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杏和碧葉兩個人都知道,她們小姐現在不想說話。
她們看著小姐一臉的疲憊之色,想著小姐一定是累了,也就沒敢打擾。
馬車在出城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安歌坐在馬車外,沒有說話,而是在等著馬車裏麵的人開口,他在給她最後考慮的機會。
同時,他也是在告訴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察覺到馬車停了,顧清淺輕皺了皺眉宇,她坐在馬車裏隔著簾子,對外麵的人說道:“怎麼了?”
安歌抿了抿唇,不得不開口提醒了馬車裏的人一句:“淺兒,我們要出城了。”
“你可想好了”這樣的話,安歌終是沒有問出口。
說實話,他是有些怕的,他怕顧清淺會改變主意,又不想走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而他的私心就是想要帶著她離開。
隻是這樣的話,他後來就沒外說過了,而這一次,他是在等著她先開口。
他想,如果不是她遇見了霍清風,霍清風又在派人查她之後,他們也不會離開鄰城了。
但,她的話,他從來都不會拒絕。
顧清淺又怎會不知道,安歌是在等著她做最後的決定?
她苦笑了下,沒想到到頭來了解她的人,卻是和她認識了不久的安歌。
他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不管發生什麼,安歌都會無條件的選擇站在她這邊。
這就是一種信任。
然,她和霍清風之間的感情,卻不如一個安歌。
“走吧。”輕飄飄的話語從馬車裏傳出,卻透著堅定。
說完,顧清淺便又靠在了馬車壁上,輕輕的闔上眼,不再說話。
安歌猶豫了一下,沒再聽見顧清淺的聲音後,他才重新駕著馬車向城外走去。
他沒有多問,也不敢問,隻是照著她的意思來。
馬車出了城,顧清淺聽著車輪滾動地麵的聲音,心裏竟是什麼波瀾都沒有。
她靠在那裏一動不動,讓人覺得她這是睡著了。
透過車窗,看著漸漸遠去的鄰城,永杏心裏有著說不出的酸意。
她是舍不得葉朔的,可再舍不得又有什麼用?
小姐和葉朔之間若是讓她選擇一個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家小姐。不管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她都會義無反顧的跟著小姐。
小姐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對她來說,有小姐的地方才是家,而她也知道,小姐離不開她。
……
“淺淺,別走……”
夢裏,霍清風看見顧清淺乘坐的馬車遠去,他越追,似乎就離她更遠!
到了最後,他再也看不到她乘坐的那輛馬車了。
他心裏一下子慌亂起來!
他想要伸手去抓,卻發現伸出去的手到最後隻能落了空。
明明那麼近,卻是怎麼抓也抓不住她,他就隻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霍清風驚醒過來的時候,他隻覺得眼角有些濕,他下意識的抬手去擦,才發現那是淚。
葉朔聽見霍清風的聲音便立即推門走了進來,他有些著急地問:“王爺可是又做夢了?”
王爺這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從王妃去了以後,王爺就沒再睡過一次好覺,時常會被自己的夢給驚醒。
看著王爺此刻的神色,不用問也知道他夢到了什麼。
葉朔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可事到如今,又有什麼樣的法子才能讓王爺不這樣呢?
葉朔忽然想到了自家王爺讓自己去查的那個女子,他雖然還是不信那個女子是王妃,可王爺都已經認定了,那他就想著,若是能找到那個女子,王爺是不是就能夠從失去王妃的傷痛中走出來了?
霍清風垂下眼簾,斂去眸中的傷痛,不讓葉朔看見。
他開口問道:“有消息嗎?”
他的話語裏帶著急切。
葉朔抿了抿唇,旋即搖了搖頭,“沒有……”
霍清風心裏不免有些失落,他忽然想起那個夢,那輛遠走的馬車,他的心禁不住再次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捂著自己的心口,這一次,他感覺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想到這裏,霍清風已經疼的變了臉色,那份不安的感覺也愈加強烈。
他擺了擺手,示意葉朔退下。
看著自家王爺的神色,葉朔繃住了下巴,他有些話想說,但終是沒有說出口。
葉朔退下後,霍清風就坐在那兒,他看了一眼床榻的位置,卻沒有要走過去睡的意思。
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不曾碰過床了,有時候就這麼昏昏沉沉的坐著。
醒來以後,霍清風就再也睡不著了,他在屋子裏稍坐了會兒,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要去看看母妃。
這個時候,淑妃還睡著,霍清風動作輕柔的走到床邊坐下,就這麼守在母妃身邊。
他看著熟睡中的母親,心裏才算是稍稍踏實了些。
早膳,宮人將飯菜一一擺放在桌子上,一名宮女走上前幾步,朝著霍清風與淑妃二人行了個禮,畢恭畢敬的說道:“淑妃娘娘,王爺,該用膳了。”
聞言,霍清風並未回頭去看這宮女一眼。
宮女盛了碗湯,小心翼翼的端著碗走過去,在這宮女就要接近床邊的時候,花嬤嬤上前兩步,伸出手來,要從宮女手中接過湯碗,“給我吧。”
宮女愣了一下,才應了聲,隨即將碗遞給了花嬤嬤。
花嬤嬤又開了口:“這裏沒你什麼事了,先退下吧。”
“是。”宮女應了聲,在轉身之際偷瞄了床榻上的人一眼。
就在這宮女還未走出兩步,太後派來的人就走了進來。
見狀,宮女輕皺了皺眉,隨即退到了一邊,偷瞄著太後派來的人。
這一次來的人是跟在太後身邊的李嬤嬤。
李嬤嬤走到地中間停下腳步,接著對淑妃和霍清風二人行禮,“老奴奉太後之命,給淑妃娘娘和王爺送了早膳來。”
說著,李嬤嬤便側過身子,對身後的宮人遞了個眼色。
宮人會意,便將飯菜都擺在了桌上,與之前禦膳房送來的那些飯菜相比,太後送來的更為清淡些,卻不失營養。
太後平日裏吃的就很清淡,所以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太後都知道。
太後給淑妃送來的這些飯菜,也是經過她老人家細選出來的,對淑妃的身體都很有益處。
可見太後也是有心了。
李嬤嬤在將東西送來後,也沒有久留,在宮人將東西都放下後,便向淑妃請了辭,“老奴告退。”
淑妃坐在床榻上,麵色依舊有些蒼白,她微勾了勾唇角,有些費力的點了下頭。
李嬤嬤見了,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淑妃娘娘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李嬤嬤帶著宮人退下後,此前,還沒有人注意到屋子裏站著的那名宮女。
花嬤嬤看向了她,說道:“你去給淑妃娘娘盛碗湯來吧。”
“是。”宮女應下後,又走到桌子前,拿著碗給淑妃盛了碗湯,轉身的時候,看了一眼之前鬆開的那些飯菜,而後又小心翼翼的端著朝床邊走去。
花嬤嬤再次走上前,將宮女手裏的碗給接了過來,隻是花嬤嬤在將碗接過來時,眼睛不經意間的那麼一瞥,便看隱隱約約看到了宮女手腕上戴著的一隻血玉鐲子。
花嬤嬤當即愣了一下,不過轉瞬就恢複了平靜,她抬起眸來,看著那宮女,“退下吧,有事我會叫你。”
“是。”宮女很是乖巧的應下。
花嬤嬤看著這名宮女離開以後,才對著淑妃開了口:“娘娘,老奴剛才看見這人的手腕上戴著一隻血玉鐲子。”
一句話,瞬間吸引了淑妃和霍清風兩個人的注意。
淑妃皺起眉頭,“血玉鐲子?花嬤嬤,你確定你沒有看錯嗎?”
花嬤嬤點頭,“雖是隱隱約約看到,但老奴跟在娘娘身邊這麼久,也是認得那是隻血玉鐲子。”
血玉鐲子,對於一個宮女來說實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
宮裏的宮女,即便是辛苦一輩子,也難以買到一隻這樣的鐲子,何況,這還是極為珍貴的血玉!
就算是有錢也難以買到!
而宮裏這些侍奉妃嬪的宮女,若有得到妃嬪賞識的,就會賜個東西什麼的。
但是像血玉這樣極為珍貴的東西,對宮裏的妃嬪來說,一般情況下她們是舍不得將這麼好的東西送人的。
除非那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而皇宮裏除了皇後以外,不會有人對這樣的一件東西不感興趣了。
霍清風眉頭深鎖,俊臉陰沉得厲害,“讓人跟著她。”
花嬤嬤看了看淑妃,然後點頭,“王爺放心,此事就交給老奴來做吧。”
“不,花嬤嬤你去了隻會引人懷疑,派個可信的宮女去吧。”霍清風有所顧慮道。
“是。”花嬤嬤不得霍清風所言不無道理。
很快,她就派了個可信的人去跟著那宮女。
……
中午,宮人吃飯的點兒,此刻正圍坐在一張長木桌前。
之前花嬤嬤派的宮女,此刻就坐在那宮女身邊,緊挨著她。
“花容姐姐,你怎麼吃這麼少啊?”花嬤嬤派去的宮女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女子,見對方沒吃幾口飯留放下了碗筷,做勢就要站起身,於是適時的開口叫住了對方。
名叫花容的宮女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這麼問自己,她起身的動作隻好頓了頓,旋即開了口:“哦,我想起來淑妃娘娘還有些衣服要送去浣衣坊,便想著現在送過去。”
話落,那宮女便笑嘻嘻地說道:“急什麼?等會兒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花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用的用的,有個人陪著,你在路上也不會孤單啊?”那宮女說著,便直接挽住了花容的胳膊。
花容:……
她抽了抽嘴角,一時間竟是想不出該用什麼樣的理由來拒絕這個人了。
一路上,那宮女都嘰嘰歪歪的說個不停,吵得花容的耳根子嗡嗡作響,無法安靜下來。
她懶得搭理這宮女,斜睨了她一眼,便加快了腳步往前麵走去。
那宮女跟在她身後,喊道:“誒,花容姐姐,你等等我啊!”
說著話,那宮女便抱著衣服往前跑,就在她快要接近花容的時候,她的眼睛轉了轉,故意腳下一滑,身子就往花容身上倒去。
“啊!”
花容還未來得及轉身,身子就被人給撞倒了。
倒下去的那一瞬,花容的胳膊磕到了地麵,疼得她當即就變了臉色,眼眶一濕就要哭了。
“啊!花容姐姐,你沒事吧?對不起,是我走路沒看好路……”那宮女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要伸手去扶花容。
花容:……
她很是不悅的瞪了這宮女一眼,責備道:“你走路不會看路嗎?”
宮女自知是自己的錯,一個勁兒的陪著笑臉,“對不起花容姐姐,是我的錯,來,我給你打打身上的土。”
說著,那宮女就拍打著花容身上的土。
“不用了。”花容甩了甩胳膊,拒絕了這宮女。
可宮女卻不肯罷休,硬要給她拍打身上的土。隻是拍著拍著,宮女的目光就落在了花容手腕上,露出來的那隻血玉鐲子。
宮女瞬間瞪大了眼睛,兩眼直放光!
她一把抓著花容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花容手腕上的那隻鐲子,“哇!花容姐姐,你的這隻鐲子好漂亮啊!”
花容的臉變了變,當即收回了被那宮女握著的手,隨即拉了拉衣袖,將那隻鐲子擋住了。
她就像是沒聽見宮女的話一般,抱著衣服就往前走。
方才華容的一舉一動,那宮女全都看在了眼裏,她看了看華容的背影,撇了撇嘴,隨即抱著衣服又追了上去。
那宮女用胳膊碰了碰花容,又往四處看了看,然後湊過身去,神秘兮兮地問道:“花容姐姐,老實說你這鐲子是讓誰給你買的啊?看著就跟真的一樣,快說說,我也想買!”
花容:……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這是假貨了?
花容剛想要辯解的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給咽了回去。
算了,假貨就假吧,總比讓人發現她這隻鐲子是真的,那豈不是就麻煩了?
想了想,花容才忍下了要向這宮女炫耀一番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