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是難得的,霍清風已經記不清,他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仿佛,已經很久很久了……
顧清淺沒想到這個人剛出門沒多久就又回來了,以為他是忘記了什麼,卻見他隻是站在那裏,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沒了要再出去的意思。
顧清淺這才反應過來,門外還有一個忍在,這家夥肯定又是讓葉朔去跑腿了。
想到這裏,顧清淺撇撇嘴。
寂靜的屋子裏,他們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她在床上坐著,他在地上站著。
她不說話,他便也不說話,隻安靜地盯著她看。
對霍清風來說,他們兩個好不容易才能像現在這般安靜下來,隻要能夠靜靜地看著她,他便已經很滿足了。
顧清淺雖然低著頭,可霍清風的目光實在太灼熱,讓她想不知道都難,即便她想要逃避,可屋子裏就隻有這麼大,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不知道要躲到哪兒去了。
顧清淺動了動,就覺得嗓子有些癢,便咳嗽了兩聲,不想霍清風見了,急忙倒了杯茶快步走過來,坐在床邊。
顧清淺看著麵前的那杯茶,愣了愣,她抬眸,就對上了霍清風滿是關切的臉。
她掩嘴咳嗽了下,並沒有伸手去接,也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別扭,還是她放不下。
霍清風端著茶杯的手一直僵在半空,似乎顧清淺不接,他就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淺淺,喝點兒水吧。”
霍清風輕聲說著,又將茶杯往顧清淺麵前遞了遞。
顧清淺抿了抿唇,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接的時候,隻覺得手心裏一熱。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要甩開他的手,無奈她還未有所動作,他就已經將茶杯送到了她手裏。
顧清淺:……
她的手不由得握緊了那個茶杯,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霍清風也察覺到了什麼,他適時地開了口:“你乖乖在這裏休息,我出去下。”
顧清淺沒說話,也沒有抬起頭來看他,直到房門再次被人關上,她的視線才落在手裏的那個茶杯上,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屬於他的溫度,讓人覺得,手沒有那麼冷了。
顧清淺並不知道,霍清風並沒有離開,他就守在門外,隻因他知道,有他在,她是不會喝那杯茶的。
葉朔買了粥和包子跑回來的時候,見到自家王爺就站在屋子門外,不由愣了愣。
難道說,王妃又將王爺趕出來了?
不應該啊,按理說,昨個兒王爺英雄救美,王妃不是應該很感動嗎?
葉朔想,如果換做是他,在那種時候有人來救自己的話,他一定會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公子。”
葉朔走過去,將買回來的東西遞給了霍清風。
霍清風點了下頭,接過東西,在推門進去之前,他隔著那扇門看了裏麵許久,才終於鼓足了勇氣。
他生怕她會拒他與千裏之外,這種感覺真心不好受。
“吱呀”一聲,霍清風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床邊的小木桌上擺著的那個茶杯,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茶杯空了,才不易察覺的勾起了唇角。
他以為她不會喝他給的東西呢!
霍清風鬆了口氣,他徑自走到床邊坐下,將葉朔買回來的東西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然後轉頭看著顧清淺,問道:“想先吃什麼?”
顧清淺:……
為什麼她有一種被人捧得高高的感覺?
習慣了自己動手,如今忽然有個人這麼伺候,顧清淺有些不習慣了怎麼辦?
顧清淺沒去看霍清風,而是伸手從一旁的小木桌上拿了個包子,吃了一口。
見到她肯吃他拿來的東西,他便控製不住心裏的欣喜,勾起了唇角。
他看著她的眼神裏盡是寵溺,這一幕,仿佛又讓他們回到了從前一般,所有的不愉快,都在此刻拋在了腦後。
他隻想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這段時間,哪怕很短暫,卻也足夠了。
霍清風端著粥,盛了一湯匙,小心地吹涼了,才送到她的嘴邊。
他有些笨拙的動作,看得顧清淺心裏不禁怔了怔,她嘴裏的東西還沒有咽下,抬眸看著眼前的男子,模樣有些呆呆的。
她沒想到,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喂人吃東西。
按理來說,以他和王婉婉那恩愛的勁兒,難道喂人這功夫不應該很熟練嗎?
顧清淺皺了皺眉,有些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裝出來的。
她很是不配合的沒有張嘴,卻更像是在賭氣,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裏的包子,那副樣子,就像是在咬霍清風一般。
霍清風抿了抿唇,端著碗的手顫了一下,他像是在猶豫些什麼,半晌才開了口:“淺淺,永杏都將事情與我說了,我也是到現在才明白,你為什麼會離開我了。”
霍清風垂下眼簾,一副傷情的模樣,看著叫人於心不忍。
很難想象,平日裏冷冰冰的一個人也會有這樣的一麵,倒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讓人耳目一新了。
顧清淺吃包子的動作一頓,抬眸看著這個男人,見他還有話要說的樣子,也就沒有開口。
她本來是想問,永杏都告訴了他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醞釀了一下之後,她發現自己還是無法開口。
而此刻,那些絕情的話她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仔細想想,她之前做的事的確是過分了,她明知道他吃不了辣,卻還是讓他將那一鍋,辣得連她都不好吃的雞爪給吃完了。
她的心,怕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所動搖了吧?
想到這裏,顧清淺連吃包子的心情都沒有了,隻因她在等這個男人開口,結果等了這麼久都沒聽見他說些什麼,不免有些著急起來。
她倒是要聽聽,永杏那家夥到底把什麼事情告訴他了?又想要聽聽他是如何解釋的?
顧清淺沒說話,霍清風便知道她是想要聽他繼續說下去,於是,他伸出手來,握住了她那冰涼的手,說道:“淺淺,不管你信不信,關於那個孩子……”
這個孩子,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顧清淺的心裏就很是不舒服,她的手動了動,試圖想要甩開他的手,卻無奈她越是想要甩開,手就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我不想聽,你出去!”顧清淺真的來了氣。
霍清風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會離開,“淺淺,我沒有碰過她!”
顧清淺一愣,她忘記了要掙紮,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霍清風。
他剛才說什麼?
沒有碰過她?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哦,你說沒碰過就沒碰過,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打哪兒來的?霍清風,我真沒想到你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這麼不負責任!”顧清淺到底不相信霍清風的話,如果他真的沒有碰過王婉婉,那麼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怎麼會被大夫診斷出來?
難不成還是王婉婉收買了那個大夫?
這麼想著,顧清淺忽然安靜下來,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嗎?
王婉婉為了氣她,假裝懷了霍清風的孩子,目的不就是為了逼她離開王府嗎?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獨占霍清風了,即便現在沒有感情,可以後的事又有誰說的清楚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王婉婉暗藏的心機也是可以了。
顧清淺忽然覺得自己很笨,笨得一塌糊塗!
隻怪她當時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都沒頭去細想過這件事。
“淺淺,我說的都是真的,日月可鑒!我絕對沒有欺騙你,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她!從她踏進王府開始,我對她就隻是一種責任,隻因她救了母妃,我……”霍清風因為著急,說了一大堆話,他又生怕顧清淺聽不明白,又在想著這件事該怎麼和她說。
看著霍清風著急的樣子,顧清淺的心便動了動。
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她相信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可隻要想到他因為責任而娶了王婉婉,她心裏還是不舒服。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別過臉去,不再看他,“不管是不是因為責任,你都娶了她!”
如果是因為報恩,那麼報恩的方法有很多種,她就是無法接受,他因為報恩而娶了王婉婉。
這樣做,又和毀了王婉婉的一生有什麼區別?
他到底還是娶了側妃不是嗎?
“我知道,這件事我做的不對,我當初就應該抗旨,不要這個王爺的位子,和你一起遠走高飛!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過著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平淡生活……”霍清風一時著急,說出這番話來,卻字字都發自他的內心。
他發誓,如果他有說假話,那就讓他不得好死!
不得不承認的是,顧清淺動容了,其實她也知道,他當初娶王婉婉是迫不得已的,隻因是皇上賜的婚,他沒辦法拒絕。
抗旨可是要砍頭的大罪!
到時候別說是帶著她遠走高飛了,隻怕是他都走不出皇宮的大門。
其實這些,她都知道。
隻是後來她因為他的冷漠,又因為嫉妒衝昏了頭腦,所以才會傻乎乎的落入王婉婉早就設好的陷阱裏,摔得渾身是傷。
真相來得太過突然,讓顧清淺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怎麼辦?
此刻,她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她的情商怎麼就這麼低呢?
真是蠢得跟豬一樣!
顧清淺都想狠狠敲自己的腦袋了!
見顧清淺一副懊惱的樣子,霍清風麵色一喜,“淺淺,你原諒我了!太好了,母妃很想要見見你!”
顧清淺一愣,抓住了他話裏的關鍵詞,“母妃?”
母妃不是失憶了嗎?
為什麼想要見她呢?
顧清淺正想不明白的時候,隻聽霍清風又開了口:“對,母妃想見你!淺淺,母妃想起來了!”
霍清風臉上難掩激動!
事情終於可以真相大白了,那麼,他和淺淺也會和以前一樣恩愛吧?
霍清風想這一天,已經想了太久,而如今,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他生怕自己是在做夢。
夢醒了,這一切就都會消失。
“淺淺,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霍清風兩手握著顧清淺的手,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那副樣子,就像是小狗犯了錯,在討好主子一樣。
其實,當顧清淺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她若是沒有半分動容,那是假的。
她自然是相信霍清風所言,也知道他現在很是後悔,隻是,“原諒”兩個字她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顧清淺垂下眼簾,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指著門口,淡淡地說道:“出去。”
霍清風一愣,眸子裏滿是傷情,“淺淺……”
難道淺淺還不肯原諒他嗎?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顧清淺毫不客氣的在趕他出去。
其實是她現在腦子太亂,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好好安靜安靜,消化消化這些事。
畢竟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讓她一時還有些理不清楚,她需要時間思考一下。
見顧清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霍清風心裏生生的痛著,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她恨他,是應該的。
“好,我走,你好好休息。”
說著話,霍清風便站起身來,他走了一步又頓住腳,回頭,看了顧清淺一眼。
他的下巴緊繃著,臉色很不好。
顧清淺並不知道,昨晚上霍清風守了她一夜,而這一夜,他都沒有合眼。
霍清風出去的時候,葉朔和永杏兩個人就站在走廊裏。
葉朔在見到自家王爺的臉色時,慌忙走上前,關心地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一夜未睡,能沒事嗎?
霍清風抬眸,臉上盡顯疲憊之色,他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隔壁房間。
葉朔也沒有追過去,他想,王爺現在一定需要休息。
看了看這兩扇緊閉的房門,葉朔不禁歎了口氣,他轉頭,與永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顯得有些無措。
這件事他們也很是頭疼。
永杏還以為,將事情告訴給了王爺,王爺和小姐之間的誤會就能夠解釋清楚了,可誰曾想,她家小姐竟是這麼固執?
想到這裏,永杏垂下眼簾,歎了口氣,為自家小姐和王爺的事而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