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城了？”皇後宮裏，明麗正在問道秀顏。
秀顏點點頭：“我們的人一直盯著，他確實離開了，妻子都沒帶，隻帶了一百護衛。”
明麗一笑：“跟他爹一樣蠢，幾句好話就忽悠了。”
秀顏也笑了笑：“此時此刻，對他來說，那可不隻是好話，那是他的救命稻草，哪怕明知道是毒酒，他也會喝。”
衛延最近處境不妙，她們明麵上逼迫他認罪，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暗地裏卻派了白羌人聯係他，許他一個皇位。
他怎能不心動？
但是之前也僅僅是心動，這邊還有天聖朝的皇位勾著他，他看不上一個“野皇帝”，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明麗打開一副輿圖，手指輕輕在聖京城上畫了一個圈，然後劃到西南，路過西北，最後到了東北方向。
大半個天聖朝都被她手指劃過。
“這些，我就不要了。”手指最後回到聖京城周圍點了點：“我隻要這裏就好。”
聖京城幅員遼闊，但是真正的繁華，隻在天聖朝周圍幾道，其他地方，都是窮鄉僻壤，她看不上。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看上了也沒用。留給她的時間太短了，她來不及掌握太多的權利。
誰知道看著還能活十幾二十年的皇帝是個空殼子！剛剛撐了一年就要死了！白瞎她們苦心謀劃幾十年！
“國師那邊怎麼樣？”明麗問道：“皇帝還能挺多久？”
“我剛剛去看過，國師還在作法無暇跟我說話。”皇帝昏倒之後國師立刻開始作法，希望他挺住，挺到他們把十皇子立為太子再說。
不然她們的處境也危險。
皇帝能清醒過來，狀態還不錯，他其實也出力不小。
明麗臉上的笑消失：“希望他還能多活幾天。”說完她來到桌前，開始書寫密信，讓李家退兵。
衛承哪來的兵馬？他是單槍匹馬讓人押解去封地的。到了封地之後就有白夷人遞枕頭，這邊剛枕上就發動了2000人開始叛變，三兩天就奪了昆侖道。
2000人夠幹什麼？簡直是開玩笑。
要不是有李家暗中支持，他剛起勢就得讓人滅了。
整個西南，都是李家的勢力，所以衛承才能在短短幾天之內，“拿下”三道，兵臨陵水。
寫完密信，明麗又給東西兩個京衛統領寫信，讓他們出兵攻打陵水，收複失地。
做戲要做全套嘛，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動動嘴就讓衛承退兵，那樣即便有之前的聖旨在，那些大臣們也不會認賬的，天下人也不會認賬的。
但是這樣一來，就需要時間，皇帝不能在這段時間之內死了。
不然一切又回到原點，她兒子就要跟其他八位皇子爭奪皇位。
她在這邊排兵布陣，禦書房裏同樣如此。
“天下四方軍團、十二衛所，你們幾個隨意號令。去吧，要快。”皇帝說完就昏了過去。
他醒來之後說了這麼多話，實在是累壞了。
眾人驚慌一頓，發現他隻是昏睡，不是死了，這才放心了。
然後開始上愁。
“四方軍團，十二衛所，隨意號令啊。”瑞王突然出聲，語氣感慨：“沒想到我也有今天~隻是可惜，我沒那個本事。”
他倒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論吃喝玩樂，他自認天下第一，但是打仗嘛，他是真不會。
“二哥，這事就交給你了，如果錢不湊手，你盡管說！五弟就是賣田賣地，也得支持你。”瑞王道。
憫王看著勤王世子，沒吱聲。
世子頓了一下，張口。
憫王卻是先說道：“一切聽陛下的，天下軍團、衛所，大家隨意號令，他們聽誰的，就是誰的。”
世子眼裏飛快劃過一道亮光。
他跟瑞王不同，他千裏奔波來到這裏，可不是想當陪襯的。
“那侄兒，就先走了。”勤王世子到底年少，壓不住心思。
憫王也不在意：“速去。”
“是。”世子說完，掃了一眼屋裏的眾臣，起身大步跑開了。
身後，有幾個人無聲隨行。
“一二三四五六七，好家夥，還不少！”瑞王在旁邊數著，滿眼驚訝：“沒想到三哥不聲不響的，竟然暗中埋下了這麼多勢力！”
屋裏的眾臣都驚訝了，直到身旁人離開，他們才知道那不是自己人，竟然是勤王的人！
憫王笑笑，看了眼龍床上的皇帝，笑容又消失殆盡。
他轉頭對眾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一愣，但是很快回神，有的人毫不客氣，迅速起身離開了。
最後，屋裏剩下了四個人。
右丞相、江信、趙大人都轉頭看著站在他們對麵的左丞相。
“怎麼？這麼明目張膽地替皇後打探消息嗎？”右丞相開口嘲諷。
左丞相摸了摸鼻子，掃了一眼屋裏的人。
孫統領已經站到門外，剛才出去的一個人大膽地試著關上房門，他竟然也沒有阻攔，似乎根本不關心他們做什麼說什麼，隻是看著他們不做對皇後不利的事情。
“我們也是沒辦法。”左丞相小聲嘀咕一句：“你們都沒吃解憂丹嗎？”他又驚訝問道。
江信終於確定了問題在哪。
“你們都被解憂丹控製了？”他問道。
左丞相無奈地點了點頭：“不然，誰想背棄皇帝呢？”
其他人其實也猜到如此。
自從解憂丹有毒的消息傳開之後，他們這些上位者，就仔細了解過了毒性。
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有今天這個局麵，哪怕連左丞相都背叛了，他們一點不意外，甚至沒有對這些不忠的大臣苛責一句。
罵死他們都沒有用，他們被那毒控製了，無解。
“我有解藥。”江信突然說道。
眾人一驚。
“真的？”左丞相立刻問道。
“當然。”江信說道。
解憂丹有毒，他可能是第一個知道的人。雲翔很久之前就寫信告訴他了，他當時還猜測他的消息來源，現在知道了，肯定是他那神奇的小女兒告訴他的。
當時為了怕他誤服中毒，後來雲翔還派人送回過一包解藥。
“你怎麼會有解藥？管用嗎？”左丞相問道。
江信還沒有說話，憫王就道：“是忘憂丹吧？”
江信一愣，點點頭：“殿下也知道？”
憫王點頭：“朝陽寫信跟我說過，也給我捎來一些。”所以他也沒中毒。
而朝陽，是衛辰的表字。
雲朵當初在北關城賣過幾天的“忘憂丹”，本來還想大賺一場，結果被挾持了，倒是沒顧得上。
不過當初也流落出一些。
趙大人也點了點頭：“我也有解藥。”
他是趙飛鶯的父親，衛辰有的，趙飛鶯自然也有....然後就是孝敬自己的父親。
“你們，你們....”左丞相指著他們捶胸頓足：“你們怎麼不告訴我啊！”害得他好苦！
右丞相冷笑：“我以為你沒錢，根本吃不起解憂丹！”就像他一樣，他根本買不起解憂丹，中毒也是被人暗中下的，多虧旭王的人給他解了毒。
左丞相當初肯定拒絕了旭王的招攬，不然也不會中毒，所以他一點不同情這老小子。
“你現在解毒還來得及。”江信說道：“我把解藥送你。”
憫王和趙大人都看他，沒想到江信這麼財大氣粗。
他們的解藥可都是花錢來得，而且不便宜，以他們的身家都送不起。
江信不知道這個，他沒買過解藥，不知道價錢。
“我...哎！”左丞相想說什麼，但是最後忍住什麼也沒說，隻是歎口氣，竟然沒接他的話，沒要解藥。
江信一愣。
右丞相卻是理解，臉上的冷笑淡去，帶上了同情。
“那毒不是那麼好解的，身體上的毒好解，心裏的毒卻解不掉。”畢竟他是經曆過的。
左丞相捶了捶自己的腰，他沒敢說中毒之後其實旭王的人來找過他，給過他解藥。
他更不敢說，自己解毒之後，明知道解憂丹的可怕，卻又主動吃了它。
他怕會被罵死。
“算了，不提這個了，我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了，也不顧不了那麼多了。”左丞相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跪地，朝皇帝拜下。
“臣有罪，臣無能。”他重重地磕了九個頭，然後抬起頭道：“但是臣會盡全力保住天聖朝的江山社稷，不會讓皇後禍國殃民。”
他忠於的是天聖朝，是江山社稷，是百姓，不管誰當了皇帝，他都會盡心盡力輔佐他成為一個好皇帝，讓天聖朝傳承下去。
當然明麗除外。
在他眼裏，十皇子的血脈並不是問題，隻要他是陛下的兒子就好了。哪個皇子身上不都隻有一半的陛下血脈嗎？十皇子並不差這一半，那另一半是誰就不要計較了。
“希望以後大家還能同朝議事。”左丞相站起來，對幾人說道。
“大家保重！”說完，轉身出去了。
“他這是幹什麼？挑釁嗎？”瑞王驚愕地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他看似是朝皇帝表了忠心，但是最終的意思還是他選擇了皇後，哪怕他們有解藥拉他出來他都不幹。這不是挑釁是什麼？
“沒有。”憫王說道：“他隻是勸我們明哲保身而已。”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們都好好地活著，站滿朝堂，到時候國事還是他們這些朝廷重臣說了算，想架空明麗也就架空了。
右丞相卻是搖頭嗤笑：“中了解憂丹的毒，還想跟皇後唱反調架空她？別做夢了，他現在連解毒都不敢，到時候人家一斷他的藥，他立刻說什麼就聽什麼了。我看他就是給自己的懦弱找借口而已！”
憫王一頓，也是這個道理。現在眾人受控於明麗，那將來也一樣，想解毒，太難了。
“好了好了，不說他了，我們還是說說調兵遣將的事情吧。”瑞王催促憫王：“你快想想，派誰去把大哥.....把廢太子...捉回來？”
到底是親兄弟，他說殺人不合適。
憫王麵無表情：“天下四方軍團，十二衛所，你看我能指使得動誰？”
“這我怎麼知道？”瑞王攤手：“你們誰我也看不透。就好比現在，這三位大臣竟然都是你的人！弟弟我是真沒想到！”
左丞相走了，留下來的就是右丞相、江信和趙大人。
右丞相和江信就不用說了，一個丞相一個閣老，朝廷兩大柱石，而趙大人官職雖然不如兩人大，權利也不如兩人重，但是他在民間，在士林之中非常有名，也是振臂一呼應者無數的人物，非常重要。
憫王一笑：“你可不要亂說，他們沒有一個是我的人。”
瑞王......“那他們留下來幹什麼？”
他轉頭對三人道：“現在效忠也來得及的。”
三人都沒理他。
趙大人留下來是有話要對憫王說：“世子走到哪了？什麼時候回來？這時候要不要通知他速速回來？”
他是衛辰的準嶽父，其實也算是憫王的人。
憫王想了想說道：“上次接到他的消息是半個月之前，當時已經進入西北道...”
他還沒說完眾人就是一驚：“這麼快？已經到了西北道？”算算日子，他們走得可是真快。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人竟然這時候進了西北道！
而廢太子剛剛占領了西北道！
“會不會有事？已經半個月沒接到他的消息了嗎？”趙大人急急問道。
憫王皺眉歎口氣，他這麼狼狽憔悴，也跟擔心兒子有關，他確實有半個月沒接到衛辰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現在走到哪裏，安不安全。
“應該不會吧....無冤無仇的，又是叔侄，他不會吧.....”瑞王小聲道。
廢太子就是遇到了衛延，也不會殺了他吧？
“那可不一定！”趙大人更加焦急：“衛辰可是陛下最喜歡的孫子！太子廢了，嫡子被攆出國境，皇長孫眼看也廢了，在我們眼裏，衛辰是很有希望繼承大統的人！”
所以他才會問，要不要讓衛辰速速回來，皇帝下次醒了，見到衛辰沒準一高興，拚死也要立他為太子呢？
當然回來也有危險，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外麵的孫統領、金吾衛手裏的刀沒準就要出鞘了。
可是沒想到在外麵也危險！
“應該沒事的。”江信突然小聲說道：“我女兒三天前接到雲翔的家信，說他們已經過了陵水，進入了中原道，同行的還有世子幾人，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真的？”趙大人驚喜之後就是驚嚇，算算時間，三天前應該就是廢太子兵臨陵水的時候，不會那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