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顧清淺帶了些點心去了書房。
與其說她是怕霍清風在書房裏待了一整天悶了,倒不如說是她想他了。
“王妃。”葉朔站在門外,見到顧清淺便立即迎了上去。
顧清淺微微頷首,問道:“清風還在忙嗎?”
忙,隻是今日霍清風找的個借口罷了。
他知道,顧清淺和花嬤嬤的關係剛剛緩和,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是以,他便沒有去打擾她們。
書房裏,霍清風聽見顧清淺的聲音,便立即放下了公文,起身前去開門。
見到門外的人,霍清風的臉上難掩喜色,他沒有問她什麼,而是自然的接過她手裏的食盒,牽起她的手進了屋。
“我沒有打擾你吧?”一進屋,顧清淺的視線便落在了那堆公文上。
他說他忙,她便沒有來打擾他。
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忙,而是為了不打擾她和花嬤嬤才故意這麼說的。
霍清風微微一笑,將手裏的食盒放在桌上,牽著顧清淺的手走到書桌前坐下。
顧清淺抬頭看他,“我能坐這個地方嗎?”
這是他的書桌,難道,他就不怕讓她看去了什麼機密嗎?
霍清風淡淡一笑,“你是我的妻,怎麼就不能坐在這兒了?”
他的妻……
顧清淺紅了臉,咳嗽了聲,目光一轉,將視線落在麵前的這些公文上。
若不是知道他今日是故意找的借口,怕她就真的信了他的話。
顧清淺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打開食盒,從中拿出幾盤點心擺在桌上。
她是看他在書房裏悶了一整天,才拿了這些點心來慰勞他的。
“淺淺,你人來了就好,以後不要再送點心來了,拎一路挺累的。”霍清風握著她的小手,心疼道。
顧清淺“噗嗤”一笑,“你也太誇張了吧?拎這點兒東西怎麼就累了?”
她隻覺得他太小題大做了,有他說的那麼誇張嗎?
霍清風不說話,蹙著一雙俊眉看她。
顧清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以後我讓葉侍衛拿著總行了吧?”
霍清風想了想,這才點頭,“嗯,淺淺說的是。”
葉朔:……
葉侍衛表示自己很無辜,他就在門外站著竟也能躺槍。
“你還忙嗎?”顧清淺從盤子裏拿了一個梨,咬了一口,將桌上的這些公文掃了一眼。
霍清風搖了搖頭,“不忙。”
霍清風眼神裏的柔情蜜意甚是濃烈。
即便是他真的忙,隻要她來了,他都會擱下手裏的事情陪她。
聽他說不忙,顧清淺立即放下手中被她咬了一口的梨,挽著他的胳膊道:“那,我們到街上走走可好?”
“好。”霍清風爽快應道。
想到她這些日子都待在府裏沒怎麼出去過,便想著陪她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走在街上,顧清淺總是有意無意的去看霍清風一眼,霍清風問她:“怎麼了?”
顧清淺傻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
霍清風不信她,眯起了眼睛看她,“真的?”
顧清淺點頭,挽著他胳膊的手緊可緊,小腦袋靠在他結實的臂膀上,沒有說話。
霍清風隻覺得今晚的她有些不一樣,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他想問她,又想著她不會與他說,也就沒有問。而是陪著她,靜靜地在河邊走。
霍清風並不知道,顧清淺這是心疼了。
當顧清淺從花嬤嬤那裏聽了淑妃的事以後,她才知道,他之所以性子冷,是因為他的母妃。
這些年裏,他的母妃過得不快樂,他又如何能快樂?
想到這兒,顧清淺不禁歎了口氣,被他聽見了。
霍清風停住腳步,低頭看她,“怎麼了?”
顧清淺從他的臂膀上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
她能說,她是在得知他的童年過得並不快樂而心疼了嗎?
“清風,我喜歡看著你笑。”顧清淺強掩下心裏的疼,對他笑道。
她不想讓他看出,她是在為他心疼。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她不願他再想起。
霍清風愣了愣,看著顧清淺的眼睛半晌,才開口道:“那我以後,便隻對你一人笑。”
這話,顧清淺是感動的。可她希望的,卻不僅僅如此。
她希望,他能對更多的人笑,對他的母妃,太後……
當然了,他不能對別的女子笑,特別是貌美如花的。
“清風,我想吃臭豆腐。”顧清淺在河邊停下腳,用眼神指了指不遠處賣臭豆腐的小攤,對他撒嬌。
“好,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買來。”霍清風寵溺的刮了刮顧清淺的鼻子。
顧清淺點頭,看著他跛著腳往那賣臭豆腐的小攤走去,忽然心酸的笑了。
想他偽裝了這麼久,也挺累的。
不過更多的,是不容易。
她不明白,他都已經這樣了,那個人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顧清淺想到當初他們在路上遇刺一事,記得那人被抓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替棉城知府報仇的。可見這背後的人,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一個人,突然間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想,除了這個人以外怕是就沒有別的人了。
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試探,還是,想要了霍清風的性命?
那個人,如今身居高位,還有什麼好怕的?
顧清淺想到了“怕”這個字,興許,那個人是怕霍清風會撼動了他太子的地位吧?
顧清淺覺得好笑,她不知,那個人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太高看了霍清風?
“多謝相公!”顧清淺從霍清風手裏毫不客氣的將臭豆腐搶了過來,用竹簽戳了一塊,塞進了嘴裏,“嗯,好吃!”
說著話,顧清淺又戳了一塊遞到霍清風嘴邊,要他吃。
霍清風頓時麵露難色,剛想說,能不能不吃,卻被顧清淺一個淩厲的眼神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他有些後悔去給她買這臭豆腐了。
“啊!”顧清淺笑的極為得意。
霍清風看了顧清淺一眼,剛張開嘴,顧清淺就直接將一整塊臭豆腐塞進了他嘴裏。
顧清淺得逞的笑道:“要一整塊吃才好吃!”
這話說的,好似很有道理一般。
霍清風隻能無奈的搖頭。
顧清淺抱著一袋子臭豆腐,四下望了望,指著河邊的一家茶樓道:“那家茶樓不錯,咱們去坐坐吧。”
說罷,也不等霍清風回答,便拽著他往那家茶樓走去。
在樓上找了個座位,顧清淺頗有閑情的點了幾道小菜,一邊聽著曲兒,一邊吃著,好不愜意。
霍清風隻坐在她對麵,端著一杯茶喝,時不時的笑一笑。
“清風。”顧清淺見霍清風幹坐在那兒,沒有要動筷的意思,於是好心的夾了片牛肉湊到他嘴邊。
霍清風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這才張嘴將那片牛肉給吃了。
“好吃嗎?”顧清淺歪著頭,看著霍清風。
霍清風細細嚐了嚐,才點頭說了兩個字,“好吃。”
話是這麼說,可他那副樣子,哪裏有半分好吃的意思?
讓顧清淺覺得,他不過是故意做給她看的罷了。
“怎麼我從你的表情裏,看不出半分好吃呢?”顧清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眼下,她單手托著臉撐在桌上,拿筷子的手不停地攪著那盤花生米。
霍清風正端著杯茶,聽了她的這番話不由蹙了蹙眉,他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好吃。”
霍清風將茶杯放下,看著顧清淺的的眼睛,認認真真道。
顧清淺遞了雙筷子給他,“你吃了我就信。”
霍清風:……
他如今能怎麼辦?隻好接過筷子,陪她一起吃著。
“這就對了嘛!”顧清淺滿意的點點頭。
她一個人吃實在是太無趣了,有個人陪著一起吃才香。
無意間的那麼一瞥,顧清淺在看到坐在樓下的嗎兩個人時,八卦的朝霍清風使了個眼色。
霍清風一開始不明所以,直到順著顧清淺的目光看去,在見到坐在樓下的那兩個人時才恍然大悟。
“淺淺,我們隻管看戲就好。”霍清風對樓下的兩個人並不感興趣,他端起茶杯,淡淡地說了一句。
“哦。”顧清淺本是想要八卦一番的,可見霍清風一副淡淡的神情,她頓覺無趣。
心裏不由罵了他一句,木頭。
此刻,坐在樓下的兩個人渾然不知樓上正坐著自家主子。不在主子身邊,兩個人倒也放開了些,坐在那兒有說有笑的。
顧清淺坐在樓上,看著這兩個人,隻覺得他們兩個比這唱戲的人還要好看。
看來,她得給永杏準備嫁妝了。
正想著,眼前的一隻大手便擋住了她的視線,回頭,就看見了一張有些醋的臉,隻聽他道:“淺淺,你這般覬覦別人的夫婿,真的好嗎?”
“噗!”
顧清淺當即噴出一口茶來,她哪裏覬覦別人的夫婿了?
毫無疑問,這口茶不偏不倚的噴在了霍清風的那張俊臉上。
瞧著他此番有些狼狽的模樣,顧清淺忍不住笑了兩聲,隨即掏出手帕來為他擦臉。
霍清風倒是老實,隻坐在那兒讓顧清淺擦。
不過,這一臉享受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顧清淺咬了咬唇,心裏生出一抹算計,她偷偷的抹了把盤子裏的醬油,神不知鬼不覺的抹在了霍清風臉上,著實將他那張英俊不凡的臉黑弄成了小花貓。
於是在回去的路上,凡是路過他們身邊的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霍清風不解的問著顧清淺:“我臉上有東西嗎?”
顧清淺在心裏憋著笑,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沒有啊!”
話音剛落,便又有一位路人往霍清風臉上看了兩眼,偷笑著離開。
霍清風皺起了眉,怎麼淺淺說的話他有些不信呢?
“我想啊,他們是看你太英俊了,才會忍不住多看你兩眼。”顧清淺挽著霍清風的胳膊,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著謊。
“是嗎?”霍清風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幾分。
顧清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為什麼要騙你?”
這話說的,挑不出毛病來。
霍清風看著顧清淺的眼睛,確定她沒有說假話,這才沒有問下去。
葉朔不知從哪個地方了出來,在瞧見自家王爺的臉像是個小花貓似的,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王爺,您的臉……”
葉朔抱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顧清淺:……
她哪裏知道葉侍衛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笑點又是這樣低?
“本王的臉怎麼了?”霍清風臉色微變,不由看了顧清淺一眼。
顧清淺立馬心虛的咳嗽了兩聲,此時此刻,她都想要踹葉朔兩腳了,這家夥,怎麼就這麼不知趣呢?
顧清淺咬著牙,狠狠地瞪了葉朔一眼,可這家夥正笑得歡,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她的眼色。
“王爺,您的臉……”葉朔抱著肚子,毫無形象的大笑著,“哎喲,笑得我肚子疼……”
顧清淺:……
肚子疼活該,誰讓你笑成這樣的?
“說。”霍清風一記冷眼掃過去,嚇得葉朔立馬站直了身子,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憋著,“王爺您是從鍋底下蹭了嗎?您的臉,好像一隻小花貓啊!”
可見葉朔忍得極為辛苦,臉都給憋紅了,讓一旁的永杏好生心疼。
顧清淺隻想要抽他兩巴掌,就不能等回去了再說嗎?這麼早的將她揭穿,想她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果然,回頭間,隻見某人的臉陰沉沉的,很是嚇人。
顧清淺摸了摸鼻子,眼睛往四處飄,就是不敢去看霍清風。
霍清風轉頭看著顧清淺,見她一臉心虛樣,黑眸沉了沉。
看來,是他平日裏太寵著她了,都幹這樣戲弄他了。
“淺淺。”霍清風喊了顧清淺一聲,眼神裏“你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意思很明顯。
顧清淺自然看懂了他眼神裏的意思,如今,就算她想要狡辯怕是也不行。
除了她,還沒有第二個人敢在他臉上動手。
“可能是在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沾到手帕上了。”顧清淺摸了摸耳朵,含糊的解釋。
想了想,也隻有這個說法合理些。
“不小心?”霍清風挑了挑眉,當真是不小心嗎?
“嗯,今晚上不是有盤醬牛肉嗎?許是在吃這醬牛肉的時候,沾到了……”顧清淺越說,越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