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官高唱，陛下駕到。
眾人施禮之後，皇帝和主考官簡短地說了幾句開場白，考試就開始了。
龍門殿很大，天聖朝有錢，這是專門為殿試修建的大殿，坐下300人綽綽有餘。一人一桌，考生跪著答題。從早到晚，跪一天，不吃不喝不上廁所，不能起來活動。
書生可能是文弱的，但是能中進士的，身體都好。
按理每年大約300個通過會試的人，基本上都能中個進士，不管是進士還是同進士，都叫進士嘛。
但是有一種除外，就是殿前失儀的，沒考完的，考不了的，暈倒的，疼哭的什麼什麼的，反正就是丟人現眼的不要。
這些人跟進士是無緣的，還會打回去當舉人。
考生們跪著，其他人卻可以坐著。
衛弛看了一眼衛辰，衛辰立刻一溜小跑出去了，不一會帶著個盒子回來，跑到皇帝麵前。
“皇爺爺，看孫兒給您帶了什麼好東西了？”衛辰舉著盒子讓皇帝猜。
九子三十六孫裏，敢這麼跟皇上說話的隻有衛辰一個，他臉皮厚，膽子大，而平時威嚴無比的皇帝對他卻也能露出個笑臉。
“又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皇帝看著盒子笑：“我可猜不出來。”
衛辰是皇子皇孫裏給皇帝送東西最多的一個人，反正就是一副赤子之心，今天發現個糕點好吃，要拿來孝敬皇爺爺，明天發現個手絹好看，也要拿來給皇爺爺看看，後天走路發現個石頭造型奇特，他也能拿過來說說。
兩人有時候就像平凡的祖孫一樣，相處的其樂融融。
要說皇帝看起來最寵愛誰，如果真有這麼個人的話，那一定是衛辰。
要不是衛辰身前還隔著那麼多名正言順的大山，光憑這份寵愛，大家都要猜測陛下要傳位給他了。
“當當當當~”衛辰誇張地打開盒子，露出裏麵顏色絢麗種種不同的花朵。
這花經過一個晚上，竟然跟剛摘下來時一樣新鮮豔麗，一點沒有枯萎的跡象，衛辰立刻決定送來給他皇爺爺看看。
皇帝微合的眼睛睜大，有些驚異地看著幾朵花，他什麼美麗的花沒見過？但是這幾種就沒見過，不過有幾朵怎麼看著眼熟？
衛辰拿起最那朵金色的，迎著窗外射進來的朝陽照著：“看，它就跟會發光一樣！”
陽光通過巴掌大的金色花朵，光線被透明的花瓣多次折射，真的像會發光一樣，花朵周圍都變得金燦燦，閃亮亮，朦朧夢幻。
“哇~”周圍幾個年輕的考官都不自覺地發出了驚歎。就連下麵的考生很多都分了神，抬頭看向前方高台，心裏莫名激動。
聖京城、天子、龍門殿、會發光的花......這裏果然是神仙之地，要留下！
雲翔也抬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旋即鬆開，低頭專心答題。
他沒有想到衛辰會在此時此地把花朵送給陛下，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現在想再多也無益，還是做好當下吧。
衛延看著衛辰手裏的花，再看看皇帝臉上的欣喜，再看看台下的雲翔。
嗬嗬嗬！
“皇爺爺，這就是前兩天長孫哥哥送給你的那種樹荷開的花，我跟您說，這樹荷特別神奇，一年一開花，年年不重樣！您看，這是第二年的花，這是第三年的...這是第十年的！”
衛辰大聲給他講著樹荷，又講到其他兩種花，又講到雲翔家的秘製營養劑。最後一指雲翔，那就是培育出這種花的主人！
皇帝立刻朝雲翔看去。
其他人也看去，很多考生也抻著脖子往衛辰指的方向看去。
殿內不得喧嘩，那是對考生們來說的，考官和皇子們卻可以隨便說話，大聲說話。
不吃不喝不動是體能測試，抗幹擾能力，也是一種測試。
顯然很多人都不合格。
考官們眼觀六路，記下一個個脖子伸得老長的人。
雲翔裝作什麼都沒聽見沒看見，心無旁騖地答題。
考官們點點頭，這個要麼定力及格，要麼情商及格。
“皇爺爺，雲翔說要把那棵十年生的樹荷送給您呢，開不開心？”
皇帝斜著眼睛看著他。
就連衛延都眯起眼睛，這衛辰是跟雲翔有仇吧？竟然這麼坑他？
衛辰現在把雲翔要獻花的事情抖出來，可就坑人了。雲翔這殿試的成績要怎麼定？定得好了，別人肯定要說是這花的功勞，故意定得不好....那更冤。
衛延笑了笑，這雲翔昨天晚上沒招待好衛辰吧？
衛辰瞄了一眼台下雲翔的位置，也有些尷尬，他本來不打算現在拿出來的，他打算等午休的時候單獨給陛下的，他真不想坑雲翔。
但是剛才衛弛示意他拿，他隻好拿了。他跟衛弛還是有點默契的，衛弛既然讓他現在把花拿出來，那肯定就是要現在把這事抖摟出來的意思，雖然他不懂為什麼，但是他聽話。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眾人的視線不時地在雲翔的身上打轉。
皇帝又坐了一會兒，去台下轉了兩圈，就離開了。
考生們考一天，有考官們陪著就行了，他日理萬機的，沒空陪一整天。
太子卻沒動，他得多陪一會兒。
衛延站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衛弛朝他的背影示意了一下，對衛辰道：“這一天，跟著他。”
衛辰苦著臉追了出去。
衛弛和太子，就一左一右地端坐在龍椅旁，看著台下。
時間久了，空氣就莫名地稀薄起來，考官們的眼裏越來越狐疑、凝重。衛弛這是鬧哪樣？真的要分庭抗爭了？
不過別的不說，單說這氣勢，衛弛就不輸太子分毫。
考官們不時地睃一眼衛弛，曾經那個默默無聞不起眼不露麵的九王，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嫡子就是嫡子，就是比庶子強！
某些嫡庶觀念嚴重的人在心裏默默地點點頭。
衛弛平時沒機會上朝跟大臣們接觸，除了太子，其他王爺都是不能上朝的，現在除了憫王和衛弛，其他王爺年後都回了自己的封地。
而憫王沒走，也是特意請示過皇帝的，想給衛辰選過妻子之後再走。
至於衛弛，是沒有封地，沒處可去。不過按理，他都21了，也該有封地了。年後就有大臣上書，給他請封，讓他離京。
但是被皇帝壓了下來，說是要等他成親之後再說，他這個做父親的，得安排好他的終身大事之後才放心他離開。
如果是半年前，他很期待他的封地，但是現在，他想讓這聖京城的大臣們，都好好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