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一圈,這個村莊我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就是看不到我的家。
我心裏數著這些門戶,胡老太家,奶奶家,不遠處就應該是我們家,為什麼我們家消失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鬼打牆?也不知道哪個符咒對這種事情有效,抓著符咒,一把一把向著這兩家的不遠處撒著,企圖把我們家找出來。
這些符咒氣勢洶洶的殺出去,就像是遊兵散將一樣,撞到了那些門上,精光一閃,瞬間化成了破碎的紙片,直至落在地上,沒有絲毫作用。
我數了一下手裏的符咒,隻有五六張了,還是留下它們護身,挨到天亮吧。
我向著胡老太家的門口走去,他們家門口上有個青石台階,我想坐下來休息休息。
一走到門口,我才發現的不對,我記得胡老太家的台階上的青石,斷成了三塊,而眼前的青石,卻是完完整整。
看樣子,胡老太家是幻象,可是,我麵前,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黑洞洞,陰冷的風從裏麵刮出來,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門裏傳出了吱呀呀的歌聲,敲鑼打鼓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我腦袋瓜子靈光一閃,突然間想起,我配陰婚的時候,也是這樣熱鬧,胡老太家也在配陰婚?
我琢磨了半天,這裏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我們家,是我們家以前配陰婚的場景,我抬腿就想進去,可是又停下了,我是冥王的妻子,如果他們配陰婚,應該都是陰人,我來了,他們應該迎出來,可是隻是大門洞開,空無一鬼,實在詭異。
可這個大門,就像是有吸力一樣,要把我吸進去。
我連忙扯下脖子上的符咒,擋在眼前,生怕被吸進去。
突然間,大門一道亮光閃起,青幽幽的,歌聲嫋嫋,跟我配陰婚時,差不多的調子,隻是歌詞聽不分明。
在這一片青幽幽的光中,一頂紅色的大轎子,悠悠而來。
我確信這是在配陰婚了,因為這頂大轎子,沒有一個人抬,我覺得,他們是發現我了,特意派了一頂轎子來迎我。
我到底是冥王的妻子,就在我裝模作樣要拿出架子來的時候,突然脖子上陰氣發起,一圈的黃符嘩啦作響,就要掙脫了我的符咒項圈,撲向那頂轎子。
我連忙停住,舉起了黃符,“來者何人?”
“我家主人請小娘娘上轎。”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呆了呆,他叫我小娘娘,應該是地府的人,是不是符咒有反應,是正常現象?
我抬腿就想上轎,突然間脖子上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就聽到一聲慘叫,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我扭過頭來一看,竟然是那隻大公雞,頭跟身體分離著,躺在我不遠的地方。
雖然這隻大公雞對我不友善,但是也是三奶奶的寶貝,我更稀罕它通人性,轉過身來,跑到它身邊,“你怎麼沒有投胎,你下去後跟下麵人講,你是小娘娘的人,冥王叫你投胎做人,是小娘娘說的。”
我這是狐假虎威,我想這樣一隻大公雞投胎做人,下麵的人不會起疑,就不去麻煩冥王了。
我把大公雞的雞頭安在了雞身上,大公雞咯咯地叫起來,“小娘娘,我是奉陰差之命在這邊守著你。”
“冥王把你收了,這倒是好事。”我聽到很是高興,“什麼陰差?”
“一隻小奶貓。”大公雞恭恭敬敬的說道,看著我的眼神東躲西藏,大概想起了以前追我,怕我懲罰它。
我倒沒有想到,小奶貓臨走之前,竟然安排了這隻大公雞守著我。隻是這隻大公雞,才剛死幾天,又是一隻雞,有本事呢?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大公雞,你發現什麼了?”我很好奇,這隻大公雞到底有什麼能耐。
大公雞咯咯地叫起來,激動的全身羽毛都炸起來,“這裏不是冥王管轄的地域,小娘娘,快跑。”
我扭過頭來看了一眼那頂轎子,“這分明是配陰婚,有什麼奇怪的?”
大公雞激動地跳了起來,用嘴啄了我的衣服,“小娘娘,你家配陰婚,我看了無數次,這絕對不是配陰婚,你快點跟我跑。”
我覺得大公雞說的有道理,他在三奶奶家裏多年了,三奶奶把他當孩子看,走到哪裏帶到哪裏,大事小事沒少經過,應該沒少看過我們家配陰婚,我心頭一驚,什麼人竟然假裝配陰婚,想誘我上鉤。
我想起來,我到處找吳純蘊找不到,連忙問大公雞,“你看到我們家新來的那個小夥子了嗎?”
大公雞剛想說什麼,卻驟然間跳起來,躍上我的頭頂,直撲向我的身後。
我就感覺到我的身後,陰風颯颯,透過我的衣服,觸摸到我的皮膚,那是一隻手,巨大無比,尖尖的指甲,毛茸茸的,就要穿透我的身體了。
我驚恐之下,扭過頭來一看,身後空蕩蕩,什麼都沒有,而我身邊隻有一隻大公雞,該怎麼辦呢?……
我的身後,大公雞已經分成了兩節,雞頭飛到了半空,咯咯的尖叫著,拚命的叼著一條飄舞的彩帶,而沒有頭的肥大身軀,上躥下跳,踢出無數個連環腿,打得一團黑影,抱頭鼠竄,到處飛舞的雞毛和黃色的細毛。
我看了半天,隻能認出大公雞的輪廓,而那個東西隱藏在黑暗裏,大概隻有半人多高,尖嘴猴腮,全身絨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大公雞拚了全身的力氣,隻占了幾分鍾的上風,就漸漸落敗下來,雞頭直直的一聲落在我眼前,嘴裏還叼著一絲彩帶絲線,而那肥大的身軀,雞毛被打去了一半,露出了血紅的肉,血乎淋淋,慘不忍睹。
我不由得埋怨起小奶貓來,這就是一隻普通的大公雞,剛剛死去,哪有什麼本事來保護我,真不知道那隻小奶貓是怎麼想的?
我連忙抓下脖子上的符咒,向著大公雞砸去。
我知道大公雞是鬼,這符咒會傷著大公雞,但是,總比被對方撕成碎片的好。
可是我沒有料到,黃色的符咒閃著金光飄過去,大公雞的身體被炸得飛了起來,而那團黑影,卻生出一隻尖尖的爪子來,做了一個手印,這些符咒就紛紛落在地上。
不但沒有傷了那個東西,反而叫自己人大受損失,我抓著符咒,不停的翻找著,到底哪些才是製服這個東西的符咒?
大公雞在半空中撕心裂肺地叫我,“快點解禁符咒。”
我呆住了,我連符咒怎麼丟都不會,怎麼會解開它呢?
揉了半天的腦袋,我躡手躡腳地摸過去,拿起了符咒,大公雞果然半空中落了下來,在我身邊撲騰了幾下,翅膀就軟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我拿過公雞頭,給大公雞安上,剛剛安上一瞬間,大公雞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撲向我的背後,我本能地向前一衝,就覺得一隻爪子從我背上滑過,背上火辣辣的,冒出點水來,冰涼瞬間覆蓋了整個背。
我拚命的向前跑去,一邊翻自己的口袋。
突然間,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向後一丟,我驚慌失措的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高高飛在半空中,朝著胡老太的家裏落去。
我從天上落下來,在轎子麵前,臉著地,摔了一個狗啃泥,覺得鼻子都要斷了,骨頭散架了。
我艱難地抬起頭來,那紅色的轎子,呼呼作響,高高翻起,轎子裏麵,端端正正一把紅椅子,紅椅子上放著一套紅色喜服,喜服上,一個碩大的鳳冠,滿頭的金銀珠寶閃爍著詭異的光。
我被人架了起來,塞進了轎子裏。
幾個身影跟著飄進轎子裏,七手八腳給我換成了喜服,順帶手的把我捆了個結實,把我墩在了椅子上。。
當轎簾落下來時,我拚命的掙紮,想把胳膊抽出來,想抓刺青向冥王求救。可是掙紮了半天,越掙紮越緊,我把心一橫,我是冥王的妻子,我怕誰?我衝著刺青大叫起來,“死鬼,快來救我……”
好了半天,刺青都沒有反應,我這才發覺,任憑我怎麼叫,都發不出聲音來。
這下慘了,我拚命地扭動著胳膊,去摸自己的口袋,那裏至少還有一個絕密武器,也許在關鍵時刻能用得上。
這頂紅轎子幾乎是瞬間就停下來,轎簾掀開,一個蒼老的臉露出來,白色的頭發上簪著一朵大紅花,整張臉塗得慘白,大紅嘴唇,她高興的一笑,露出滿口黃黃的牙齒來。
她把我嚇得不輕,半天才認出來,這就是胡老太。
我更加吃驚的是,這個胡老太穿著一身壽衣,再加上這樣的打扮,她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被胡老太扶下了轎,我將頭扭向胡老太,拚命的衝著她做嘴型,示意她快點救我。
在我的印象中,胡老太是個和善的老太太,十分迷信,非常在意子孫福,平常也沒有幹過什麼壞事,我想著她可能會幫我一下。
可是胡老太卻掏出口紅來,給我的嘴上塗了塗口紅,“這樣更漂亮了。”
我聽胡老太的聲音,陰森森的,不像是人在說話,不由得心裏打起鼓來,我看見的是人,還是她的魂魄?
她給我蓋上蓋頭,“新娘子,恭喜你榮升,要做小娘娘了。”
我哭笑不得,再做一次小娘娘,我可真是有福啊,是有邪鬼福,可是有什麼鬼這麼膽大,跟冥王搶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