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連衛妍也回了淩霄閣,隻剩下溫晗一個人在床榻上呆著。
屋內的燭光沒有滅,溫晗的眸動了一下。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太過悠長的夢。
她的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霧,她左右瞧著,卻什麼也瞧不清楚。
“女人!女人!”
兩聲叫喚,是鑫爺的聲音,卻是人類的語言。
溫晗一怔,順著聲音低下頭去,竟看見鑫爺盤旋在她的腳邊。
圓滾滾的身子和毛茸茸的尖耳朵,鑫爺向著她眨了眨眼睛,這樣的模樣,溫晗已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
水晶棺材裏的鑫爺永遠是死的,可是這個鑫爺是活的。
溫晗的心裏是歡喜的,她蹲下來,看著鑫爺笑道:“你怎麼會在這?”
鑫爺的嘴角咧開,爪子又撓了撓自己的耳朵,亦如之前的可愛。
“我在等你啊,我已經等了你三年了。”
三年?
溫晗將鑫爺抱起來,前方的大霧一點點散開了,露出一座吊橋。
溫晗的眸子動了動,她身側的大霧也在散開了,她的身側盡是大紅色的花,一團團,一簇簇,都是她喜歡的顏色。
鑫爺窩在溫晗的懷裏,笑道:“主人已經收到消息,把回去的路打開了,玩了這麼久,女人,我們該回去了。”
溫晗一怔,鬼使神差地向前挪動了一步。
她等了這麼久,回去的門總算開了。
娘親已經不生她的氣,不準備讓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這裏。
從一開始,娘親就是算好的,溫晗和鑫爺一起離開,才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做個伴,娘親要她受點苦,才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才知道回去和她懺悔。
直到她和鑫爺其中的一方走了,便把另一個人也拉走。
就像是人生總算走了一遭,卻也不留誰孤零零地受罪。
當她和鑫爺都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回去的門就可以打開了。
橋的那邊依舊是迷霧,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家。
那個雖然沒有溫度,卻讓她十分熟悉的家。
腳步又向前一步,鑫爺被她抱得很舒服,嘴角張開,狐狸眼睛帶了笑意:“太好了,這次可以回去吃主人做的鍋包肉了。”
鑫爺的聲音落下,溫晗的腳步卻頓住了。
鑫爺一怔,狐疑道:“女人,你怎麼了?”
溫晗的眼皮跳的厲害,喉間有什麼東西梗住了。
“鑫爺,你先回去,我還有事情要做。”
“可是這門……”
時光機的門再次打開,便不知道還要再等多久了。
溫晗頷首:“我知道。”
目光中是堅定的,頭卻是低垂著的。
鑫爺看著她,又道:“你要去找秦澈吧。”
溫晗的喉間又是一動,沉默半晌,目光終是定了定看著鑫爺點了點頭。
“他沒有殺你,那些都是陳止墨……”
“我相信你。”
鑫爺開口。
她的狐狸眼睛垂下來,一雙爪子在一起互相碰了碰。
開口,她像人一樣說話的時候嗓音很是好聽。
“我知道的,若是他真的殺了我,你也不會這麼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去,我也覺得,他是個好人。”
鑫爺的嘴角嘟了嘟:“至少比我的狐王好,他從來都不和我說話的。”
“他……”
溫晗想開口,卻被鑫爺打斷了:“這三年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你不來,我沒辦法過這座橋,我快要忘記了我們一起做神偷的日子,快要忘記了那種飛簷走壁的感覺,如今你來了,其實也挺好的,你回到齊國,我回到現代,我們都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她兀自說著,不知是說給溫晗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得。
她的爪子碰在一起,爪子毛絨絨的,可惜她一直不能做那樣的一個動作。
她記得當初附在溫晗身上的日子。
她總是喜歡這樣,將自己的十指緊扣。
可惜做了狐狸,很多事便做不成了。
鑫爺的嘴角扯了扯,似是要扯出一絲笑意來。
“女人,我不在的三年,你過得好嗎?”
她抬眸,眸子看著溫晗。
眸中盈盈裝的卻不知是什麼。
溫晗抱著她,卻覺得她那麼重,溫晗將她托在懷裏,卻總覺得有些抱不動。
她的嘴角張了張,卻不知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鑫爺的頭揚了揚,小身板在溫晗的懷裏掙紮了一下:“哼,還算你有良心,自己過得太好這種事情想要和我說的時候還知道想一想。”
溫晗聽著,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來:“才不是,我是在想怎麼給你形容我這幾年過得有多好!”
“哼,可不是,擺脫了我這個電燈泡,不知道和秦澈兩個人過得有多如膠似漆。”
鑫爺的身子又動了一下,直接從溫晗的懷裏跳了出來。
她的眼睛看著前麵,隻留給了溫晗一個小屁股和她的尾巴。
她開口:“女人,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向著橋上走,你便轉身走,我們分兩路,誰也別回頭,等我回去了,那邊的門關上了,我們都可以回到我們想回去的地方了。”
“好。”
溫晗開口,看著鑫爺的背影,緩緩轉過身去。
三年了,三年來她以為永遠不可能發生的重逢,原來不過是另外的一場告別。
她沒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她知道鑫爺也沒走,她沒有聽見鑫爺的腳步聲。
“女人。”鑫爺開口。
“嗯?”
“別轉過來!”
溫晗的身子剛剛偏了一點,鑫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溫晗的身子又轉了回去。
“若是以後有機會……一定會有機會的,我一定會用主人的時光機再來看你的。”
“好。”
可惜時光機對應的蟲洞實在太多了,回去的路雖然隻有一條,來時的路卻又千百條要走,鑫爺如何能夠走到對的路上,又如何能剛好走到溫晗所在的那個時間。
“女人。”
鑫爺又開口。
“嗯?”
溫晗應著。
“做事別太逞強了,偷不了的人家咱們就撤,若是沒有我,你笨手笨腳的,當初早就被秦澈一劍殺了。“
“好,你放心,沒了你這個拖油瓶,別說是齊國的人家,就是幾國的人家也不夠我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