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晗抬眸:“可以。”
“那我便幫你,也陪著你,不過是交易關係,不是嗎?”
陳止墨笑,嘴角的虎牙露出來。
溫晗的喉間輕輕一動:“好。”
“吃飯吧。”
陳止墨抬手,溫晗張嘴。
溫晗不知道自己會有多久是醒著的,這樣的時間寶貴,溫晗吃完了飯,陳止墨將綁著她的繩子解下來,隨著她出了門。
溫晗的臉毀了,陳止墨找了一件帶麵紗的衣裳給她,溫晗瞧著,最終還是把麵紗戴上了。
此一趟,是去京城的。
陳止墨的地方離京城不太遠,溫晗和陳止墨坐著馬車,一個時辰便到了。
冬日越發沉了,馬上就是新年了,瘟疫的事情也被控製了一些,街道上變得有些熱鬧。
叫賣的吆喝聲又響了起來,百姓閑聊的雜亂也一聲聲撞進耳膜,歲月裏堆積起來的煙火味讓人著迷,可有種藏在其中叫做假安逸的毒,卻比溫晗中的藥癮還要毒。
一旦吸入,一點點腐蝕了心,偏是毒發的時候,直接攻了心。
馬車停在京城的集市上,溫晗下了馬車,京城的人麵上皆是笑容,瘟疫除去的喜悅,快要年關團聚的喜悅,曾經的戰火終會變成史書上的一行字,再多的人命終變成茶餘飯後偶爾談及的話題。
溫晗買了一個罐子,陳止墨不問做什麼,隻是在後麵付錢。
離了集市,溫晗沒有過多的停留,直接向著刑場的方向走去。
比起集市,刑場空曠了許多,自從上次太子在這裏燒死了,這裏就再也沒有熱鬧過。
刑場最高的太子上有一根枯木,枯木很高,上滿早已不知沾了多少的鮮血。
太子的頭顱高高掛在枯木之上,肉已經有些腐爛,冬日的風每日吹著,她空蕩蕩的眼眶顯得越發猙獰。
而太子旁邊掛著的,是皇後的頭顱。
到了死,太子依舊擺脫不了她們。
聖上聽聞太子的事情,方知道自己竟被自己的枕邊人騙了這麼多年。
聖上大怒,讓蕭王連夜捉拿太子,屠了太子府,又將皇後打入冷宮,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賜了皇後一條三尺白綾。
皇後沒有怨言,隻是哭著在冷宮中結束了自己的姓名。
皇後死後,聖上命人將她的屍體五馬分屍,又將她的頭顱和太子的頭顱一起掛在這高台之上,旨在告訴眾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等大罪,不得姑息!
這等妖孽,齊國也絕對不會留。
可惜聖上忘了,這是他養出來的妖孽,是他一日日喂出來的妖孽。
而被屠的太子府的人,也都是聖上曾經賜給太子的人。
聖上忘了,可被他背著走過百步金路的那個少女,再也不見了。
刑場空曠,沒有人來,太子和皇後的頭顱還在上麵掛著,也隻有偶爾有些人路過會呸上一口,更多的人選擇繞路走。
溫晗瞧著周圍沒有侍衛守著,抱著罐子緩緩走到枯木的下麵。
仰頭,太子的頭顱是被橫割下來的,大大的一條豁口。
有侍衛向著這邊看過來,厲聲道:“什麼人?!那裏不能去!”
侍衛上前,以為溫晗要偷頭顱,怎知溫晗蹲了下來,將地上的雪和沙土向罐子裏裝。
侍衛一怔,卻還是向著這邊跑了過來。
溫晗蹲在地上,像是聽不見侍衛的話。
一個罐子很快就要裝滿了。侍衛走到溫晗的背後,溫晗猛地轉過身來,咧開了嘴巴向著侍衛笑。
溫晗站起身,伸著胳膊指了指枯木:“腦袋,嘿嘿,人腦袋!”
侍衛瞧著溫晗的模樣,暗自咒罵了一句:“媽的,真倒黴,竟然是個傻子。”
溫晗已經歪頭樂著,侍衛伸手拽著溫晗向外麵走,嫌棄道:“這裏不是你能進的地方,和我出去。”
“嗯……別弄壞了我的寶貝。”
溫晗將懷裏的罐子抱得更緊了一些。
這裏是火刑場,是執行火燒的地方,溫晗懷裏抱著的東西都有什麼可想而知,再加上枯木上太子空蕩蕩的眼眶還在看著,侍衛嫌棄的將自己拽著溫晗的手收了回來:“媽的,晦氣!”
又罵了一句。
“走,出去。”
侍衛拖著溫晗的一隻袖子將她向外麵拽。
陳止墨在不遠處瞧著,抬腳準備向前,卻是溫晗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動。
侍衛將溫晗拽出了刑場,趕忙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好了,你走吧。”
溫晗笑,也不答侍衛的話,隻是自己抱著罐子轉身走了。
身後的侍衛猛然喚道:“哎喲,蕭王爺,您怎麼來了?”
溫晗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手掌抱緊罐子,又向前走了一步。
“嗯。”
一個鼻音,卻是他的聲音。
“咳咳……”
兩聲咳嗽,也是他的聲音。
溫晗的步子依舊向前走著。
秦澈的聲音又一次傳來:“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哦,這個人啊,誒,你,站住!”
溫晗走了一步。
“你站住!”
侍衛似是向著這邊跑過來,溫晗趕忙站住,卻沒有轉過身,隻留給人一個背影。
侍衛帶了討好的笑:“就是個傻子,不小心跑到了刑場裏,小的剛才看著,就把她帶出來了。”
“嗯,走吧。”
“好嘞,你走吧。”
溫晗得了命令,趕忙快步離開。
秦澈又咳嗽了幾聲,耳邊是侍衛討好和諂媚的話,秦澈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隻是微微抬起頭,不過一眼,目光卻凝在不遠處女子的背影上。
秦澈一怔,心似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嘴角張開,剛想說話,卻是耳邊傳來幾聲呼喚。
“不好了,太……兩個罪人的腦袋掉下來!”
枯木倒了,侍衛們匆匆忙從秦澈的麵前跑過,秦澈轉眸,瞧著枯木下太子和皇後破損的越發厲害的頭顱,轉眸,再也沒了剛才那個女子的身影。
怕是自己看錯了吧,畢竟,她已經……
心裏破了一個洞,冬日的風越發地寒冷,秦澈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身後響起一陣炸毛的聲音。
“你病的那麼重,怎麼又出來溜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