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的這句話，又讓飯桌上一靜，眾人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原來是個大騙子！
“阿生，去找府尹，說我們這有人招搖撞騙，自稱是不亡道長。”雲翔道。
他真的沒想到在這聖京城，天子腳下，還有人敢冒充不亡道長。
自從二十年前不亡道長火了之後，冒充他的人就很多的，各地都有，借著不亡道長的名義招搖撞騙，他們永泉縣就出過好幾個。
後來官方特意發出了聲明，不亡道長從不出京城，外麵才消停了下來。
但是沒想到，他們到了京城，卻又遇見了這種事情。
吳生輕輕活動了一下還在發麻的左腿，並沒有動。不亡道長嗎.....
天下人知道不亡道長醫術高超，能起死回生，至於會不會功夫，他沒聽說過。但是即便不是，這老道也絕非常人。
雲翔疑惑地看著吳生。
吳生搖搖頭。
“嗬嗬。”老道笑了笑，從懷裏拿出塊金牌扔在了桌子上。
“哇~金子！”雲朵飛快地拿起來。這是一塊比她巴掌還要大的純金金牌，金牌四周盤著一條龍，一麵刻著“天聖”，一麵刻著“天師”。
而天聖王朝的官方天師，隻有一個人，就是不亡道長。
“哇~”雲朵笑嘻嘻地拿著金牌，驚喜道：“師父，這是給我的見麵禮嗎？”
老道......
雲翔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哭笑不得地從女兒手裏拿過金牌。
他好歹是個官宦子弟，見過金子，入手就知道這黃金是真黃金，但是牌子是不是真牌子，他不能確定。
一塊金牌子就想把他女兒騙走，那不可能。
“道長怎麼會想著收小女為徒呢？據我所知，不亡道長從不收徒，連皇子皇孫都拒絕了。”雲翔道。
這件事情在天聖朝都傳遍了，據說當年皇帝慢慢康複之後，就想讓不亡道長教幾個皇子，結果他沒收，說是沒有師徒緣分。
又過了幾年，皇孫們都長大了，皇帝又讓他收徒，他又拒絕了。
現在冒出個破衣爛衫的老道，拿著塊金牌就說自己是不亡道長，想收他女兒為徒？雲翔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
“我拒絕他們，是跟他們沒師徒之緣，但是我跟...你叫什麼？”老道轉頭問道雲朵。
“我叫雲朵。師父，你打算教我什麼？”雲朵從父親手裏拿過金牌，塞進了自己的荷包，自然地問道。
老道呲牙咧嘴地看著，卻沒有伸手阻攔，而是說道：“你師父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你想學什麼我就能教什麼。哎，那可是塊免死金牌，可以無視宵禁，隨意進出天下所有城門，包括皇宮，可別丟了啊。”
“放心吧！人在牌在！”雲朵拍拍荷包。
雲翔看了她一眼，也沒出聲讓她拿出來。
“師父，我在哪學藝？我還太小，不想離開家。”雲朵又道。
“在這就行，這就挺好。”老道轉頭四處看了看：“一會兒給我收拾出間屋子就行。”
雲翔和吳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住在家裏，不是把雲朵帶走，雲翔放心了。就算是個假的，就當騙吃騙喝了，無所謂，而且人家還送了塊金牌，也不算白吃。
如果是真的.....
“道長，我女兒不出家，將來可是要嫁人的。”雲翔道。
“沒事沒事，我們淩霄派不忌婚嫁。”老道說。
雲翔點點頭，那就住著吧，反正有吳生夫妻在，他們的安全無虞。
他還不知道吳生半個回合沒用，就已經敗下陣來了。
吳生卻不放心老道住進家裏，但是更不放心雲朵跟人走，咬牙沒有說話，和茜草對視一眼，到時候就算拚死，也不能讓小姐有事。
......
老道坐在了首座，雲朵磕頭敬茶，行了拜師禮。
“乖，乖。”老道笑嗬嗬地接過茶，一口喝了。他真是開心，他等這個徒弟等了足足一甲子六十年，沒收個徒弟繼承衣缽，他都不敢死！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經意間，徒弟就掉下來了。
他昨天回去算了兩卦，第一卦算雲朵，自然是空，第二卦算自己的徒弟在哪，結果卻是直指雲朵。
老道抬頭看天，這就是天意，這就是緣分。
拜師禮之後，雲翔和高孫回了書房，隻不過窗戶卻是開著的，他們偶爾會抬頭看看院子裏的動靜。
老道正在院子裏指揮著吳生和茜草做暖棚。作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能人，區區一個暖棚，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他會幹這個，是被雲朵指使的。
雲翔看著在一旁嗑瓜子的女兒突然笑了，總覺得這老道和他女兒在一起，說不好誰被欺負。
......
夜深人靜，老道又出現在雲朵的房間裏。
“走，我帶你去逛街。”老道說。
雲朵一直沒有睡，就知道他會來，但是沒想到是這句話。
“大晚上的去哪逛街？不是宵禁嗎？”
“禁的是外麵，又不是坊市裏麵。”老道說。
“茜草一會兒沒準要來看我，到時候找不到我，你明天就會被趕走。”雲朵道。
“沒事，他們天亮之前醒不過來。”
“....那行吧，你等我一會兒。”雲朵去櫃子裏翻出一套衣服穿上，又把頭發打開，梳了個道髻。最後再把自己纖細的眉毛畫成一副劍眉。
冰雪可愛的小美女瞬間變成了一個小帥哥，還是高冷的那種。
雲朵收起平時的嬉笑，朦朧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臉上，隻顯清冷。目光流轉間，眼睛還是那麼清澈，一望見底，眼底卻泛著冰冷的光。
雲朵抬眼，朝老道微微一笑：“玄光見過師父。”這是老道賜給她的道號。
白天她也這麼笑過，老道隻覺甜美可愛，世間再也沒有比這小姑娘更可愛的女孩子了。現在同樣的笑，老道卻隻感覺到了冷月般的寒意。不逼人，卻高遠。
嘿，他這徒弟，有些玄。
“走，師父帶你去看世界。”老道抓著雲朵的胳膊，跳出窗外，一個縱身，來到房頂，幾個起落，就穿過坊牆，來到了大街上。
六街鼓歇行人絕，現在的大街上，除了幾隊巡查兵，沒有半個行人。
但是有一處地方，燈火通明，照亮了那一小方天空。
看位置，並不是皇城。
“走了。”老道拎著雲朵，穿梭在各個坊牆之間，朝那處光亮奔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老道脫了身上的破道袍翻過來穿上，裏麵赫然是一件質地上好的玄色長袍。
兩人從黑影裏走到大街上，彙聚到人群裏。兩邊樓裏不時傳出絲竹聲，夾雜著女兒家的笑鬧，街邊開啟的窗戶裏有女郎對著行人招手：“大爺上來玩啊~”
雲朵現在已經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了，清冷的臉上出現龜裂，他們淩霄山，真是不忌婚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