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丞相的麵上有些尷尬,想要下來請安,卻是秦澈擺了擺手示意免禮。
“本王今個來,主要是來送訂婚的賀禮。”
溫家的人在場見證,目光卻都在秦澈身邊畏手畏腳的蘇尚書的身上。
老夫人蹙眉道:“太子的訂婚禮,王爺前陣子已經送過來,怎還勞煩王爺跑一趟。”
這樁婚事,老夫人不喜歡。
秦澈這個人,老夫人也不喜歡。
老夫人開口,帶了逐客的意思。
秦澈唇角的笑意還在,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到老夫人語氣中的古怪:“太子上次的賀禮是送給溫晗……皇嫂一個人的,這一次是送給整個溫府的。”
整個溫府?
大夫人不禁抬首,她占慣了小便宜,隻要有一毫,她也想要撈到口袋裏。
眾人的眸子都瞪得圓,秦澈卻將蘇尚書向前踹了一腳,蘇尚書的身子早已經縮成了一團,似是不敢讓人看見他的樣子。
秦澈從懷中拿出一枚香包:“蘇尚書,這事是本王說,還是你自己說。”
蘇尚書沒說話,秦澈笑道:“丞相,你瞧瞧這個香包。”
劉耀將香包送到溫丞相的手中,溫丞相左右端詳了半晌,猛地抬頭,怔怔看了蘇尚書半晌,臉色驟然變得有些慘白,似是不敢相信。
二姨娘看著,知道事態不利,趕忙上前抽噎道:“老爺,我有個婢女,上個月被許給了蘇尚書家的二兒子,這個婢女自幼和我學習繡工,刺繡針法都出奇地相似,莫不是這個香包?”
溫丞相沒說話,大夫人幫腔道:“老爺,確有此事,那天我們都瞧見了,小丫頭的刺繡確實和妹妹的很相似。”
二姨娘籲了口氣,卻是秦澈又笑道:“二姨娘的這個丫鬟名字中可有一個‘怡’字?”
大夫人捏了下巴:“我記得,是叫紫娟的。”
溫丞相的眸子合上,怒聲將桌上的紙研掃在了地上!
香包隨著硯台的聲響也被扔在了地上,上麵的刺繡精致,針法細膩,是平日裏二姨娘嘴擅長的刺繡。
香包斜角處,用粉色的絲線繡著一個“怡”字,雖小,卻顯眼。
溫丞相的聲音很冷:“怡香,我記得,這個是你嫁給我之前的名字。”
他的心,更冷,冷得麻木,快要沒有知覺。
他才出去了三個月,就發生了這種事。
當年大夫人的事溫丞相可以說是大夫人無知,可如今每次麵對大夫人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心中有了隔閡。
更何況,是二姨娘和蘇尚書。
他娶她的時候,她是出名的揚州瘦馬,父母反對,周遭的指點,他恍若未聞。
她的轎子從後門進了溫府,她的笑容和他初次相見的時候一樣,有溫暖人心的溫度。
別人說她注定水性楊花,可二姨娘卻真的過的安穩,她不常出門,溫柔體貼,將女兒撫養的落落大方,可是,從什麼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人都在背叛他,一次又一次。
他頭上的草早已經不知道長了多高,溫丞相的拳頭攥的緊,狠狠地垂在桌上。
蘇尚書早已嚇得沒了骨氣,在地上連連向著溫丞相磕了好幾個頭:“溫兄,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秦澈悠哉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蘇尚書就是個軟骨頭,對付他,霜鶴齋的刑罰就夠了。
蘇尚書的口中喃喃自語,卻隻剩下這一句話。
二姨娘瞧著地上的香包,看著上麵小小的“怡”字,狠狠地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
二姨娘的身子軟了,她緩緩俯下身子,最後蹲坐在地上,香包被她捏在手心,攥的緊緊的,她的頭搖得像是撥楞鼓:“不是的,老爺,這字不是我繡上去的,不是我繡的,這個香包隻有這些風景,我的……蘇尚書,你不要汙蔑我!我……”
“你承認這個香包是你給他的了?”
溫丞相以為自己會暴怒,可此刻說出口的話,卻那麼的平靜。
他看著二姨娘,看著二姨娘從惶恐得語無倫次到啞口無言,他看著她眸中那種被叫做失望的東西。
為什麼?
為什麼她們都覺得不夠,他給了榮華,給了富貴,為什麼這些女人一個個的還都要背叛他?!
蘇尚書的求饒聲響在他的耳邊,眾人的目光灑在他的身上,他似是全都聽不見,看不見了。
他擺了擺手,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開口:“將二姨娘帶下去,注意孩子。”
說到底,孩子還是無罪的。
卻是秦澈又開口道:“對了,聽說溫府在找太醫,本王這次來還特意帶了三個醫術高超的太醫過來,溫府可有病人要問診?”
溫丞相張了張嘴巴,想說一聲不用了卻又被咽了回去。
溫丞相抬眸,他的眸中渾濁,什麼都看不清楚:“二姨娘有疾,有勞王爺了。”
秦澈將三個太醫叫到了屋中,李太醫不禁向後退了好多步,不敢再上前去。
三個太醫診了脈搏,溫丞相卻在他們前麵開口道:“我隻想知道,肚子裏的孩子幾個月了。”
溫丞相此次奉命前往燕國,齊國上下都知曉,三位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疑了許久,一位太醫向前一步開口道:“大人,微臣們診斷,姨娘腹中的胎兒,應該快兩月了。”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噗通!”
溫丞相向著後麵倒了過去,劉耀趕忙上前將溫丞相扶了起來,溫丞相的雙眸閉著,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劉耀焦急地叫了兩聲太醫。
太醫上前為溫丞相診脈:“丞相大人並無大礙,隻是受了太大的驚嚇,微臣為他開幾副藥。”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老夫人拄著拐杖站起身子,臉色也難看的緊。
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蘇尚書和二姨娘的身上:“將這個蕩婦關起來!等老爺醒了處置!”
她的手掌捏得緊,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將二姨娘碎屍萬段。
還有,蘇尚書!
蘇尚書的身子還是忍不住一個勁的發抖。
老夫人喉間動了,奸夫終於找到了,誰想竟是個朝中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