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先祖

原來是上官修在操縱我的手指,這真是不可思議。在音樂課上,我也曾與同學合奏過鋼琴曲。但要與一個男生合吹一支柳笛,我卻想都沒想過。更何況,這男生還是個俊俏的鬼魂。

這種奇特的感覺,加上之前上官修吹來的那口冷氣,直接讓我的心平靜了下來,專注於笛聲之中。這一次的笛聲,和之前響起的幾次有些相同,卻也略有差異。這一次,笛聲除了婉轉淒美之外,在副歌之處,更多了幾分鏗鏘,可謂是剛柔兼備。

隨著我和上官修的演奏,翡翠柳笛的光芒竟然漸漸凝成實質,在空氣中像光線一樣,一縷縷緩緩鑽到老王叔的身上。

老王叔也緩緩閉上了雙眼,仿佛連他也陶醉在這奇妙的笛聲當中。

似真似幻的溫熱從上官修的懷中傳來,在上官修的懷裏吹奏笛樂,讓我心跳不斷加速。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就像是上官修在手把手教我樂器一樣。

笛音婉轉,我的視線竟然也隨著笛音變得有些模糊。朦朧之中,我的周圍似乎出現了幻境。

幻境中,花瓣飛舞,鳥語聲聲。我驚訝的發現,這次憑空出現的幻境,竟然和我上次見到那個白衣男子的幻境一模一樣。

不知為何,我對自己之前的猜想越發肯定了。那個遞給我柳笛的白衣男子一定就是我白家先祖!他的靈魂一定是寄宿在我們家傳的柳笛之中,一路上暗中庇佑著我。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因為,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白衣男子,竟然又出現在了我眼前。

看著那張如同鏡麵般的臉,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動。

“你就是我們白家的先祖麼?”

不料,那白衣男子竟然點了點頭。

果然,他就是家史上說的那個白逍遙,那個金榜題名卻含恨自盡的白逍遙!

“多日不見,你的修為竟然進步得這麼快!”白衣男子竟然開口了,“多虧了你的這份修為,我們才能夠再見麵。”

難以置信!我竟然能見到自己的先祖!

我再也無法抑製住心中激動的心情,這一刻,我心中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可那些問題到了嘴邊,我卻不知道從哪裏提起。

見我欲言又止,白逍遙微微一笑,朝我走了過來。他走近了我,身影中的朦朧便少了幾分,整個輪廓顯得更真實了。

來到我身邊,他搶先開口:“柳笛,你喜歡上官修麼?”

這句話,直接把我憋到嘴邊的所有問題都堵了回去。那些問題被堵回了我肚子裏,隨著我身上一熱,所有準備好的提問被我體內的羞澀的溫度燒了個精光。

我別過頭,努力避開那人的視線。

“看著我,說實話。”白逍遙卻顯得有些異常執著。

無奈之下,我隻能將眼睛轉回來,再次與他四目相對。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個被長輩訓過的孩子。在白逍遙的目光之下,我根本無法逃避他的提問,更不可能說謊。

咬著嘴唇,我害羞地點了點頭。我都已經能夠接受與上官修的冥婚,這樣的問題,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好好珍惜他。”白逍遙似乎的眼中突然一凝,“隻要你懂的珍惜這份緣,千難萬險你都能走過。”

一聽他說起“千難萬險”,我立刻想到了我現在的處境,趕忙對他訴說了我們麵對的危機,並且問他能否助我們一臂之力。

其實,我心裏對這個祖先是不抱什麼希望的。之前他也說了,我們能夠相見,已經實屬不易。他都死了這麼久,在我之前遇到危難時還能偶爾通過那柳笛幫我脫困,我已經很感謝他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白逍遙竟然點了點頭。

“柳笛,我現在隻能先幫你解決眼前的困難。路還是要你自己走。”白逍遙說著,將兩隻手指點在了我額頭上。

那個動作,竟然和上官修之前為我壓製咒蠱時的動作一模一樣。

“我先傳你廣陵散,這譜子會直接出現在你腦袋裏。但要發揮這曲子真正的作用,還需要你不斷練習。”白逍遙嘴上說著,另一手同時結下了印。

清涼的感覺從這先祖的指尖湧進了我的額頭,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量的信息。這些信息,全都是關於一首曲子的內容、演奏技巧和演奏時要注意的問題。其中,甚至還包含有演奏這首曲子時應該如何調動體內真氣。

“廣陵散?是魏晉時期,竹林七賢之首嵇康所奏的那曲廣陵散麼?”我心中頗有疑惑,“那首曲子不是古琴譜麼?況且,曆史書上說,嵇康死後,廣陵散便早已失傳了。”

白逍遙笑著搖了搖頭。

“天地時空皆有情義,真正的明芳瑰寶,是能夠得到神明庇佑的。”白逍遙說,“一支翡翠柳笛,蒼天尚且不願將其毀掉,還允其傳世,更何況這千古名曲。”

我心中還是不解:“可這廣陵散不應該是笛譜啊!”

“天籟不同於凡品。”白逍遙回答,“此曲原為古琴譜,卻險些毀於狂人。幸而蒼天憐憫,冥冥之中,讓這天語仙樂褪去了前塵皮囊,以另一幅模樣重生。就像你我一樣......”

這先祖的話越說越玄,我也不想再問。畢竟,這既然是我白家先祖,應該不會坑我這白家後人,我姑且相信他就是了。

不一會兒,所有關於那曲廣陵散的信息全都傳到了我的腦袋裏。一時間,我感覺很不可思議。因為,以前我在音樂課上學豎笛,學吹一首兒歌都費勁。而現在,我竟然一下子就學到了這天籟神曲。

“謝謝!”我由衷地向先祖表達了謝意,那白逍遙卻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要走。

隨著他轉身,眼前的世外桃源也逐漸縹緲起來。我意識到這幻境可能要消失,又想起心中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趕忙大聲呼喚。

“柳笛,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太多。”白逍遙的聲音傳來,“等時機到了,一切你都會明了。記住,好好珍惜你的緣分。無論經曆了什麼,都要相信你的守護靈。萬萬不要離開他拋棄他,我和他之間已經留下了太多的遺憾,這份遺憾,隻能期待你去彌補了......”

這番話說得我心裏更亂了。我這先祖也真是還說謎題,好不容易見一次麵,非但沒有解答我的疑問,反而又丟給了我新的問題。

他說他也和某人留下了遺憾?和誰?難道是和上官修麼?

不可能!上官修雖然死了很久,但根據他回想起被何老太害死的記憶來看,他明顯是當代的人。而我這先祖,可是明朝時候的人啊!他又怎麼會認識上官修呢?

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眼前的所有幻境已經隨著一聲鏡碎而徹底消失,家中的景象再次出現。而這一次,我卻躺在地上,上官修和哥哥守在我身旁,一臉焦急地看著我。

之前的幻境還讓我回味良深,但上官修的一聲詢問卻讓我瞬間清醒。

原來,剛才在吹響柳笛的曲子吹完之後,我便瞬間失去了意識。在他倆的視角裏,我突然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甚至還沒了呼吸,這怎能讓們不著急。

我將自己在幻境中見到先祖的事情告訴了上官修,上官修卻沒有吃驚。

“果然,和我推測的一樣。”上官修頭一沉,“這先祖白逍遙,正是當年廣陵散的隔世傳人,玉音尊者。”

上官修告訴我,之前看到翡翠柳笛的時候,他就開始猜測我那白家先祖的身份。而我在夢幻中見到的一切,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上官修說,雖然正史沒有記錄,但在修仙界的圈子裏,有一段廣為流傳的秘史。

相傳,在明朝年間,曾有過一段時間瘟疫泛濫。伴隨這那瘟疫而來的,還有奇怪的蟲類、甚至是各路妖魔。民間方士挺身而出,卻發現這些作亂的蟲類和妖魔根本不是我中土產物。由於對這些禍源完全不了解,一時間,修真界竟然沒有一人能對付得了它們。

這時,一個孩童挺身而出。那孩童手持一支翡翠橫笛,天籟所奏之處,百蟲不侵,妖邪退散。人們問這孩童姓名,卻得不到答複。於是,人們便尊稱他為玉笛真人,或玉笛尊者。可見,當初人們已經把他當成了神仙。

人們的稱號傳到了孩童耳中,可孩童卻堅稱自己隻是凡人,並非天仙。後來,瘟疫和妖邪逐漸消退,那孩童也出現得越來越少。不知有誰傳出,那孩童後來竟然去考了科舉,還榜上有名。

當時,沒人相信這則傳聞,因為大家都把他當成了神仙,神仙又怎麼會參與俗事俗物。但大家對這玉笛真人的好奇心太強了,有好事者還是將這則傳聞記錄了下來。

聽了上官修的敘述,我驚訝的合不攏嘴,可我還是不太相信:“靈鬼,那你怎麼判定,這玉笛真人就是我祖先白逍遙呢?”

上官修回答,那個記下傳聞的好事者對玉笛真人崇拜頗深,連傳聞中玉笛真人考上科舉的時日也全都記了下來。而那個時日,和我家史上白逍遙考上科舉的時日,竟然是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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