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喜低著頭,木著臉,不看衛延。
他瞄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麵無表情道:“皇後娘娘聽說有人誣告皇長孫殿下弑母?特意讓老奴過來看一看。”
誣告。
衛延的心定了定。
“謝皇後娘娘關心,誣告的人已經被我就地處罰了。”衛延道。
“哦。”多喜抬頭,眼睛對準從屋裏走出來的雲朵。
“剛才老奴聽見,還有人有疑議?”
所有人都瞬間轉頭看著雲朵。
江信拚命示意,讓她別說話。
雲朵朝他笑了一下。
江信的心啪嗒一下沉下來,她要搞事情。
“是啊公公,我還有異議。”雲朵走過來,掃了一眼雲桐的屍體說道:“我這族姐冒死說出這件事,結果立刻被亂刀砍死,死不瞑目....太冤了,還望皇後娘娘能給我這族姐一個伸冤的機會。”
“好。”多喜公公立刻道。
好?
所有人都瞪大眼看著他,怎麼好?
“請皇長孫殿下開棺驗屍,自證清白,也讓您的夫人死能瞑目。”多喜道。
衛延的眼神瞬間狠厲。
“你敢?!”
“老奴不敢呢。”多喜一甩手裏的拂塵:“怕是皇長孫殿下也不敢。”
......
這個刁奴!
“走吧。”多喜側身:“殿下如果不敢開棺驗屍,那就如這位小姑娘所說,心虛了。”
“我看誰敢?!”衛延赤目怒吼。
所有侍衛頓時抽出刀劍。
“奴家好怕啊。”多喜頭發花白,垂垂老矣,他彎著腰,眯著眼睛看著周圍:“殿下難道要把我們都滅口嗎?這可了不得嘍~”
衛延眼神掙紮,都滅口,是不行的......這裏有江信,有府尹,有聖京城府衙大半官吏!他們總不能突然之間都死了。
除非,這裏突然發生了大火.....
氣氛凝重。
衛延沉默的臉色,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不會吧......
不能吧?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殿下不要想太多。”多喜突然道:“您沒有這個能力。”
衛延.....這個老狗!
門外的街道上突然響起整齊的腳步聲,一隊全副武裝的金吾衛衝了進來。
腳步聲繼續,踏踏踏踏、密密麻麻,似乎整個雲家,整個國學坊都被包圍了起來。
衛延眼底的瘋狂熄滅。
來不及了。
多喜抬了一下眼皮:“走吧。”說完不等衛延,自己轉身被金吾衛簇擁著,出去了。
“您不來,老奴就自己開棺了。”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氣得衛延發狂。
明麗!
衛延抬腳跑出院子,離開前,他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雲朵。
如果他能逃過這一劫,有她好看!
雲朵朝他一笑,笑容甜甜,她覺得她本來就很好看。
這個笑刺激了衛延,他突然轉身,對侍衛道。
“本王是被誣陷的,這就是誣陷本王的人!”他伸手一指雲朵:“把她帶走!”
呼啦一下,兩邊侍衛又對峙起來。
多喜已經走出院子,他就是沒出去,也不會管雲朵的死活。
“敢拒捕,格殺勿論!”衛延陰狠地看著雲朵和她身旁的人。
“到底是不是陷害,現在還不好說!”江信突然走出來,沉聲說道:“這個,還要陛下說了算,還要皇後娘娘說了算!”
他既然不肯算了,那他們也不能束手待斃!
“走!我們一起去皇長孫府!看看真相到底是什麼!”江信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大聲說道。
周圍人眼神漂移,有些不想去。
但是不去.....都鬧到這步了,他們已經看了上半場了,還差點被人滅口,也就不差下半場了!
去就去!
反正皇長孫府裏現在人更多,朝廷大員和家眷幾乎都在那裏哭喪呢,他們去了更安全。
所有人移動身形,看著衛延。
雲家院門窄,等他出去了,他們好跟上。
“我也去。”雲朵在江信身後歪頭,朝著衛延笑:“我不跑。”
衛延噎住,倒是不好再抓住她不放了。人家都已經這麼配合了,他再要下死手,就真的是滅口了。
衛延恨恨轉頭,去追多喜。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開棺!誰也不能對他娘不敬!
多喜已經快馬加鞭,橫衝直撞地帶著人衝進了皇長孫府,直奔靈堂。
靈堂裏依然寂靜無聲,大家已經找不到哭的調子,他們等著下人們的回報。
話說都去了這麼久了,怎麼一個人都沒回來?
很多人家都派了好幾個人去,這個聽一段報回來,留下來的人繼續聽,報信的人回去了,下個再接上。
但是這都大半個時辰了,也沒個人回來。
“有動靜了有動靜了。”一個站在門口的人小聲道:“有跑步聲。”可能是下人快跑過來報信了。
所有人都聚到門口側耳傾聽、抻脖子去看,是誰家的下人第一個回來?
“不對,這腳步聲太多了!”總不能所有下人趕一起回來了。
而且這腳步聲很整齊,就像軍隊......
眾人心裏猛然一驚,視線裏就出現了金吾衛全副武裝的身影。
他們要被......
還沒等眾人清晰心裏的恐懼,多喜已經被人架著,衝進了靈堂。
“開棺!”多喜大喊。
他知道衛延一定不會讓他開,那他就在他阻止之前打開!
“你敢?!”還在院子外的衛延聽見了這聲,憤怒嘶吼。
人也如瘋狂一樣衝過來。
但是他被滿院子的金吾衛攔住了。
衛延又如那天晚上一樣,橫衝直撞,可惜他手裏現在沒有刀劍,幾下就被金吾衛製服。
而他身後的侍衛,也不是這滿院子金吾衛的對手。
啪啪幾聲,厚重的棺木已經被人撬開。
多喜就站在旁邊,伸頭往裏一看。
“哎呀媽呀!嚇死老奴了~”他誇張地猛然倒退,跌坐在地上。
也不完全是誇張,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嚇到他的不是張氏那張麵目全非的臉,而是衛延,真的......
之前明麗吩咐他來辦這件事,他是不信的,他以為明麗隻是想給衛延難堪,沒想到......
他也不信這刀是明麗砍的,沒有好處的事,這位新主人是不會去做的。
他想不出明麗殺一個沒用的廢太子妃的目的。
那隻能是衛延。
“啊!你這個狗才!”衛延不顧身前的刀劍,瘋狂一般衝進靈堂。
他沒有去管地上的多喜,而是撲到棺槨跟前,抱著棺槨,嗚嗚地哭泣。
“母親!母親~是兒臣不孝,讓您遭人折辱,不得安寧!~”
一聲聲哭嚎,猶如杜鵑啼血。
牆邊伸長脖子的人都把脖子縮了回來,應該不會吧?不至於吧?沒理由啊?
眾人朝多喜看去,他到底看見了什麼?
雲朵躲開江信的手,甩袖來到棺槨前,往裏看了一眼。
“皇長孫殿下,解釋一下吧?”雲朵說道。
眾人瞪著她,這是誰?好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