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側妃可能有所不知,本王妃這輩子最討厭被人威脅。”
說著話,顧清淺將手裏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掀起眼皮,懶懶的睨了月秀一眼,這才將視線落在王婉婉身上。
“不知,除了威脅人,婉側妃還有什麼別的本事?”顧清淺單手托著臉頰,撐在桌上,姿態慵懶,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王婉婉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不過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女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從未見過這樣陌生的一雙冷眸。
“月秀既已跟著你到了王府,便是這王府裏的下人,府裏有府裏的規矩,若是有下人犯了錯,都是要罰的。”顧清淺好心提醒著王婉婉,生怕她忘了王府裏的規矩,“皇後娘娘一向深明大義,月秀隻是小小的一個丫鬟,犯了錯,皇後娘娘也自然是要罰的。”
王婉婉一噎,竟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一雙眼睛,憤憤不平的瞪向顧清淺。
然,顧清淺卻直接忽視了王婉婉瞪著自己時的模樣,哪怕王婉婉將眼睛珠給瞪出來,也和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婉側妃既已經嫁進了王府,做了側妃,那就應該知道誰才是這王府裏的女主子。”顧清淺頗有些無聊的用手敲打著桌麵,發出“嗒嗒”的響聲來,“婉側妃你可要知道,月秀犯的錯可不是打破了花瓶那麼簡單,而是一條命。本王妃想,婉側妃你也是有血有肉的,應該知道一條命是什麼吧?”
這個時候,她越是安靜,急的就會是對方。
有些事不能急,一旦急了,那就做不好了。
顧清淺此刻無非是在挑戰王婉婉的耐性。
王婉婉;……
她怎會聽不出顧清淺話裏的意思?
這分明就是在拐著彎兒的說她沒心沒肺!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顧清淺端著一副王妃的架子在她麵前晃悠了,也不甘心這偌大的王府,王爺都交到了顧清淺手裏。
顧清淺的意思,不就是在告訴她,即便搬去了玉清苑,可這王府裏管事的人不還是她嗎?
“妹妹不明白,一條狗的命值得用人命去賠嗎?”王婉婉再也笑不出來了,她方才的氣焰早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她還真是不服氣了,不過死了一隻狗而已就要用月秀的命來賠,這不是在諷刺,月秀的命還不如一隻狗嗎?
王婉婉知道,她不能認輸,一旦認輸了,那她今後在王府就沒有什麼地位了。
她骨子裏的驕傲告訴她,不能輸給顧清淺!
“婉側妃何出此言?”顧清淺敲打桌子的手一頓,“這是在恕罪。”
王婉婉被顧清淺說的又是一噎。
“犯了錯就該勇於承認,而月秀卻在為自己狡辯,那就是不知悔改。這樣心腸狠毒的人,王府自是容不下她。”顧清淺冷冷一瞥,繼續責備道,“你身為她的主子,不但不教怎麼做人,反而還縱容她,說起來大白的死婉側妃你也是幫凶,你是不是認為本王妃不敢罰你?”
王婉婉擰起眉頭,她是打定了顧清淺不敢發她,才不怕她的,可如今,她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且看她此時的模樣,並不像是在嚇唬人。
王婉婉心裏不覺一緊。
難道,顧清淺當真要罰她不成?
這個時候,若說王婉婉一點兒也不害怕的話,那是假的。
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月秀受苦,心又何忍?
一時間,王婉婉抿緊了唇,長指甲扣進了手心裏,也未曾覺得疼。
“婉側妃先別急,等會兒就輪到你了。”顧清淺一點一點的在挫王婉婉的銳氣。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人能囂張多久?
月秀聽見王妃要罰自己的主子,頓時就慌了,她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竟是一下子就掙脫開了那兩個家丁的束縛,往前跑了兩步,然後“撲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
她可以放下自己的尊嚴去求王妃,可主子不行!
她不能讓主子在這王府裏再受委屈。
隨著月秀這麼一跪,不禁讓顧清淺抬起頭來看向她。
月秀的忠心她是見到了,隻能說王婉婉運氣好,身邊跟了這麼一個忠心的奴婢。
月秀道:“王妃,此事和側妃娘娘無關!”
月秀為了保護王婉婉,將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她雖然害怕被砍去雙手,但隻要主子能夠平安無事,她就算是失去了一雙手又有什麼?
“你說無關就無關了?即便婉側妃沒有參與,隻是旁觀,然而這旁觀者比參與者所犯下的罪更深!”顧清淺提醒了月秀一句。
一旁的碧葉聽了這話,想到自己就是那個旁觀的人,她抿緊了唇,心裏越發的在恨自己了。
顧清淺這話隻是說給無心者聽了,不想卻讓有心的人也聽了去。
然,顧清淺並沒有察覺到碧葉的神色。
“如果王妃想要一命賠一命的話,那就殺了奴婢吧!”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月秀也不再多言,她抬起頭來,閉著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若說她真的不怕了,那是假的。
她微微顫抖的身體早已經出賣了她。
“哦?”聞言,顧清淺眯起了眼睛,倒是沒有想到,剛才還嚇得臉色煞白的人,這會兒突然長了膽子。
怕是這麼做,是為了她的主子吧?
月秀的忠心,顧清淺很是欣賞,可再怎麼欣賞,月秀都不是她身邊的人。
也是可惜了。
“月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王婉婉擋在月秀身前。
兩個人盡顯主仆情深。
“奴婢……”月秀見主子這般護著自己,心裏頓時泛起了一陣酸意,淚水瞬間湧上了眼眶。
她隻是為了保護自己,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不許說這樣的胡話。”王婉婉出言警告道。
月秀是她身邊唯一值得相信的人,她又怎麼舍得讓月秀去送死呢?
她不能沒有月秀。
顧清淺頗有耐心的看著這主仆二人演戲,沒有打擾了她們,隻看她們如何將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有大把的時間來看戲。
“姐姐,月秀年紀還小,難免會犯錯,既然姐姐是這王府裏主子,又何必和一個奴婢斤斤計較呢?”王婉婉不服氣道。
斤斤計較?
聽了這話,顧清淺不由低下頭來,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很是配合王婉婉。
王婉婉:……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不痛不癢的,反倒是讓她受了內傷。
“婉側妃這是在說本王妃,還是在說你自己呢?”顧清淺說著,往椅背上那麼一靠,翹著二郎腿,甚至悠閑,“論起來,本王妃可比不上婉側妃啊!”
顧清淺輕描淡寫的反擊了回去。
王婉婉氣得臉色猶如塗了顏料似的,一陣青,一陣白,甚至壯觀!
顧清淺學著王婉婉的樣子,掩嘴笑了笑,繼續嘲諷道:“長這麼大,本王妃還是頭見到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呢!”
“你!”王婉婉咬緊了牙,她看著顧清淺在自己麵前囂張的樣子,真恨不得將對方一口給吃了!
“好了,本王妃不喜歡浪費時間,來人啊,將月秀帶下去。”顧清淺揮了揮手,輕飄飄的說道。
兩個家丁領命,再次走向月秀,然而,王婉婉卻快一步將月秀護在自己身後,“不許碰她!”
兩個家丁不得不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顧清淺,在詢問王妃的意思,卻見王妃仍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並未開口說些什麼。
一時間,兩個家丁都摸不準王妃的意思,也就站在那兒,沒有什麼動作。
殊不知,顧清淺是在等,等著王婉婉跪下來求她,興許她會大發慈悲,寬恕了月秀。
可王婉婉性子實在是太過驕傲,寧願威脅也不肯跪下。
其實,顧清淺還是有點兒欣賞這個人的,若換做是她,她也不會跪在自己討厭的人麵前。
說起來,這還真是困難呢!
“婉側妃,你覺得你這樣做有用嗎?”顧清淺見王婉婉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於是特別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
這樣做有沒有用,隻有做了才知道。
也要看看心情好不好了。
若是心情不好,那定是不會看在王婉婉下跪的份兒上就輕易饒了月秀的。
王婉婉自然聽明白了顧清淺話裏的意思。
就在這時,永杏忽然高舉著一塊金牌,那是郡主的象征。
頃刻間,屋子裏的人在看到這塊金牌後,紛紛跪了下來。
王婉婉一愣。
顧清淺看了看跪了一屋子的下人,而後才抬起頭來,看向那個唯一沒有下跪的女子。
她其實不想拿出這塊金牌來嚇唬人的,但王婉婉會拿皇後來壓她,那她就好心的還回去,拿她自己來壓對方。
“婉側妃,見到金牌還不下跪,看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啊!”顧清淺攏了攏衣袖。
王婉婉:……
她怎麼就忘了,顧清淺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了呢?
王婉婉倒是沒有想到,顧清淺會拿出自己郡主的身份來壓她,這要是不跪,就真的犯了大不敬的罪名!
到時候,還不知道顧清淺又要給她和月秀安上什麼樣的罪名了。
王婉婉堅持了片刻,終是不甘心的跪下了,同時在心裏罵了顧清淺一句:“卑鄙!”
看著王婉婉那心不甘情不願的臉色,顧清淺伸手摸了摸鼻子,她想,這個女人恐怕已經在心裏將她給罵了數百遍了吧?
“這才是求人的態度。”顧清淺滿意的點點頭,而她的舉動讓王婉婉看了去,嘲諷之意不要太明顯。
王婉婉雖然不甘心,卻也隻能將這口氣給忍著。
她倒是越發的嫉妒顧清淺了,從將軍府的一個庶女走到郡主,又走到煊王妃的位子,當真是踩了狗屎才能有如此好的運氣!
“有些話,就不需要本王妃教你了吧?”顧清淺開始催了。
她忽然間覺得在這裏坐的有些悶了,想要盡快離開此處到外麵透透氣。
王婉婉的臉色很是那看,她自然知道顧清淺是想讓她求她。
“主子……”月秀雙眼含淚,看著自家主子,一個勁兒的搖頭。
她不想讓主子為了她,而在王妃麵前失了驕傲。
“嗯?”顧清淺看著月秀大膽的舉動,眉頭一挑,麵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王婉婉咬了咬牙。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法子?
王婉婉隻能抬起頭來看向顧清淺,嗓子裏像是被魚刺卡著了,聲音有些沙啞,“妹妹自知有錯,是妹妹教導無方,妹妹在這裏向姐姐賠不是了。”
王婉婉的這番話,顧清淺可是聽不出半點的誠意。
“本王妃可不記得,本王妃的母親何時生了個妹妹。”
王婉婉:……
這明顯就是顧清淺故意的!
王婉婉立即改口道:“是妾身有錯,還請王妃大人有大量,寬恕了月秀吧。”
王婉婉這番話說的倒是好聽,可這態度……
顧清淺擰著眉,一臉的不滿,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茶來,一句話也沒說。
王婉婉攥緊了拳頭,長這麼大,她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她都這樣說了,顧清淺還不滿意,難道還要她磕頭不成?
顧清淺這樣做未免也太過分了!
她不是人啊?
眼瞧著顧清淺茶杯裏的茶喝完了,永杏趕緊拎著茶壺又給她倒了一杯。
顧清淺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然後,她又抬起頭來向王婉婉看去。
如果單憑王婉婉的三言兩語就能夠抵消她殺了大白的罪孽,未免也太輕了。
顧清淺的心情變化莫測,讓人猜不透也摸不著,所以,王婉婉根本就不知道顧清淺接下來要對她們主仆二人做些什麼。
此刻,王婉婉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會惹得顧清淺不高興了,又要重罰月秀。
忍了忍,王婉婉便開口道:“王妃,是月秀不懂事才會犯下大錯,王妃您心地善良,一定不會重罰了月秀。”
顧清淺聽了,眉頭一挑。
王婉婉這話說的很好,倘若她再要重罰月秀的話,那她就不是心地善良的人了,而是一個心狠的惡人。
“是嗎?”顧清淺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對方又能拿她怎麼滴?
不服?來咬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