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葉朔急忙抬了小凳過去。
霍清風先掀開簾子下了馬車,而後伸出手來去牽顧清淺的手,這恩愛秀的,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守門的侍衛見到二人,急忙拱手道:“王爺,大小姐。”
葉朔上前一步,急忙糾正,“還不趕緊參見郡主!”
“郡主?”
守門的侍衛不由麵麵相窺。
“如今你們的大小姐已經被當今皇上冊封為了和樂郡主,見了郡主還不下跪,都不想活命了嗎?”葉朔在一旁厲聲喝道。
兩個侍衛一聽自家大小姐被皇上冊封為了郡主,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的參見郡主!“兩個侍衛趕緊單膝跪下行禮。
顧清淺淡淡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抬了抬手,“起來吧。”
兩個侍衛低著頭,拱手應了聲,才從地上站起身來,退到兩側。
對於自家大小姐忽然被皇上封為了郡主一事,兩個人到至今都還在驚愣中,沒能回過神來。
誰也沒有想到,將軍府的大小姐,身份竟會來了個天大的轉變!
顧清淺看著他們二人此時的模樣,忽然間想要知道,袁思瑤見了她會是什麼反應?
“什麼?清淺,你被皇上冊封為了郡主?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夏清荷在得知自己女兒如今的身份時,在驚愕的同時也有說不出的激動。
顧清淺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扶著夏清荷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不說話,可把夏清荷給急壞了。
“清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夏清荷握著顧清淺的手問道。
顧清淺側頭,與霍清風對視了一眼,如今,怕是該將實情給說出來了,“娘,您可還記得那位奶奶?”
夏清荷蹙眉,認真的想了想才點頭。
顧清淺接著說道:“娘,那位奶奶,正是當今太後。”
聞言,夏清荷身子一怔,半晌沒有反應過來,此刻,她瞪大了眼睛,訝然的看著顧清淺,“清淺,你,你說真的?”
顧清淺笑著點頭,“娘,是真的。太後認女兒做了幹孫女,皇上便冊封女兒為郡主了。”
這期間,在宮裏發生的事情,顧清淺故意掩藏了下來,她不想讓母親聽了以後為她擔心。
眼下,她的身份才是最值得關注的。
“娘,女兒如今是郡主了,您不高興嗎?”顧清淺握著夏清荷的手,鼻子忽然間有些發酸,她喜極而泣,“娘,從今往後,不會有人敢欺負咱們了。女兒這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那些人麵前了。”
夏清荷聽著顧清淺的這番話,不禁紅了眼眶,女兒如今成了郡主,自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她也知道,女兒口中所指的人是袁思瑤。
以前,她們母女二人都避諱袁思瑤是丞相的親妹,所以不敢輕易得罪。可現在,女兒是郡主了,也就不用再避諱袁思瑤的身份。
怡月軒裏,袁思瑤正悠閑的端著茶杯喝茶,並不知顧清淺已經回來了。
此時,院子裏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接著,顧相宜便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娘,聽說那賤人被皇上冊封為郡主了!”
“啪!”
茶杯掉在地上的聲音。
顧相宜的話,宛如一道驚雷,瞬間炸在了袁思瑤的耳邊,驚得她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顧相宜幾步走過去,“娘,想不到這賤人如此好命,竟坐上了郡主一位。娘,咱們以後見了她,是不是還得跪下行禮?怎麼會這樣?”
顧相宜越說,一雙秀眉便蹙得更深,她怕,他們今後在這將軍府裏的日子會不好過。
以顧清淺的性子,定是要報複的!
如今,顧清淺已經是郡主了,她們即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了皇上親封的郡主啊!
“娘,咱們今後是不是要夾著尾巴做人?”顧相宜已經慌了神,“之前有王爺在背後撐腰,咱們已經不能得罪她了,可如今,她成了郡主,咱們就更不能招惹了。”
此刻,袁思瑤的臉色很不好。
其實顧相宜說得很對,顧清淺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她們自是不能夠輕易得罪的。
可她到底還是當今丞相的親妹,就連皇上也要給她的哥哥幾分麵子,難道,顧清淺還敢殺了她不成?
袁思瑤定了定心神,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帶著人就往外走。
顧清淺已經是郡主了,她若是不去趟梅棠閣,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她還沒有犯糊塗到這個份兒上。
顧清淺從皇城回來的時候,太後將她身邊的兩名侍衛賜給了她,於是,梅棠閣裏便又多了兩個人。
袁思瑤帶人趕到的時候,就被那兩名侍衛攔下,侍衛身上穿的,是皇宮裏的衣服。
“何人?”
被這兩個人一攔,袁思瑤隻能停住腳步,不敢得罪了宮裏的人。
大廳裏,顧清淺早就看見了站在院外的人,不由勾唇一笑。
看來,這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特地前來拜見她了。
什麼叫風水輪流轉,指的就是這個。
袁思瑤是個聰明人,知道這會兒不來,那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郡主……”
那侍衛前腳剛一進來,顧清淺便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快讓將軍夫人進來,天兒這麼熱,可別讓夫人中暑了。”
葉朔在一旁聽著這話,不由掩嘴笑了笑,看來,有戲看了。
袁思瑤被人領著進來,在看到顧清淺時,嘴角立馬扯出一抹討好的笑來,她微微屈著身子,強忍著心裏的不甘,給顧清淺行了個禮,“參見郡主。”
袁思瑤的偽裝,顧清淺隻一眼便看穿了,瞧瞧,這是多麼的不情願啊?
顧清淺端著茶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愣是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讓袁思瑤屈著身子多站了一會兒,才開了口,“大娘不必多禮,平身吧。”
袁思瑤身子微僵了下,隻聽著顧清淺喊的那一聲大娘,便聽出了嘲諷之意。
是啊,如今顧清淺是什麼身份,肯叫她一聲大娘,那是抬舉了她。
“多謝郡主。”袁思瑤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來。
她這笑,看著倒是挺自然的,不過,她臉上戴的麵具顧清淺早已經看膩了。
“賜座。”顧清淺看向永杏,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袁思瑤的身子又是一僵,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她如今,已經到了讓顧清淺賜座的份兒上了。
其實,大廳裏的空位子很多,可顧清淺卻偏偏讓永杏搬了兩張椅子來,擺在了大廳中間。
“大娘,坐啊!”顧清淺一臉的天真無邪。
可誰都知道,那張天真無邪的麵容下藏著一顆腹黑的心。
“是。”袁思瑤隻能慢慢坐下,她坐的這個位子,讓人有一種,顧清淺在審問犯人的感覺。
顧清淺漫不經心的端著茶在喝,霍清風也隻在一旁坐著,沒有出聲。
屋子裏很安靜,可正是這份安靜,讓袁思瑤格外的尷尬。
她怎會不知,顧清淺是故意的?
“大娘可要喝茶?”
半晌,顧清淺才開了口。
袁思瑤咬了咬唇,一時竟犯了難,她到底是該喝還是不該喝?
不等袁思瑤開口,顧清淺便吩咐永杏,專門為袁思瑤沏了壺茶來。
因是剛沏好的,茶水很燙。
永杏給袁思瑤和顧相宜二人倒了杯茶,便遞了過去,麵前沒什麼小桌子,袁思瑤隻能端著那杯茶,無處可放。
不過片刻,袁思瑤的手就被燙紅了,額上,竟是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由始至終,她都不敢吭一聲,哪怕手心裏傳來陣陣的痛意,她也隻能忍著。
顧清淺不是什麼聖母瑪利亞,對於以前欺負過原主的人,她一點兒都不會心存仁慈。
比起袁思瑤對她做的那些事,這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了。
要知道,袁思瑤當初可是用亂棍將她打得奄奄一息,又將她給扔到了郊外喂狼,就連死,都不肯給她留一個全屍。
試想這樣惡毒的人,如何能心慈手軟?
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報複,那她就絕不會藏著。
“大娘,您怎麼不喝呀?莫非是嫌本郡主這茶不好喝?”顧清淺不忘提醒了對方一句,她是郡主的身份。
好似,生怕袁思瑤給忘了。
袁思瑤暗自咬牙,卻不得不勾著唇角討好,”不是,我這就喝。“
說罷,袁思瑤隻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端著茶杯往嘴邊送,小小的抿了一口。
顧清淺瞧了去,不樂意了,”大娘若是覺得這茶不好喝,本郡主就再讓人去給您重新沏一壺。“
袁思瑤立馬搖頭,“不,不用了。”
這若是再讓人沏壺滾燙的茶來,那她的手豈不是就廢了?
顧清淺翹著腿,單手托著下巴撐在腿上,用眼神看了看袁思瑤手裏端著的那杯茶,示意要她喝。
大廳裏,沒有人站出來為袁思瑤說一句話。
若是換做以前,夏清荷興許還會為袁思瑤說話,可是現在,她卻沒有。
從知道自己女兒險些被人害死之時,她的心便不像從前那般軟了。
就像女兒說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些年來,她們母女一直被袁思瑤欺辱,是時候該還回去了!
明明是一杯茶,可對袁思瑤來說,就好似一杯毒酒一般。
她一仰頭,便將那杯茶給盡數喝了下去,連茶葉都沒留。
顧清淺在心裏嘖嘖了兩聲,狠,對自己可當真是夠狠的。
那麼一杯茶下去,還不得燙傷了喉嚨?
偏偏,在袁思瑤喝了茶以後,顧清淺還假意關心的問道:“大娘,您喝這麼快做什麼?這茶,不是應該慢慢品的嗎?”
說著,顧清淺還往那空空如也的茶杯裏看了一眼,又故作驚訝道:“大娘,您怎的連茶葉也給喝下去了?”
袁思瑤臉色一變,一抹羞辱感自心間蔓延開來,她何時像今日這般失態過?
明知道這次來梅棠閣是要被羞辱一番的,可眼前的人身份已經不同,讓她不敢說半分的不是。
羞辱,憤怒,隻能強壓在心裏。
顧清淺,好,很好!
晚飯,下人們陸續將飯菜端上了桌,顧清淺好心邀請袁思瑤留下來吃飯,有霍清風在這兒,袁思瑤自是不敢拒絕。
表麵上看,袁思瑤能和郡主王爺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那是她的榮幸。
“大娘,您不是愛吃雞頭嗎?來,這個雞頭給您吃。”顧清淺將沒人吃的雞頭夾給袁思瑤,一張俏麗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算計。
袁思瑤哪裏喜歡吃雞頭?
看著碗裏的雞頭,那隻雞還瞪著眼睛,袁思瑤頓時一陣惡心,哪裏還吃得下去?
她的手因為之前被燙傷了,以至於筷子都拿不穩。
剛從碗裏夾起雞頭,卻不想手一抖,雞頭便掉在了地上,還滾了滾,染上了一層灰。
“大娘怎這般不小心?”顧清淺的話語裏略帶著幾分責備的意思,她放下碗筷,走過去蹲下身,將掉落在地上的雞頭給撿了起來,隻吹了吹,便又放回了袁思瑤麵前的碗裏。
袁思瑤:……
袁思瑤直接就傻眼了,她低眸,看著碗中還染了一層灰的雞頭,險些沒將手裏的碗砸在顧清淺臉上!
這,簡直太羞辱人了!
顧清淺用眼角的餘光一瞥,將袁思瑤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禁在心裏冷冷一笑,比起袁思瑤從前送來的豬食,隻讓她吃一個雞頭已經是對她格外開恩了。
斂了臉色,顧清淺不動聲色道:“大娘,這粒粒皆辛苦啊!”
這是要袁思瑤非吃不可了。
哪怕手心裏很痛,袁思瑤還是握緊了拳頭,指甲深陷進裏的疼,於她而言早已感覺不到了。
這些年來,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耳畔,不由想起顧清淺當初和她說過的話,“笑得太過得意,是會遭到反噬的。”
她從未將這話放在眼裏,以為隻是顧清淺在說說罷了,沒想到有一天,竟會成真!而且還來得這麼快!
其實,她早該知道,從顧清淺再次回到將軍府的那天起,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
到底,是她太過得意,低估了她。
顧相宜不比袁思瑤好到哪兒去,顧清淺給她夾了塊魚尾,且是兩條魚中,那條小魚的魚尾,刺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