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禦膳房的人重新做了幾道菜送來。
一個個都是屏氣凝神的站在那兒,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公主的臉色,生怕這些菜會又不合公主胃口,惹得公主發怒。
霍知意拿著筷子挑來挑去的,而殿裏的宮人們,額頭上已經是冷汗直冒了,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們才看到公主終於夾了一筷子菜吃,眾人皆是咽了咽口水,繼續觀察著公主的臉色。
可見公主吃了這菜,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時,眾人才都鬆了口氣,猶如從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回來般驚險。
“這次合你的胃口了吧?”皇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看著女兒吃的高興,她心裏也跟著高興。
有好吃的東西,霍知意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許多。
就在這時,院外走進來一個宮人,那宮人進來的時候,抬起頭來看了皇後一眼,規規矩矩的走到了一邊站著。
看到這個人,皇後與霍知意對視了一眼,接著皇後便對著殿裏的宮人揮了揮手,說道:“都下去吧!”
方才走進來的那宮人走在人群最後,在他轉身剛要走的時候,皇後又出了聲:“你留下。”
那宮人隻好停住了腳步,在眾人都退出去後,偌大的大殿裏就隻剩下他一個宮人。
這時,霍知意放下了筷子,與皇後對視了一眼之後,兩個人便同時將目光落在了這個宮人身上。
“有什麼話就說吧。”皇後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湊到了嘴邊,似是隨口說了一句。
“是!”宮人應了聲,便開口道,“聽說今天中午送去華央宮的飯菜,淑妃娘娘都沒有吃。”
聞言,皇後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她抬起眼來看向那個宮人,挑了挑眉,“哦?”
宮人接著說道:“今天中午,太後去了華央宮,還熬了湯給淑妃娘娘。”
皇後聽了,臉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她在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以後,才將茶杯放下,開口道:“知道了。”
對於太後去了華央宮一事,也沒什麼可好奇的,畢竟太後也不是一次兩次的去華央宮了。
皇後沒再說話,那宮人便識趣的開了口:“皇後娘娘,若是沒什麼事的話,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皇後點了點頭。
待那宮人退下後,霍知意忍不住湊到了皇後身邊,她在往院子外麵看了一眼之後,便壓低了聲音道:“母後,您說,淑妃她若是有一天突然記起來以前的事怎麼辦?”
霍知意倒不是擔心淑妃能有多大的本事,在知道是她推了她之後,會來找她算賬。而是,若是淑妃記起了以前的事,對她們來說到底不是一件好事。
皇後聽了這話,皺了皺眉。
怎麼辦?
陷害宮中嬪妃一事,可不是小罪,再加上霍知意當時又栽贓給了顧清淺,若是淑妃有朝一日真的想起來,對霍知意到底是不利的。
不過,淑妃怕是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起來,而且,她也有法子讓她想不起來。
“你覺得,她能想起來嗎?”皇後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霍知意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自己母後話裏的意思,“母後的意思是……”
皇後勾起了唇角,“以淑妃現在的身子來看,你覺得淑妃她能想起來嗎?”
能想起來嗎?
霍知意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頭。
皇後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越發深了,“那就是了。”
以淑妃如今的身體情況來看,怕是想起來的可能很小,興許,她還沒有想起來,人就已經不行了。
這個世上,隻有死人不會說話。
“母後,要我說這個淑妃的命也真是大,一個不識水性的掉進那種地方,居然還能救回一條命來。依我看,當初若是淑妃醒不過來了多好,這樣一來,三哥就會視顧清淺為殺母仇人。”
這樣的結果才是她想要的。
她不止要拆散他們,還要讓三哥視顧清淺為仇敵,看著她們這一對原本相愛的人彼此相殺,那才叫一出好戲!
皇後瞥了霍知意一眼,“知意,你要記住,有些事是不能急的,你越是急就越是成不了。要想成大事,你就要改改你那急躁的性子,就拿上次在圍場的事來說,母後又怎會不知道你的用意?隻是那件事牽扯到的人不止顧清淺,還有宸王。”
皇後不提醒霍知意這件事,免得她忘了,記不住這個教訓。
霍知意撇了撇嘴,“知意當時也沒多想,就是想讓父皇他們都看清楚顧清淺是什麼樣的人,我沒想著將二哥牽扯進來。”
皇後無奈了搖了搖頭。
霍知意不服氣了,她繼續說道:“再說了,是顧清淺主動勾引二哥的,和二哥又沒什麼關係,就算父皇看見那手帕是從二哥身上掉下來的,也不足以定了二哥的罪啊?這事,隻能怪顧清淺!二哥是什麼樣的人,宮裏無人不知,倘若不是顧清淺有意勾引,二哥又怎會上了她的當?”
在霍知意看來,就是顧清淺勾引了她的二哥,顧清淺就是個狐狸精!
“母後,您不知道,那個顧清淺可厲害著呢!不然的話,她區區一個罪臣的外孫女,又怎麼會勾搭上三哥,又走到今天的這個位子?”霍知意道,“不過現在好了,她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霍知意聳了聳肩,對顧清淺慘死之事,她沒有任何的惋惜。
當她聽到顧清淺的死訊時,她高興的都想要拍手叫好了!
這個人終於死了,從古月國消失了,以後,就沒有人能搶了她的風頭了!
堂堂古月國的公主,風頭竟被一個罪臣的外孫女搶了去,試想,她心裏如何能好受?
從她見到顧清淺的第一眼起,她就很不喜歡她,隻因她的身份根本就不配嫁進皇家!
她做這些事,也不過是想讓三哥看清楚顧清淺的真麵目,讓三哥知道,顧清淺是一個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而如今,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也不枉費她的一番苦心。
顧清淺死了,三哥連一個葬禮都不肯給她,可見,三哥是有多恨她了。
這樣正好……
想到這兒,霍知意勾起唇角笑了,她隻覺得自己渾身輕鬆,心裏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三哥一個跛腳王爺,怎麼婉兒姐姐會偏偏喜歡上他。”霍知意這話,隻是隨口那麼一說。
她隻是在替王婉婉感到不值,怎麼說她們兩個也是表姐妹。
皇後歎了口氣,“感情這東西,有誰能說得準呢?”
話落,皇後重新端起茶杯,卻是看著那杯茶出了神。
她也曾深愛過一個人,現在也還愛著,隻是那個人的心裏,從始至終就沒有她。
此刻,霍知意看著自己母後一副傷情的模樣,便知道母後這是又想起她自己來了。
對於愛情,她不懂是什麼,她隻知道,她看上的,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母後,以後不管發生什麼,知意都會陪著您!這天底下,母妃您是待知意最好的人,所以啊,知意要一輩子纏著您!”霍知意挽著皇後的胳膊撒著嬌。
“你啊,都多大了,怎麼就隻會撒嬌?”皇後的胳膊被霍知意這麼一搖晃,使得她端著的茶杯裏的茶灑出來幾滴。
皇後隻好將茶杯放下,摸了摸霍知意的頭,眼神裏是滿滿的寵溺。
有時候,她對這個女兒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如今陪在她身邊的人,也就隻有這個女兒了。
“母後,知意還小呢!”霍知意的小嘴撅得更高了。
皇後失笑,“是啊,都到了嫁人的年紀了,還小。”
皇後話裏有話,而霍知意一聽就出來了。
“母後,哪兒有您這樣說自己女兒的呀……”霍知意繼續晃著皇後的胳膊。
皇後隻嗬嗬笑著,也不說話。
……
“淺兒,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安歌問著顧清淺。
顧清淺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是,我決定好了,我要離開鄰城!”
這是顧清淺考慮了一整天的結果。
她想,如果她不走的話,她不知道再遇到霍清風的時候,該是用什麼樣的一種心態。
自從在見到霍清風以後,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再次被他打亂,她想,她不能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了。
既然決定好了要放手,那就幹脆些!
此刻,顧清淺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不能夠反悔。
“安歌,我們走,現在就走,離開鄰城!”顧清淺目光定定地看著安歌,她在用眼神告訴他,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離開了,沒有任何的留戀。
安歌看了顧清淺半晌,見她這次是真的決定好了,於是點頭答應下來,“好,我帶你走。”
簡單的收拾了一些東西之後,顧清淺在離開前,將她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放在了桌子上,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大娘說,又想著就這麼不告而別也不好,這大概是她最後能為大娘做的事了。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顧清淺不由停住腳步,她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大娘住的那間屋子。
她知道,如果她和大娘說他們要走,大娘一定不會讓他們走的,為了不讓彼此都有留戀,她隻能這麼做。
“大娘,再見了。”
在心裏說完這句話,顧清收了視線,而後快步走出了這間院子,她怕她再多留一秒就舍不得離開了。
上了馬車以後,安歌駕著馬車走在寂靜的大街上。
安歌並沒有問顧清淺她想去什麼地方,即便她問了,顧清淺也不知道。
古月國對她來說是陌生的,離開了鄰城,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今後又該如何生活。
現在,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隻有安歌了。
坐在馬車裏,永杏和碧葉兩個人忍不住看了一眼顧清淺,又看了一眼顧清淺,最後,永杏到底忍不住出了聲:“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這話一出,碧葉立馬拽了拽永杏的衣袖,給她遞了個眼色。
永杏明白了碧葉的意思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立馬閉上了嘴。
此刻,永杏就像是個知道錯的孩子般,低垂著頭,不敢去看顧清淺。
永杏也在心裏罵著自己,她幹嘛要閑著沒事問這樣的話呢?
真是吃飽了撐的。
永杏攪著手指,偷偷地瞄了自家小姐一眼,想要看看她的神色,有沒有在傷心難過。
她觀察了一會兒,並未從自家小姐臉上看出有什麼別的神色,這才鬆了口氣。
“我想去看看大海。”顧清淺的頭靠在馬車壁上,她的視線透過風吹起來的簾子,看向了外麵寂靜的街道。
此刻,她心裏異常的平靜,正如這樣一個安靜的夜晚。
她現在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海邊。
“海邊?”永杏和碧葉兩個人皆是一愣,這樣的地方她們從未聽過,也不知道在哪兒?
一時間,都很好奇小姐說的這個地方。
同時,馬車外麵的人也聽到了她的話。
安歌拉著韁繩的手不由愣了愣,但也隻是一瞬便又重新握緊了,他沒有說話,而是緊抿著報薄唇,在聽馬車裏的人接下來的話。
他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顧清淺點點頭,她看著窗外,思緒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她開口道:“聽說是在很遠的地方。”
這是霍清風告訴她的,還記得他們在棉城的時候,她以為她快要不行了,就和他說,她想要去看看大海。
她聽人說,隻要有什麼煩心事,去找大海說,大海就會帶走你的心事,讓你不再為了這件事煩憂。
她沒試過,也不知道真假,但她還是想要去看看,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夢。
隻不過,她的夢裏原本是有霍清風的,可如今,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想想,還真是覺得好笑又可悲。
想不到這一切,不過是她一個人的想法。
馬車外的人在聽了這話之後,繃住了下巴。
而永杏和碧葉兩個人雖然好奇,卻也識趣的沒有再問。
她們隻是看著小姐,安安靜靜地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