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
封卿聽著門外暗衛的報備,眉心微蹙,一時之間竟不知這句話究竟是何意。
終是高風在一旁低聲喚了句:“皇上?”
封卿猛地反應過來,而後沉聲道:“進來。”
暗衛匆忙走了進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說她不見了,是何意?”封卿再次開口,聲音極輕。
暗衛隻覺一股寒意順著後背一點點的往上爬,莫名的戰栗,好一會兒才道:“屬下失職,葉姑娘亥時還好好的,過了子時屬下聽不見房中動靜,便闖了進去,葉姑娘卻已經不在客棧房中了。”
封卿指尖微頓,良久緩緩起身走到闌窗處,隱在寬袖中的手不自覺的輕顫著。
闌窗外正能看見九華殿,那裏自她離開後便一片昏暗。沒有一盞燈是在等著他,沒有一點光亮為他而亮。
高風看了眼跪在地上滿眼倉皇的暗衛,小心上前拿過一旁的白色大氅:“皇上,可要出宮……”他總覺得,皇上並沒有如他表現出的這般平靜。
封卿看了眼高風手裏的大氅,而後緩緩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神色始終如常:“當初是她給朕下藥也要離開……”說道後來,聲音越發沙啞。
高風抓著大氅的手一頓,等了許久沒有動靜,剛要將手收回。
眼前卻一陣白影閃過,皇上隻穿著件單薄的白衣朝外麵走去,不多時冷靜如冰的聲音傳來:“備馬。”
高風一怔,忙跟上前去。
一炷香後,歸來客棧。
一匹紅鬃馬如閃電一般停在客棧門口,白衣、紅馬於夜色之中,如天外歸客。
掌櫃的滿眼倉皇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白衣男子,眼中一驚,今日來的客官,竟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眼前這位……更長的和仙人一般。
“客官……”掌櫃的上前剛要言語。
“她呢?”封卿突然開口,聲音低啞而冷冽。
掌櫃的一驚,隻覺自己的心也被這句話冰的發寒打顫,好一會兒才小心問道:“不知客官說的是誰……”
話沒說完便斷在了嘴邊,封卿抬頭看了眼二樓,而後大步流星走了上去,他仍穿著室內的鞋屐,此刻染了泥土,一直走到一間上房門口,他徑自推開房門。
裏麵空落落的,卻有著和外麵不同的香氣,床榻上仍放著一件素白色的衣裳,很熟悉,她在宮裏頭的時候便穿過,映著如墨一般鬆垮垮紮住的墨發,慵懶又好看。
可此刻,醜時,深夜,這間房內卻空落落的。
“客官?”掌櫃的聲音盡是小心翼翼。
跟在後麵的高風終於趕了過來,忙攔在掌櫃的跟前問道:“住在這間房中的那位姑娘,不知掌櫃的可否知道去了何處?”
“那位姑娘?”掌櫃的終於了然,卻仍心有餘悸的看了眼封卿,不知為何,隻覺得眼前這人尊貴無雙,讓人不覺腰身微彎,而後方才恭謹道,“那位姑娘今夜見了一位……友人,而後,便被那人帶離開了。”
“誰?”封卿突然開口。
掌櫃的搖搖頭:“那人穿的甚好,咱們怎敢去追問客官的身份,隻是……那人看起來和那位姑娘很是相熟的模樣。”
相熟……
封卿雙眸微緊,她在京城相熟之人甚少,會是什麼人呢?南墨?還是以往他不知道的人?可誰又有本事將她帶回去而不被他的人察覺?
“啊,對了!”掌櫃的似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卻在看見封卿時又不自覺的沉了下去,低頭恭敬道,“那人將那位姑娘帶離客棧時,還說了句話……”
封卿凝視著他,不語。
掌櫃仔細回憶了下,方才道:“他說,他和那位姑娘隻是小情人之間鬧鬧別扭而已。想來也是,當初那位姑娘來到客棧時正值夜深,臉色也不甚好看,如今被接回去了大抵也是好的……”他的聲音終越發的輕。
她的臉色不好看?封卿一怔,是因為他吧?
可……小情人。
封卿在心中靜靜呢喃著這三字,心口一陣陣想殺人的衝動。
他轉頭朝外走去,單薄的白衣如練,在夜風中拂動著:“將城門封了,凡出城者,皆好生盤查。”
話落已經翻身上馬。
“皇上去哪兒?”高風忙跟了兩步。
封卿並未言語,隻駕馬朝夜色深沉中駛去——那裏不是回宮的方向。
……
葉非晚再醒來時,天色早已大亮。
陌生的房間,深檀色的床架,有杏色的紗幔在她的頭頂輕輕搖晃著,一旁的香爐正縷縷冒著香煙,整個房中都彌漫著淡雅而醇厚的香氣。
葉非晚緩緩轉眸,一旁博古架上放著幾個精致的瓷器,地龍與火爐燒著,屋內很是溫暖,外麵的光亮被闌窗打碎照進屋內,映在地上的絨毯上,越發襯的此間更是平靜。
葉非晚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後首,眉心微蹙,下刻陡然想到什麼。
——昨夜,她遇見了扶閑,而後不知發生了何事,自己便暈倒了,被帶到了這裏。
聯想到後首的痛,她幾乎立刻想到,扶閑將她帶來的。
正思索著,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直到走到門外,一人輕輕敲了下:“姑娘,您醒了嗎?”是個女子的聲音,聽來很是柔弱。
葉非晚作聲道:“進。”說完才發現,聲音也有些沙啞。
房門很快被人打開,一個穿著翠綠色衣裳的丫鬟走了進來,手中托著一個膳盤,上方蓋著一個碩大的蓋子:“姑娘洗漱完畢後,便用早膳吧。”丫鬟將膳盤放在桌上。
葉非晚看了眼丫鬟,許久道:“這是哪兒?扶閑呢?”雖然心知他不會傷害她,可她心中仍滿室困惑。
他為何將自己帶到此處?
丫鬟應道:“回姑娘,這兒是城中官驛。公子入宮麵見大晉皇帝了,約莫午後方能回來。”
官驛?扶閑如今待在驛站?且還去見了封卿?
葉非晚眉心皺的更緊。扶閑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姑娘,公子說了,姑娘待在這兒便好,大晉侍衛不會輕易來搜查,姑娘也不會被人尋到。”丫鬟繼續安靜道,而後緩步走到桌旁。
“姑娘,早膳是公子特意吩咐的,要奴婢看著姑娘用下,還說……”說著,丫鬟走上前來將膳盤上扣著的蓋子拿了起來,一碗仍冒著熱氣的清粥,兩個小菜,還有……一根擱在油紙上的糖人和一包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