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被兩個人抬著，手腳被縛，嘴被堵住。她努力側頭看著兒子，感動得涕淚橫流。
“母親！”衛延終於撲到了她身上，想把她奪回來。
這人是陛下點名要的，自然不能讓他搶走。
暗衛們終於不客氣。
衛延身後的一個暗衛，手起刀落，朝他後背劈去。
他們的刀一直都是出鞘的，但是這暗衛還有理智，用的是刀背。這一下不會要了衛延的命，但是會痛到他放手，或者暈倒。
背對著他的衛延渾然不覺，他抱住了母親，卻奪不過來，這似乎讓他出離地憤怒。
“啊！~”衛延怒吼一聲，抱著母親，使勁一掙。
巨大的力氣逼得前後抬著張氏的暗衛不得不鬆手，不然，人會被他們扯碎。
衛延似乎沒想到他們會突然鬆手，帶著張氏一下子向後倒退摔倒。
而衛延身後的刀，已經近在眼前。
近在張氏的眼前。
一拽一退一眨眼間，衛延已經微微改變了位置。
劈刀的暗衛發現不妥，立刻卸去了刀上的力道，改變方向。
但是已經晚了。
太近了。
張氏驚恐地看著雪白地泛著寒光的大刀朝自己臉上劈來，然後雙目劇痛，然後，沒有了然後。
生命的最後，她似乎聽到了自己頭骨碎掉的聲音，也感覺到了，背後那一雙有力的手。
“母親~~~”衛延似乎也聽見了與眾不同的聲音，他驚恐地轉頭，隻看見了鮮血橫飛的張氏。
那血濺在他臉上、身上，灼燒著他的心。
母親....這輩子是孩兒對不起您.....但我們兩個，不能都一起死，對不對？那沒有意義。
“母親！！~”衛延抱著張氏，跌坐在地，發出非人的嚎叫。
但嚎叫聲隻是短暫，衛延隻叫了一聲，就放下張氏的屍體，雙眼血紅地轉頭，盯著身後木然呆立的暗衛。
下一瞬間，他的刀劍終於出鞘，朝那暗衛的脖頸刺去。
那暗衛瞳孔驀然收縮，瞬間握緊了手裏的刀。
但是他最終沒有動。
他殺了廢太子妃，廢太子妃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她還是衛延的母親。
雖然這是個意外，而且意外地有些太巧了.....現在想來，衛延剛剛那個不必要的扭身，很有問題。
如果他不扭那一下，刀會落在他的肩上。
如果他扭得再大一些，刀就會砍在張氏的頭發上。
但是沒有如果，衛延就那麼正正好好地動了一下，刀就正正落在人最脆弱的眼睛上。
成年人手掌厚的刀背，哪怕他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從上向下劈來，也有它自身的力量，不是眼睛可以阻擋的。
而且當時他手下，感覺到了向上對抗的力度。
如此般的皇長孫......
他活不成了。
衛延的刀砍下了他的頭。
衛延的心跟著那頭一樣，狠狠落地。
死無對證了。
如果說誰敢對這場意外有些微的懷疑，又有理由出聲的，隻能是這暗衛。
還好他聰明，選了個痛快。
衛延扔了刀，回身撲到張氏身上，繼續哀嚎。
哭聲回蕩在整個皇宮裏，說不出的淒慘。
在場的侍衛已經都木掉了，一切發生的太快，似乎隻是一個呼吸間，地上就多了兩具屍體。
金吾衛紛紛避開。
這裏可沒有他們的事情！
十幾個暗衛圍著衛延，這時候讓他起開，他們要帶著張氏的屍體去見皇上嗎？
太過分了......
最後暗衛離開，去給皇帝報信。
皇帝知道之後又是氣急攻心又是晦氣。
“怎麼就失手把人打死了？你們也會失手嗎？”皇帝怒吼。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為了一個廢人，不值當的。”如意趕緊在旁邊安撫。
皇帝自然不是為了張氏，他是為了他的藥！
別說是個廢太子妃了，就是之前，張氏也沒入了他的眼。
“真的是失手？”皇帝盯著來回稟的暗衛。
暗衛低著頭，恭敬道：“真的是失手，天太黑了，人又多又亂，刀就偏了那麼一點點。”
人都是動的，打鬥起來偏個肩膀的距離太正常了。
幾乎沒有暗衛覺得那不是意外。
至於那幾個眼睛亮心思多的暗衛，也死死地閉上了嘴。
他們沒有證據。
說出來隻會得罪衛延。
這可是個連母親都敢.......
“晦氣！”皇帝看著外麵，耳邊隱隱還有衛延那如鬼哭般的哭聲。
“讓他閉嘴！給我滾出去！要哭喪回家哭！”
侍衛們迅速退下，誰也不想出現在暴怒的皇帝麵前。
最後，大殿裏隻餘兩個暗衛，控製著秀顏。
刀還架在他的脖子上沒有拿開。
“你們可以查驗藥的真假吧？”皇帝抬眼盯著秀顏：“那就先查了再說。”
張氏現在死了......
如果他手裏的藥是真的，那她就死了吧。
如果他手裏的藥是假的，那她死了也別想安生！
還有那個廢太子！
當初就不應該心軟，隻留了他一條腿就放他離開！
如果那藥是假的，他要他的頭。
......
“奴婢不會驗藥，這個隻有國師大人才會。”秀顏說道。
“那就叫他來。”皇帝疲憊道。
半夜驚醒，又折騰一番，他有些累得坐不住了。
他隨手抓了暗格裏的一粒藥丸塞到嘴裏，身體頓時舒暢了很多。
這讓他格外地想念不亡。
看來這世上能救他的，隻有不亡，可是現在不亡找不到了。
等等，不亡找不到了，他還有不亡的徒弟......
“玄光現在在哪裏？”皇帝急問。
“在，在....”如意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應該還在明月國，之前的消息不是說....”他瞄了一眼秀顏，眼看秀顏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說什麼？”皇帝又問，語氣焦急。
他現在記性非常不好了，別說一個月之前的事情，就是剛剛的事情他都不一定能記得。
如意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還是當著秀顏的麵說道：“之前的消息還在說玄光在明月城的宮牆上，把人家國王和太子殺了....算算時間，她這時候可能還沒走出紅色沙漠。”
紅色沙漠，這個他記得，離聖京城好遠好遠。
玄光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皇帝看著邁進門的明麗和她身旁珠光寶氣閃瞎眼的老頭，倒是頭腦一清想起來，當初就是這老頭，上躥下跳地非要讓玄光去那麼遠比什麼賽！
還有這女人，她還讓他殺了玄光。
他們就是想害他！
思維混亂的腦子拋棄了太多幹擾，倒是一下子發現了問題的本質。
“來人！給我殺了他們！”皇帝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