻靜的地方,怎麼可能?!”

“那人……是二小姐你……你紮的?”

“不是紮,是殺!這一釵下去,他必死無疑!”

“……二小姐……你……殺了人……”

“那又怎樣?殺個把人算什麼?難道,還讓他把你摸個遍?!”

“……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