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默了片刻,突然道:“你的生母可對你說過自己的身份?”
這跳躍的一問令陸華兮都錯愕了,但也隻是一瞬,心思急轉間,目光坦然的道:“華兮那時年幼,對娘親的記憶不是很多。”
可陸華兮不知道,就因她的這一回答,才救了自己一命,若是她早知道承安帝來此真正的用意,保證會收回之前的自信,還有後麵的感謝了。
承安帝雖是突然襲擊性質的一問,打著的就是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此時聽她如此一答,反而心裏信了八分,同時也去了殺機。
可想而知,若是陸華兮一早就知道她的生母是北齊公主,那麼可以說她連元修都隱瞞至今,不可謂是居心叵測,很有可能是早就成為了北齊暗探,甚至嫁給元修都另有目的,她的生死也就至關重要了。
當然,他親自過來,必然也是做了兩手準備,打消了疑慮的承安帝起了身,“穩婆和奶娘朕已經準備好就不要出去尋了,另外,暫時讓你的這些人不要出去走動,朕也希望大盛的皇孫順利降生。”
陸華兮心中一喜,很是費勁的起身福禮,“多謝父皇。”
難得的得了她一聲真心的謝字,皇帝心裏終於舒坦了一些,負手往外走去,“不用出來了。”
陸華兮站在窗口,目送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唇角微微的勾起,隻是很快,她唇邊綻放出來的笑意就僵住了:這麼看來皇帝早就知道一切,否則也不會如此齊全的將穩婆和奶娘都準備好了親自送過來。
隻是不知道京都的形勢如何……
皇帝回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新鮮出爐的大盛太子召進了昭和殿。
季元修的心神並不在皇帝這裏,即使成為了實至名歸的太子,也沒有讓他多麼的高興,反而從裏到外的透著一股子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冷之氣。
“元修,你如今身為太子,子嗣方麵不得不重視起來,不是父皇著急,而是那些大臣們很快就為你著急了,你要有心裏準備。”
就算親眼所見陸華兮生產在即,可對於皇家來說,子嗣不會嫌多的,況且身為儲君開枝散葉是他的責任。
況且如今聯姻和納妃對他來說是籌碼,也是助力,他這個太子之位更加的穩當。
季元修眉頭一蹙,“我心裏有數,父皇就不必掛心了。”
“你還想著陸氏?”皇帝眸光微閃了下,隻是眉頭瞬間就皺成一個川字。
平心而論,這麼久以來他的心境很複雜,若是季元修能夠放下了陸華兮再好不過。
作為一個帝王,不能有任何的弱點,所以,他在回來後第一時間召見季元修,試探他的心意算是其一,但,為了皇孫的安全考慮,他並沒有打算告訴季元修。
其實還是抱著一線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若能忘了陸華兮再好不過。
“父皇明知何必故問?”季元修看也沒看承安帝,在皇帝的麵前,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意,而是淡聲道:“她是我一生的執念。”
“你……”皇帝氣結,轉而壓下怒意,“可她背叛了你。”
季元修:“她是有自己的苦衷。”
皇帝:“你這是臆斷!”
季元修:“我高興!”
“你……”皇帝又被噎到了,做了個翻白眼的動作望著上方,一下對上了大影,頗為無奈的歎息一聲:“所以說,這麼久了,你還沒有放棄尋她?”
季元修抬眸看向皇帝,他發現越來越看不懂父皇了,之前父子之間的那種親近好像蒙上了一層紗般:“沐休時間父皇將我叫進宮來有事就請說吧,我還有事。”
皇帝被他看的挪開了眼,端起茶啜了一口,“咳,朕是和你商量一下和親的事,聽說你與南楚公主相處還算融洽,這樣很好,你已被封為太子,這太子妃之位也不能空懸;況且,南楚的太子和公主滯留在我大盛夠久了;另外,朕聽說安王對南楚公主很是上心,為了避免再出什麼岔子,還是盡早的定下來吧。”
皇帝說這些話其實還有著另一重意思,隻希望自己這個太子能領會他這個父皇的心意。
對於皇帝來講,這麼多年下來,儲君不定,別說群臣不安,就連他這個皇帝也有些不安。
元修和元齊都是自己的兒子,都有各自的優點,最終他還是客觀的考慮到能力和毅力,選定了季元修。
但不免就對另一個兒子起了些愧疚,太子已經冊封,若是按照祖製安王必然要離京之藩,可皇帝有私心,不想安王離開,太後更加不想,曾幾次在自己麵前提及,母後最終選擇了自己,這讓承安帝心裏還是存了些愧意的,所以才不想母後失望。
另一點承安帝擔心的是萬眾歸心的清流和那牆頭草們會多事,到時候會比較麻煩,若是有太子的寬仁大度的一句話,安王也就順理成章的留在了京都。
這也是皇帝急召太子進宮的另一重私心。
季元修還真就沒領會承安帝的心思,就事論事的道:“梨月對南楚太子更加愛慕,恐怕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兒臣覺得梨月和楚太子也算登對;況且這聯姻也沒有必須要非我大盛娶不可,如今屬於再次聯姻也該嫁女,相信,楚帝不會拒絕的。”
“什麼?”
承安帝向來對子女以及後宮諸事都不願過問,自從楚冰珠恢複了後位之後,整日裏隻等著和皇帝卿卿我我,將後宮諸事都幹脆交給了太後。
皇帝再不用煞費苦心偷偷摸摸的去冷宮,正大光明的與皇後如膠似漆上,讓他簡直泡在了蜜罐裏,唯一上心的過問的也就隻有季元修一人了。
政事還忙的他焦頭爛額的,哪裏有心思聽這些瑣碎的雜事?從來就不讓應公公等人說這些廢話。
可這一聽到,卻讓他半天才反應過來,“楚太子和梨月?”
季元修瞥了驚訝的皇帝一眼,一點都沒吃驚,“至於你說的我和南楚公主融洽,不過是她心裏早就有人,所以,我們也隻是朋友。”
皇帝又失神了片刻,轉而眯了眯眼,“不行!”
“嗯?”這回季元修詫異了。
皇帝卻起了身,負手在地上轉悠了一會,“翡瑟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就將翡瑟前去南楚聯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