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桐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大壯離開，她又轉頭看向雲朵。
雲朵沒有半點慌張，這讓她很慌張。
她是不是又算錯了什麼？
她為什麼不怕？
但是箭已經發出去了，她想收回來已經不行了。
......
大壯捏著名帖，一路快跑到了皇長孫府上。
門口的管事攔下了他。
皇長孫府上這兩天雖然人來人往，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這小子一看就是個仆人，還是個低等仆人，那一臉的傻樣，這輩子都當不了管事。
“小哥，哪個府上的？來找你家主人？”管事的斜眼看著大壯。
“對對對，我是江閣老府上的，我家小姐找閣老有急事。”大壯遞上名帖。
管事的一聽江閣老府上的，腰就彎了，又聽是他家小姐，想了想就知道是誰了。
江薇之前在貴女圈裏挺有名的，後來又嫁給了雲翔，就更有名了。
管事的低頭掃了一眼名帖，確實是江信的。
“帶這位小哥去找江大人。”管事的指點身邊的人。
大壯順利地進了皇長孫府，直奔靈堂。
現在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那裏。
走進院子，抑揚頓挫的哭聲頓時更加清晰。
“小哥來找江大人什麼事啊？這麼急？”帶路的小斯一臉悲戚，眼裏卻藏不住八卦。
這邊辦喪事呢！江家有什麼事情等不及江大人哭完了回去說？這才剛進來就讓下人拿名帖叫回去？
如果不是發生了急得不得了的大事，一般情況都是下人在門外等著，最多讓他們幫忙通傳一聲，這人卻是拿著名帖直接進來。
大壯臉上露出一個憨笑，突然想起不對，這邊正辦喪事呢！他的笑臉頓時變成哭臉。
“可不是發生大事了，天大的事！”
小斯更好奇，隻不過大壯不肯再說，他也不好強問，心想著回去跟兄弟們說說，讓他們最近都留意一下江家的動靜。
靈堂設在偏殿，在外院和內院交界處，大壯走了一刻多才到。
他站在門外，往裏望著，白花花一片人影，看不出誰是誰。
就算大家穿得不一樣，他也認不出來，因為他根本不認識江信！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
不過不怕，他又不傻。
“麻煩你去跟我們老爺說一聲，家裏有人來找他。”大壯對小斯道。
小斯點點頭，心想這傻子還挺懂禮數。
這是什麼場合？裏麵都是什麼人？他這一看就是事急隨手抓來的粗使下人怎麼好隨意穿梭？
小斯整理了一下衣裳，低頭耷腦愁眉苦臉地貓腰進去，站到左手隊伍的第三個人跟前，低聲說了句話。
江信奇怪地回頭看向門外，視線在大壯身上一掃而過。
他也不認識大壯。
大壯卻知道自己要找誰了，他定了定神，看著雪白的靈堂，滿屋的高官顯貴，深吸口氣，嗷一嗓子哭喊出來，邊哭邊往裏麵衝。
“老爺！您快回去看看吧！皇長孫府的雲夫人去小姐家大鬧，還說些嚇人的話！”大壯衝進屋，跪在了江信麵前。
江信愣住了，這是誰？
屋裏所有的視線都看過來，包括靈堂最前正滿臉悲戚的衛延。
跟其他人滿臉的看戲不同，他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眼底全是狠厲，雲夫人.....
辦事如此不利！竟然讓人找上門來！這個廢物！
其他人就是單純的好奇，嚇人的話是什麼話？
大壯已經繼續哭喊：“雲夫人說成王妃是皇長孫親手害死的！一刀砍在臉上！她親眼所見！大家要是不信可以開棺驗屍！”
滿堂死靜。
這可真是嚇死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要突出眼眶，死死地盯著大壯。
江信一口氣喘不上來，伸手指著他就要質問。
“您快去國學坊的雲家看看吧，那雲夫人還在那裏不肯走。”大壯繼續道。
江信要出口的話頓時變成了一串咳嗽。
國學坊，雲家。
雲是個小姓，聖京城裏住在國學坊的雲姓人，隻有雲翔一家。
這還真是女兒家的下人？新買的？
再說這種事一看便知真假，沒有人會撒這種謊，這可是滔天的罪名.....
沒有人敢去看衛延的表情，連餘光都不敢去瞄。
隻有膽大的人，偷偷瞄向靈堂前的棺槨。
一刀砍在臉上，真的假的？這個也不好撒謊吧？
“來人！給我拿下這個惡徒！”衛延終於反應過來，尖聲厲吼。
他都要氣瘋了，整個人抖得站立不穩。
心底除了憤怒，還有恐懼。
雲桐...雲桐！！
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為什麼要說出去？！
“老爺救命！”侍衛們衝進來，大壯頓時撲到江信身後。
江信周圍的人像躲洪水一樣，瞬間跑出好遠。
“你抓我就是殺人滅口！”大壯一邊躲一邊喊：“而且你抓我也沒用！小姐聽到那句話之後立刻派人去請府尹了！府尹現在肯定已經到了！”
所有人又是一驚，已經告官了？這麼大的事情......
也是，這麼大的事情不告官，隻有死路一條啊。
大家又都看向江信。
不愧是閣老家的女兒，就是聰明，不但知道告官，還知道像現在一樣鬧起來，廣而告之。
不然......
江信已經顧不得去問大壯的身份，他回頭拽住大壯的衣服：“快跟我回去！如果你有半句假話....”
“小人知道厲害的！哪裏敢說假話？不信大家都跟我們去看啊！”大壯高聲喊道。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彈開。
親自去看？
那可不敢不敢。
但是派下人去偷聽圍觀，還是敢的。
還得派個這麼聰明的下人。
眾人眼神閃爍，想著家裏哪個下人最合適。
衛延顫抖著，氣勢洶洶又大義凜然地追在江信身後。
路過一個侍衛的時候，他快速地吩咐，讓所有的幕僚都跟他一起去雲家。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亂了，他怕說錯話。
衛延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偏殿裏依然寂靜無聲，所有人看著棺槨，臉色變換。
萬一這是真的，衛延就當不了皇位繼承人了。
那這天聖朝可要亂了。
......
江信拽著大壯，幾乎是一路小跑出了皇長孫府，上了馬車，江信終於鬆口氣。
他依然死死地拽著大壯，低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對，以女兒的性情，不會輕易找個不知根知底的下人，她缺人了隻會管家裏要，或者讓她母親給她買。
而買人這種“大事”，閑暇時候妻子肯定要跟他說起。
這不是女兒的人。
“江大人放心。”大壯露出一臉憨笑：“我是雲朵小姐的人。”
雲朵.....
江信的心果然放下了，是自己人，不是有人在害他。
但是下一瞬間，他的心又提起來了。
他想起夫人帶給他的話，雲朵說，衛延當不了太子。
難道是她在害衛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