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賀言已經起身。伸手拿過衣服,一件件穿上。
“將軍,宣國的軍隊已經在峽穀十裏開外,再過幾個時辰就到了。”賬外士兵急匆匆來報。
林、郭兩位副將已經帶領人馬埋伏妥當。
扣好鎧甲,帶上頭盔,反手一甩披上大氅。伸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疾步向帳外走。
走到門口,頓了一下:“等我,拿下這軍功。”不再留戀,頭也不回的奔赴戰場。
壓低著的嗓音,沉重的砸在秦嵐的心上。
“宿主,你怎麼了。”
“係統,我的心跳的好快。能告訴我,我這是怎麼了?”話裏一片茫然。
係統停在空中:“抱歉宿主,我檢測不到。”
“將軍,還有一個時辰,我們的大軍就要抵達烏穀了。”說話人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宣國服飾的軍隊。
“什麼烏穀?”隊伍中心的挺著肚子鎧甲穿的鬆鬆垮垮的人道。
章丘咬了咬牙:“那是我們前往景朝關塞的必經之路,也是一處險道。極易隱藏埋伏,我們要做好防備。”
宣國與景國交戰多年,這個蠢貨連這點都不曉得,讓他領兵,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唉...如果不是他的妹妹是聖上跟前的紅人,也不會如此。想到如今的宣朝,章丘歎了口氣。
後麵跟著的士兵,一個個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隊伍裏的士氣萎靡。
“你怎麼不早說,現在怎麼辦。啊!”周光耀挺著肚子,匆忙扶著頭盔,對著他驚叫。
他是來賺軍功的,可不是來送命的,不是說這差事是個香饃饃嗎。
老子被騙了,回去一定要讓長姐扒了那些人的皮!
他張皇的問著章丘:“現在該怎麼做?”
章丘惱怒的看著他這塊爛泥,騎著馬走到後麵:“一隊人持盾先行,一隊人持盾善後。”
轉頭又吩咐:“一隊鐵騎護送將軍安全,其他人給我隨時準備應對。”
軍師話一落,隊伍裏頓時緊張起來,氣氛緊張。
眾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穀口,周光耀,咽了咽口水。在心裏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上戰場了。
“前進!”做了個手勢。
一排排持盾的士兵慢慢的走進山穀,後麵緊隨著大軍。
進了穀內行了半天,即將出穀也沒有動靜。
周光耀底氣頓時足了,嘲笑章丘:“軍師盡會杞人憂天,我看他們根本不敢與我們正麵衝突。”
章丘絲毫沒有鬆懈,從進入穀中,一切都顯得太順利了。
毫不在意他的話,那個蠢貨。到時候不要求著自己救他。
“轟隆隆隆——”四周崖壁突然劇烈震顫起來,仿佛地龍震動一般。
“小心,隊伍聚攏,往外衝!”
崖上不斷向下滾落巨石,木頭。
“啊——”隊伍裏一聲接一聲的慘呼。
周光耀縮著頭,害怕的顫抖著。
“軍、軍師,快想辦法,快想辦法!”他現在已經連後悔的念頭都沒有了,隻剩滿腔的驚嚇。
章丘駕著馬,狼狽的躲著巨石。又要救那蠢貨,心情糟糕到極點。
“鐵騎先送將軍出去,保持隊形,持盾善後,給我衝!”章丘在隊伍中嘶喊。
漸漸的,隊伍被拉回了些。章丘見此鬆了口氣:“大家加把勁,就快出去了。”
賀言站在高處挑眉望著隊伍裏發令的人,是個人才。扭頭看向被鐵騎包圍的那個胖子。嗤笑,可惜跟錯了主子。
從手下手中接過弓箭,用力一拉,對準了穀底。
“嗖——”一支箭破空而去。
“護好...”話還未落,被一箭穿透眉心,從馬上摔落在地。
“軍師死了!”不隻是誰喊了一聲。
剛剛好轉的隊伍又散了,失了主心骨,都四下毫無章法的逃竄。
而周光耀早就在親眼見到章丘的死嚇破了膽,褲子都濕了。
賀言對著他的姿態冷冷一笑。伸手做了個手勢。
山上的滾石頓時一收。與此同時山穀前後湧現大量的景朝軍隊,將宣國軍隊圍在中間。
周光耀躲在鐵騎中間瑟瑟發抖,隊伍死傷過半,帶來的十萬軍隊也隻剩下了幾萬。已經毫無反抗之心。
包圍的隊形展開一條道,賀言騎著棗紅色的戰馬,走上前:“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俘虜不殺,反之,一個不留!”
叮叮哐哐的兵器掉落,他們早已經沒有反抗之心。也不想死,聽話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劍。
賀言朝身後一揮手,立馬有人上前躍過鐵騎,將對方的將軍綁上,摔在地上。
賀言騎在馬上,用劍輕挑起那張油膩的臉。又用劍麵拍了拍,高聲道:“為了這麼個人,不值!”
本來一隊精悍的鐵騎現在隻剩幾個人,聞言他們紅了眼眶。
調轉馬頭,賀言吩咐了季朗收拾殘局,一個人策馬回去。一路馳行,心情就像那些飛揚的風一樣。
秦嵐跟在後麵,眼神複雜。
突然,一聲熟悉的破空聲響,一箭穿透馬上賀言的後心。
秦嵐眼睜睜看見他在自己的麵前中箭,倒下墜馬。瞳孔尖銳的收縮,慌亂的想要接住他的身子,卻忘了她隻是一縷魂魄。
顫抖著唇,落在他跌落的地方。
賀言極力的望著軍營的方向,張了張嘴,想要說出什麼。卻噴出了一口鮮血。
明白他想要的意思,秦嵐抖著手在地上寫:“我現在就在這。”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攀爬的蚯蚓一樣難看。
可賀言卻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字了。他依舊握上地上的樹枝,就像他正握著她的手。張開口無聲的說了幾個字。安詳的閉上了眼。沒有一絲遺憾。
他說:別怕,我來找你了。
樹枝從手中掉落,秦嵐環著他,即使她一點也感覺不到他。
她突然很想流淚,可是一個靈魂是沒有眼淚的。
“係統,我好難過。”
這是她第一次對係統說出這句話,就算之前遭遇再多,她都沒有現在表現的這麼脆弱。仿佛一觸就會消散一樣。
“宿主...”它想告訴她,這隻是任務。但它現在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係統,你說,若我一開始不把他算計在內,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秦嵐在地上自言自語,魔怔了一樣。
忽然她抬頭望向係統:“橙子,你是不是有辦法救他?”
係統僵在空中,首次真實感覺到,不想回答宿主提出的問題。它好像有點明白了,她曾說的。‘人’的味道了。
“宿主...”
“你有辦法對嗎,說吧。”她看著懷中的人平靜的道。
“是有一個辦法...”係統遲頓的開口:“這個方法對宿主會有所傷害,具體我也不知會是什麼,隻有等下一個世界開啟我才曉得...”
“說吧。”她的神色仍然沒有變化。
“我曾說過,宿主的靈魂力量強大。而宿主你所寄住的魂體其實是女主的,但你的靈魂力在這中長期孕養。已經有了你的一絲氣息。我說的方法就是...燃掉這絲氣息,融進男主身體,男主就會醒過來。”
秦嵐靜默了幾秒:“那麼是不是我的這個世界就已經結束了?”
“是的,宿主。能源也隻收集了一半。”
“開始吧。”她依然毫不猶豫的道。
係統周圍泛起一圈圈光芒,低低的道:“是”
秦嵐忍受著魂魄傳來的劇烈疼痛,留戀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身體從底部一點點消散。在散盡最後一絲時,地上的賀言猛的張開了雙眼。伸手穿過那縷光點,一言不發。
周圍係統設置的禁製在它離開後撤了,郭峰從林後跑過來檢查。發現賀言居然完好無損的坐在地上。隻是嘴角有些血絲。簡直難以置信,他明明射中了,怎麼會沒死?
驚慌的退了一步,賀言古井無波的雙眼看過來,一片死寂。
“給你個最後解釋的時間。”
郭峰頹然的塌下了肩,滿臉愧疚:“對不起,將軍,太子他...抓住了我的家人,你知道我進軍隊就是為了他們...”
抓起地上的佩劍,插在地上支撐著站起來,一步步走向郭峰。他一動不動的矗立在原地。
一劍劃過,他從他的身邊而過。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話。
郭峰,笑著閉上了眼,摔倒在地。一攤鮮血染紅了那塊草地。
賀言失魂的走在路上,我答應你替你照顧你的家人,而你卻帶走了我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