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颯沒有什麼破綻,唯一一點可疑,就是他對阿蠻異常的維護,他怕他們懷疑阿蠻什麼。
但是阿蠻本身,確實是可疑的,那程颯......
“不會的。”回到自己的帳篷,衛弛搖搖頭,低聲呢喃:“外公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他不想殺我,甚至沒有惡意。”
“但是他肯定知道什麼。”雲朵說道。
衛弛沉默了。
......
衛弛和雲朵一離開帳篷,程颯和阿蠻同時沉默下來。
半晌,確定兩人走遠了,程颯低聲吼道:“你這是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阿蠻的聲音輕鬆隨意。
“你!”程颯氣急。
“我不管你把他抓來幹什麼!你放他走!馬上放他走!”程颯低聲喊道。
阿蠻還是那副隨意的語氣:“不是我抓他來的,是他自己來的,而且這裏是克烈部落,放不放他,我說了不算。”
“你!”程颯氣得捂住胸口。
阿蠻握了下拳,不再說話。
半晌,程颯又道:“我以為,你是怕我想把北關城給他,所以才抓了我來。好,我現在承諾,北關城歸你一人,之前的話我絕不再提,你放了他。”
阿蠻道:“我說了真不算。再說,之前烏騰還可能放了他,但是你也聽見了,他那麼有錢,承諾了烏騰那麼多東西,烏騰是不會放過他的。”
“那得到東西之後呢?”程颯仰頭盯著阿蠻:“你們會放他活著離開嗎?”
阿蠻沒吱聲。
程颯抖著手指著阿蠻:“你怎麼這麼狠心!他可是你親外甥!身體裏都有同樣的血脈!你怎麼可以殺他?你還是不是人!”
阿蠻扭頭不看他,聲音幽幽道:“我的身體裏,隻有屬於草原人的血脈,沒有你什麼事!”
程颯渾身都開始顫抖,指著他吼道:“你不放了他,就別想得到北關城!我就是死也不會把北關城給你的!”
阿蠻的眼睛瞬間犀利起來,他就知道,在程颯心裏,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外孫比他重要!
他們之間的父子情....這20年的相伴,都比不過衛弛的一麵?!
說到底,在程颯心裏還是那個天朝女人比他母親更重要!母親還心心念念著這個男人,真是不值!
“你以為,你現在還說了算嗎?你以為,北關城還是你的嗎?你以為,你真的能回去嗎?”阿蠻看著他,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程颯爬起來追問,但是阿蠻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夜裏,而門口的侍衛,死死地攔住了他。
程颯老淚縱橫,悔不當初。
阿蠻徑直去了烏騰的帳篷,長驅而入。
帳篷裏燈火通明,但是隻有烏騰一個人。
“親愛的兄弟,歡迎你回家!”烏騰站起來擁抱住阿蠻,阿蠻也緊緊地回抱他,兩個人狠狠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才分開。
“謝謝你送給我的禮物,我真的太喜歡了!”烏騰高興地說道。
“喜歡就好,聽他的口氣,他有的是錢,你還是要少了,那就不著急殺他,明天再多要點。”阿蠻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烏騰道:“我打算多留他幾天,不,多留他幾個月,讓那些東西真的到我的手裏才好。”
本來,他們的計劃是把衛弛騙過來,借口他不願意交贖金,殺掉。
但是他們漫天要價之後,人家表示沒問題,要多少給多少,那借口成不成立先不說,反正烏騰是舍不得殺了。
那麼多那麼多東西啊,有了他們,克烈部落可以10年,不,20年甚至30年衣食無憂,不用打仗!多麼美妙的事情!
誰也不是野獸,沒事就喜歡殺人,喜歡被殺,不,野獸才不喜歡濫殺,不是為了生存,野獸從來不濫殺無辜。
他們也一樣,一遍遍地去騷擾天聖朝,不都是因為窮嘛,他們要是像天聖朝一樣有錢,那沒事騎個馬、吃個肉、生個孩子不好嗎?
誰又想去死?
“那個旭王要是真的那麼有錢,能弄來那麼多東西.....我好舍不得啊~”烏騰道:“我好想養著他,讓他年年給我們送錢啊!”
咦?烏騰眼睛一亮,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殺了衛弛真的是太可惜了!天朝人不是有句話叫做“殺雞取卵”嗎?他們不能殺雞取卵!
“我要養著他!”烏騰堅定道!
阿蠻嘲笑他:“別做美夢了,他可是個皇子,天聖朝的皇子!你殺了也就殺了,反正天聖朝皇子多,聽說又要再生一個,他原來也不重要,死了就死了。”
阿蠻給自己倒了杯奶茶:“但是你要是讓他活著,長期勒索他,勒索天聖朝,那就是膈應人了,天聖朝不會放過你的。”
“天高皇帝遠的,不放過又怎麼樣?打我啊?”烏騰又是那副無賴的嘴臉:“讓他們派人來打我啊!派北關城的人來打我啊!”
烏騰和阿蠻對視幾秒,突然都哈哈大笑起來。
那時候北關城已經是他兄弟阿蠻的了,他們裝裝樣子就是了,怕什麼!
“真是妙啊!”烏騰拍著手看著阿蠻:“我越想越覺得命運真是奇妙!當年母親帶著我逃難,茫茫大草原的,怎麼就那麼巧碰到了程颯呢?
“碰到了就碰到了,程颯竟然還愛上了母親....可惜後來程颯的父母不同意這門親事,竟然連妾都不讓母親做,氣得母親又帶著我回了草原,誰知道又遇到了乃蠻部落的首領.....
“然後母親生下你.....然後你被俘,母親趕來,在你被殺之前告訴了程颯你是他的孩子......然後你得到神藥,掌握了北關城!現在又引來一個財神!”
烏騰拍著手,滿臉激動:“這一步步走下來,才形成今天這個局麵,你,就是我們草原部落的真靈!”
真靈,是克烈部落信奉的神靈在人間的化身,可以引領他們擺脫困境帶來希望。
阿蠻靜靜地聽著,麵具後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烏騰幾句話就總結了他這一生,但是日子是他自己一天天過出來的,當年被俘時的沮喪,臨死之前的痛恨,知道身世之後的糾結,和這二十年為奴為仆的日子.....
其中的辛酸苦辣豈是幾句話能說清的?
特別是他發現他經過二十年終於可以麵對的父子情,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的心中現在隻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