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不是想忘就能夠忘掉的。
這個道理,安歌明白。
可是,他可以等。
“吃飯了!”這時,大娘從廚房裏走出來,適時的打破了院子裏的氣氛。
“好嘞!”顧清淺應了聲,奔去了廚房。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端了一碗熱乎乎的麵。
值得一提的是,大娘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安歌將買回來的幾道小菜擺在院子裏的石桌上,他生怕顧清淺會吃不好,知道她喜歡吃烤鴨,今日出去的時候特意給她買了一隻回來。
就在包裹著烤鴨的油紙打開的那一瞬,一股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顧清淺假裝不在意的瞄了桌上的烤鴨一眼,然後繼續挑著碗裏的麵條吃,心裏不知道將安歌罵了多少遍!
這個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安歌見顧清淺不動筷子,俊眉微蹙了蹙,他在顧清淺對麵的位子坐下,又將那些好吃的往她麵前推了推,說道:“淺兒,你怎麼不吃?”
顧清淺咽了咽口水,卻控製著自己不去多看桌上的那些東西一眼,隻埋頭吃著麵條,“安歌,以後你別買這些東西了,太破費了!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難道你不打算攢錢娶媳婦了?”
顧清淺的話裏帶著幾分責備之意。
她是在怪安歌這些日子以來花錢大手大腳的,一點兒也不知道節製。
她都已經窮到,要吃大娘的東西為生了好嗎?
這個安歌,就是來拉仇恨的!
一說到攢錢娶媳婦,安歌的耳根子瞬間染上了一抹紅色,他咳嗽了下,故作一本正經的開了口:“淺兒,你放心,一時半會兒是花不完的。”
顧清淺:……
怎麼感覺她身邊好像隱藏了一個大富豪?
她微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不知道他的這些錢是怎麼掙來的。
這麼久了,她也沒見他出去工作過……難不成,他真是隱藏的富豪?
可見,顧清淺的眼神太過明目張膽,就是想讓人不察覺都難。
安歌被顧清淺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淺兒,我臉上有東西嗎?”
顧清淺很淡定的收了視線,並沒有回答安歌的問題,而是問他:“安歌,你還有多少積蓄啊?”
安歌一愣,不明白顧清淺這麼問他的用意。
安歌撓了撓頭,說道:“淺兒,你問這個做什麼呀?”
顧清淺瞥了他一眼,“瞧你那樣兒,怎麼的,還怕我偷了啊?”
她是那種人嗎?
安歌急忙擺手,證明他不是這個意思。
顧清淺又開了口:“我隻是想要擺個小攤,賣點兒東西。我身上所剩的銀子不多,想要問你借點兒,等我的生意做起來了再還你。隻是,我一時還不知道要賣什麼。”
這個就很傷腦筋了。
賣臭豆腐吧,鄰城已經有很多人賣了,她想弄點兒和別人不一樣的,這樣一來才有賺頭嘛!
想法雖好,可是要開始卻並不簡單。
首先,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她沒錢。
總不能今後都要靠著混吃混喝來度日吧?
顧清淺歎了口氣。
安歌說道:“淺兒,不如我下午出去看看,打聽打聽。”
顧清淺點點頭,“也好。”
這時候,大娘從廚房裏出來,不過她沒有要和顧清淺他們坐在一起的意思。
顧清淺見了,搖了搖頭。
大娘就是這樣,有時候特別的見外,好像這間院子不是大娘的,租屋子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顧清淺又怎會不知道,這是大娘為了能讓他們多吃上幾口,所以才不和他們坐一塊兒的?
顧清淺放下碗筷走過去,“大娘,您一個人坐在這兒吃飯多無聊啊?”
說話間,就見大娘下意識的藏起了自己的碗,不讓顧清淺看到。
盡管如此,顧清淺還是看到了大娘碗裏的那一碗清湯寡水,都沒有看到幾根麵條。
顧清淺心裏一酸,大娘是怕他們吃不飽,所以自己才舍不得吃的吧?
想到這裏,顧清淺又是一陣感動。
大娘的神色有些慌亂,她將碗又往懷裏藏了藏,“嗬嗬,大娘已經習慣了。”
話落,顧清淺直接彎下腰來,挽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她帶到了石桌前。
大娘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什麼,身子就已經被顧清淺按在了石凳上,“大娘,您呐就坐在這兒吧,大家坐在一起吃飯才熱鬧嘛!”
“不用了,大娘……”大娘做勢就要起身,顧清淺手疾眼快的攔住了她,“大娘,您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她的樣子,看著不像是在開玩笑。
“別……大娘不是……”大娘急著給自己找個合適的理由來,可一時間,她又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理由。
這個時候,大娘懷裏還藏著那個碗,生怕安歌他們看見了。
顧清淺與安歌對視了一眼,接著,她便將安歌的碗拿過來,放在了大娘麵前,“大娘,這個家裏您辛辛苦苦的養著我們幾個,應該多吃點兒!”
碧葉直接掰了一隻鴨腿放在大娘碗裏,“大娘,您吃!”
大娘愣了愣,她看著碗裏的那隻鴨腿,隻覺得眼眶一熱。
她有多少年沒吃過烤鴨了?
自從丈夫死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為了生活,她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挖野菜來賣了。
平日裏,她也舍不得吃些好的,一把米熬成一大鍋稀米粥,再加上一些沒有賣出去的野菜,湊合著就是好幾頓。
人老了,都喜歡熱鬧,她是真心喜歡這幾個孩子的。想他們也不容易,當初給她錢的時候,她就沒有多要。
也是怕他們會餓著,於是每天都會做飯給他們吃,不再是一把米就熬出一大鍋的稀米粥。
永杏也趕緊將菜都放在了大娘麵前,怕她夾不到,“大娘,這些菜很好吃的,您都嚐嚐!”
“大娘,您啊,就別推辭了,不然我們可就要搬走了……”顧清淺故意這麼說。
大娘一聽,立馬慌了。
她不想讓顧清淺他們離開,也舍不得。
“好,大娘吃就是了。”
大娘是怕顧清淺他們真的會走了,趕緊答應了下來。
顧清淺與永杏他們對視了一眼,笑了。
大娘看了看這幾個孩子,趕忙向他們招手,“孩子們,都快坐下吧!”
“誒!”顧清淺率先坐下,拿了個包子遞給安歌。
他的麵沒有了,就隻能吃包子。
顧清淺真該慶幸他們買了包子回來,不然安歌就要餓肚子了。
幾個人坐在院子裏,就像一家人一樣有說有笑的吃著飯。
飯後,大家都回屋去睡了。
顧清淺趁著永杏和碧葉她們兩個睡著了,悄悄的走了出去。
她先是看了一眼安歌住的地方,見那扇屋門緊閉著,她鬆了口氣。
等她出了院子,離開這座四合院的時候,安歌住的那間屋子的門被人打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顧清淺院門,也跟著出去了。
顧清淺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將軍府。
她幾乎每天都會過來,躲在某個角落裏偷偷的看著母親,且這一看就是兩三個時辰。
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模樣,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幾次她都想要衝出去告訴母親她還活著,可她又怕這樣一來自己的身份就會暴露,所以她到底還是忍了。
煊王府,她這輩子都不想回去了。
……
剛出了將軍府一個不起眼的後門,抬頭間,顧清淺就看到安歌站在不遠處。
看到安歌的那一瞬,顧清淺先是愣了愣,隨即勾起了唇角。
她就知道,她是瞞不住他的。
顧清淺走過去,開口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安歌很老實的回答:“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哦。”顧清淺點了點頭,倒是沒說什麼別的話。
她走在前麵,安歌就在她身後跟著。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兩個人從寂靜的小巷子走到熱鬧繁華的大街上。
這個時候,顧清淺終於可以放慢腳步,好好看看這裏的熱鬧。
一些熟悉的街景和地方,讓她忍不住想起了霍清風。
這裏有著太多回憶,這也是她為什麼要去城西的原因。
要想忘記一個人,就要從過去走出來。
“餛飩!”
街上,各種叫賣聲不斷,最後吸引她的,是那個賣餛飩的小鋪。
她停住腳步,往那賣餛飩的小鋪看去,不禁出了神。
安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走上前,問道:“想吃餛飩?”
顧清淺回了神,轉頭看向安歌,點了點頭。
“老板,兩碗餛飩!”
很快,兩碗餛飩就被端上了桌。
安歌瞧見別的桌的客人都點了小菜,於是問著顧清淺,“淺兒,還想吃什麼?”
顧清淺隻看著麵前的那碗餛飩,搖了搖頭,“不用了,已經夠了。”
說著,她拿著勺子喝了口湯,腦海裏浮現的,又是他們在一起時的場景。
吃完了餛飩,兩個人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安歌將顧清淺的神色盡收眼底,他知道她有心事。
其實,她在他們麵前的快樂,都是偽裝出來的,因為她不想讓他們為她擔心。
安歌不會哄人開心,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顧清淺開了口:“你難道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安歌轉頭看她。
顧清淺又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安歌皺了皺眉,然後搖頭,“淺兒,在我看來,你比別的女子要堅強許多。”
這是他發自內心的話,沒有說謊騙她。
顧清淺勾唇笑了笑,“是嗎?”
安歌很肯定的點頭。
“好了,我信你的話就是。”顧清淺重重的吐了口氣,似乎隻有這樣,壓在她心裏的那個東西才能變得輕一些。
可她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
如果不是為了母親,她也不會回來了。此刻,她隻想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
她心裏在害怕什麼,她很清楚。
她是害怕遇到霍清風。
“淺兒,想吃糖葫蘆嗎?”安歌出了聲。
聽說人在不高興的時候,吃些甜的東西會好些。
顧清淺沒有拒絕安歌,她點了點頭,“嗯。我吃想吃臭豆腐。”
“好,你在這裏等我,別亂走。”安歌生怕顧清淺這麼大個人走丟了,去買糖葫蘆的時候不忘叮囑了一句。
顧清淺乖巧的點頭,“知道了。”
她就站在那裏看著跑去買糖葫蘆的人,這一幕,又何曾不熟悉呢?
隻是人已經變了。
“少爺,您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回去後老爺會責罵小的的!”
這時,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由兩個家丁扶著,跌跌撞撞的從一家酒樓裏出來。
那華服男子臉通用,眯著一雙眼睛,顯然喝了不少酒。
他聽到有人說自己醉了,便一下子掙脫開那兩個家丁的手,眯著一雙醉眼,含糊不清的說道:“誰說……本公子醉了?本公子沒醉!我……我還能喝!”
說著,就跌跌撞撞的往酒樓對麵的河邊走去。
此刻,顧清淺就在那裏站著,卻好端端的就被人撞了一下,她剛回過頭去,就見到了一身酒氣的李源。
顧清淺擰了擰眉,倒是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李源,要說他們有多久沒見過麵了?
這段時日以來,李源的確老實了許多,沒再生出什麼事來,隻是看到這個人,顧清淺就沒有什麼好感。
她不想和李源多做什麼糾纏,於是轉身就要走,不想她剛一轉身,手腕就被對方給握住了。
顧清淺厭惡的蹙起眉頭,隻聽身上的男人用著十分欠揍的語氣開了口:“怎麼,撞了本公子就想要走嗎?”
顧清淺抽了抽嘴角,到底是誰撞的誰啊?
顧清淺動了動胳膊,想要甩開對方的手,她並不想理會一個醉鬼,和一個醉鬼多做計較。
“喲嗬!還挺有脾氣的啊……撞了本公子就想走?哪兒有這麼容易?”李源死死的抓著顧清淺的手,就是不肯放。
顧清淺也不做掙紮了,她轉頭看著李源,冷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李源如今喝醉了酒,膽子也就更大了些,而眼前的隻是一個弱女子,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
他勾唇笑了,“嗬嗬,本公子……想怎麼樣?當然是要向本公子賠不是了……”
李源說的理直氣壯,一點兒都不認為是自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