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阿姨和兩人道了別。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了車，然後消失成一個小圓點。
阿姨幾乎要抹眼淚：“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曦曦和太太了。”她知道先生有些事情做得過分，也不是那種體貼的丈夫，但是太太真的帶著曦曦走了，她又暗暗埋怨太太來。
管家笑：“你不用這樣，我跟你打個賭，不出一周，太太就回來了。”
阿姨將信將疑，問他為什麼。這個老頭子還故弄玄虛：“天機不可泄露。”
阿姨生氣的很：“中午你沒有飯吃了。”
管家這才好聲好氣低聲下氣地對這個老夥計說話：“是這樣的。我剛剛發現太太再收拾東西收拾了特別久。我想太太也還是有感情的。倆人都有感情，一切就都有回旋的餘地不是嗎？”
阿姨不信：“收拾東西收拾久了就有感情？你是女人我是女人？女人收拾東西都久。說不定太太帶的多呢？”
管家繼續低聲下氣：“你說的是，你說的是。我中午想吃蠔油生菜。”
阿姨應了：“我勉強信你一回。這一周裏頭太太要是沒回來，生菜你都沒得吃。”
管家點頭：“如果太太回來，你可得自掏腰包給我做一周的新鮮小黃魚吃。”
阿姨咬咬牙，小黃魚能把太太換回來，也值。點頭應了。
曦曦和唐心悅坐在車上，是往日少見的安靜。
曦曦終於憋不住話：“媽媽，你是不是要和爸爸離婚？”
唐心悅驚愕萬分：“誰跟你說的？”
曦曦向來機靈敏銳，媽媽這麼久都找各種理由沒有送自己去上課簡直罕見，平時如果有一天沒有送自己去，媽媽都會自責很久。
今天又說要去跟袁爺爺住也是罕見。這兩樁罕見的事情碰到一起，再加上他倆幾乎都是單獨行動……
曦曦年紀雖小，但是腦子好使，想到這些也沒有什麼不明白的了。
他有點難過。他一直以為是電視裏的情節，或者都是其他人的家長。沒想到輪到自己身上，自己會有這麼難過。
不過這次他不會離家出走了。
上次因為以為爸爸媽媽要離婚所以離家出走之後就被輪流教育了。
媽媽跟他講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爸爸讓他以後做事多動動腦子，別傷害到別人。陳雪峰叔叔跟他講，即使爸爸媽媽離婚了他也應該祝福。
因為他們都是單獨的人。不僅僅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為自己考慮，自己也應該為他們考慮。家人之間的關心體諒都是相互的。
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也有權利想要更多的幸福。
……陳雪峰叔叔還說，這話不要告訴他爸爸媽媽。不然他會被打。會被扣工錢。
唐心悅終於能夠跟曦曦說：“是，我有這個打算。但是我在猶豫。”
曦曦雖然已經做好了十二萬分的心裏準備，但是聽到媽媽說“是”的時候，心還是向下墜了墜。然後又聽到媽媽說“在猶豫”，他的心情好像又平複了一點。
他不知道爸爸媽媽之間究竟是怎麼了。他也不希望爸爸媽媽離婚，自己就會一直都見不到另外一個。
可陳雪峰叔叔說，如果愛爸爸媽媽，就要支持他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他笑著對唐心悅說：“媽媽，如果你高興的話，可以做你想的事情，不用想到我。”
唐心悅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這麼……明白。她搖搖頭：“說不定的事情。不過曦曦，你很聰明。”
曦曦笑眯眯：“我也覺得。老師都說我聰明。”
他想著，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如果爸爸媽媽能夠和好不是更好嗎？
……唐心悅是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生了個娃兒跟他爹一樣一樣的腹黑。
唐心悅到官邸的時候，袁銳還在官邸裏，等他來。
袁銳笑眯眯：“你們來了？”
曦曦大聲應是，臉上完全沒有之前知道爸爸媽媽有可能真的要離婚的時候那種神情。
雖然隱隱還是有點鬱鬱。
曦曦的小冬瓜看到袁銳就往他身邊兒跑，上回見過一次，小冬瓜都還記得袁銳會給自己吃的。
袁銳一攤手：“沒有吃的。”
小冬瓜蔫蔫退回曦曦身邊去。
跟小冬瓜不一樣的，很大橘子就一直懶懶的。慢悠悠踱步進來，像是個大腹便便的大領導來視察來了。
見到袁銳，頭一低就趴在地上。眼珠子亮晶晶。似乎在等待仆人的伺候。
袁銳笑了一回，又衝唐心悅一點頭：“來了。”一點沒有流露出其他的情緒。好像真的是父親看到一個回家探親的閨女。
他其實也確實是這樣的心情。孤孤零零幾十年，以為就要這麼到地下去了。沒想到還有個女兒……
自己地位超然，想要把自己能夠給的一切都給女兒……還有自己的溫情。在數十年的歲月中，幾度以為已經散佚的溫情。如今好像，又尋回來了似的。
袁銳笑，他好像自從閨女來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臉上的笑意：“你們跟我來。給你們看看你們自己的房間。”
唐心悅心裏一動。自己昨天晚上才說的，現在不過是第二天早上，就已經準備好房間了？
袁銳確實是自從知道自己有這麼個閨女之後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了。
他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回來，能夠回到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身邊，哪怕是呆一會兒呢？住一天呢？都好。
現在倒是因為婚姻的問題回來了。也算是陰差陽錯。
唐心悅跟在袁銳身後，看著前頭這個她應該叫做父親的人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方才離開顧家的情緒都被衝淡了。
這個人，跟自己的母親究竟是什麼樣的故事呢？為什麼他們沒有結婚？有太多的為什麼讓她好奇不已。
曦曦的房間到了。
是個小一點的房間。看得出袁銳是經過了一番考量的。
貼了可愛的壁紙。大體上是淺黃色的，活潑。
唐心悅還沒來得及阻止，曦曦就已經一個猛子紮到床上了：“謝謝袁爺爺！我喜歡這個房間！可喜歡可喜歡了！”
曦曦雖然腦子好使，但是還沒有學到太多形容詞。掙紮良久才蹦出來：“房間好看！床舒服！喜歡喜歡喜歡！”
袁銳看著曦曦好像個毛茸茸的小動物似的，又乖巧，又可愛。忍不住摸摸他腦袋：“你自己先在這裏玩兒一會兒。我帶你媽媽去看看她的房間。”
曦曦乖乖點頭：“我在這裏收拾我的行李。”
袁銳這才發現他一直拖著個小箱子。箱子不大，上麵印著個超人，一看就是小男孩的喜好。
他一直沒太注意。以為裏頭不過是些小玩具，現在見他說的一板一眼，看來還真是裝行李的。“剛才門口的保安大哥要幫他拿著，他堅決不肯。就這麼一路拖進來了。”唐心悅笑道。
“挺好的。自己的箱子就應該自己提。”
唐心悅不說話，曦曦笑起來，在床上滾來滾去：“媽媽的箱子在保安叔叔那裏！”
袁銳認真點頭：“回頭我教育你媽媽。你先收拾著。要人幫忙嗎？”
曦曦站在床上一挺胸：“不用！”
唐心悅的臥室就在隔壁。也看得出來是精心準備過的。一看就是小姑娘會喜歡的裝飾，粉色，蕾絲，諸如此類。
唐心悅看著好笑，又覺得有些感傷。
“您什麼時候準備的？”
袁銳搖頭：“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說真的，要不是確定下來那個位子的歸屬，自己怎麼會動官邸。
唐心悅坐在床沿上：“您有什麼想問？”
袁銳還是搖頭：“你有什麼想說？”
唐心悅心裏感歎：一群老狐狸。說話的方式能不能簡單點。
“顧子晏和我說了，他和你有交易？”
袁銳點頭：“算是吧。”
那個時候唐心悅還什麼都不知道。顧子晏還一門心思想要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他跟自己坦白了他調查過自己的事實。
袁銳問：“你知道什麼？”
顧子晏臉色平靜好像一潭深水：“我知道，你是唐心悅的親生父親。”
袁銳其時也是剛剛知道這個事情不久：“你想威脅我？”
“我不敢。您也不希望心悅知道這件事吧？你是她的親生父親，並不是什麼袁叔叔。”
袁銳點頭。他當時確實不希望唐心悅知道。唐心悅複雜又單純，她生在這個圈子裏就是一件足夠奇怪的事情了。若是讓她知道了自己是她的父親，她的日子一定煎熬。
“我跟您的意見一樣。我會對她保守秘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
袁銳平日裏見到的年輕人，雖然都優秀的很，但是見到自己的時候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就說些不入流的奉承話，不然就是有明顯的畏縮。少有挺直腰板說話的。
他更是第一次見到敢用這種語氣跟自己商量事情，還跟自己討價還價的年輕人。
“什麼事情？”他有些好奇。若不是這個年輕人的態度，他是絕對沒有興致問這一句的。就算他是自己的女兒的丈夫。也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袁銳現在都記得那個青年人當時從一潭深水被這一句話激起之後，眼睛裏燃亮的熊熊烈火，好像想要燒掉一切曾經傷害過她母親的人和事。
他說：“我一定要讓傷害過我母親的人十倍百倍的償還他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