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悅的神情溢於言表，袁銳一邊感歎這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對自己連句謝謝都還沒有說呢。想到能給顧子晏的股份解圍就那麼開心……
隻是，他還是不得不給她潑冷水啊：“可是心悅啊，這些證據還是不夠的。”
唐心悅一愣：“為什麼？”
袁銳給她解釋：“這個視頻……你不會願意把它攤開放在公眾的視線之下吧？”
唐心悅點頭：“這個視頻確實不能……”她明白這個視頻的殺傷力究竟有多大。這些人雖然麵目不太清楚，但是都可以辨認出來究竟是誰。
是最實的實錘。
隻要這個視頻一放出去，這些人簡直沒有懸念的會被趕下台。
可是她不能。
因為顧子晏不會願意的。這樣的事情被廣為傳播，旁的看客隻會一邊膚淺的同情著，一邊竊竊的議論著。
他那麼驕傲。未曾謀麵過的他的母親也是那麼驕傲。
她不能為了贏，為了幫他們贏，就將他們的驕傲放在地上給眾人去踩踏。
她做不到。
因此這個視頻是絕對不能夠用上的。
那就隻有這麼個音頻了。隻是音頻時日已久，也會有人說這也許並不是那些人的聲音呢？說不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呢？是根本糾纏不清的。
而且這個事情，如果由唐心悅去做，隻會招來更多的非議。之前她什麼都沒做就能把一大盆汙水潑到她的身上了。如果真的由她出麵處理此事，倒好像是蓄意要把顧正遠弄倒似的。
如果希望這個音頻有說服力，這個事隻能由顧子晏自己出麵解決。
唐心悅感到頹然。她以為終於看到的勝利的曙光，其實好像根本就是虛幻的海市蜃樓。
袁銳看著她的樣子，也有些感同身受的難過。他拍拍她的肩膀：“我們隻能做到這裏的。後麵的事情，還是要讓子晏自己做決定。”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顧子晏那麼小的時候竟然是親眼目睹了一切。視頻的一角，有個小小的身影。唐心悅沒有注意到，他卻看到了。
那個身影一開始就沒有哭。好像被人抽掉了魂魄，呆愣愣的蜷縮在那裏。
他一直覺得顧子晏是個心思複雜的年輕人，跟自己雖然經過好些苦難但是心思依然純淨的丫頭是不合適的。
他一直在心裏希望他的丫頭能有一個溫柔的坦蕩的丈夫，而不是這樣的一個，看著有遠大前程，卻實在心思莫測的人。
可是看到那個視頻，他還是對那個年輕人起了一些憐憫。他作為個長輩，對這樣的一個後輩，實在是……他平日裏的做法，也都變得情有可原起來。
如果是自己，在他那個年歲，碰到一樣的事情。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的。利用妻子，實在是最便捷最可靠的路徑了。
這樣多年的一個夙願，如果能夠得償，利用身邊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之事。
隻是可憐了丫頭啊。她一直都是事情中最無辜又受傷最深的人。顧子晏用自己的受傷捆住了她，讓她不能不為他做這些……唉。
小孩子們的事情，也是複雜的很呢。
唐心悅離開總統府邸之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究竟要怎麼告訴顧子晏呢？他現在雖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真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他會怎麼樣？
她深思良久，還是給陳雪峰打了個電話。
自從陳雪峰知道是因為自己在唐心悅的麵前將當年的事情說漏嘴導致了後續的很多事情之後，他跟顧家的關係就有所疏遠，即使是給顧子晏看病也再也沒有從唐心悅那裏收道小餅幹，更別說是唐心悅給他打電話了。
之前一同吃飯的和諧景象也一去不返了。想想也還有些懷念。那時候顧子晏還是好端端的呢。
也因此，他在接到唐心悅的電話的時候相當驚訝：“心悅？”
唐心悅應是，聲音平靜：“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她已經完全從剛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經過這麼些天的打磨，她已經比過去要平和的多了。
陳雪峰也回答是：“你說吧，什麼事兒？”
唐心悅頓了頓：“我找到了當年的視頻。”
陳雪峰好像沒有聽明白似的，又喃喃自語地重複了一遍：“當年的視頻？當年的……”他徹底驚呆了，當年的視頻，唐心悅跟他講的當年難道是那件事情？
“是，我說的就是那件事。我找到了。”
陳雪峰沒想到那些人做了那種事情居然還會留下視頻。
他知道有些人會有奇怪的興趣愛好，回自己犯過事的犯罪現場之類的，會對做過的壞事進行回味重溫。
好像能夠從中得到別樣的意趣。
可是那些事情從來都是課本上的案例或者是論文中的論述，他沒有想到會在自己真實的生活中碰到。
他還想問問唐心悅究竟是怎麼找到的當年的視頻，轉念一想這個問題簡直愚蠢，她有一個當總統的爹，什麼視頻找不到。
等最初的一陣驚訝過去，他平靜心神：“所以呢？你想用這個視頻做什麼？”他雖然平靜，但是語氣中還是緊張。難道唐心悅為了贏股東大會，要用上這個視頻嗎？
唐心悅一下就明白了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她否決了他的想法：“我隻是想問你，能夠讓顧子晏知道這個視頻嗎？”
她想來想去現在手頭上的證據並不足以扳倒一個顧正遠，更別說他身後龐大的勢力。即使他已經退隱幕後，但是那些與他狼狽為奸的人，卻一直都是他的靠山。
如今他想要出山，想要自己手頭上的那些顧子晏的股份，那些人必定也會幫助他。
她也是到了今天才終於算是想明白，為什麼如今已經登上高位顧子晏那麼恨顧正遠，可是卻還是被他捆綁的死死的，即使有的時候有一線喘息的餘地，但是還是忌憚著顧正遠。
因為差距。
顧子晏的背後空空蕩蕩，隻有他一個人在戰鬥。後來借著自己，她自嘲的一笑，顧子晏借著自己靠上了袁銳這座大山之後，他對顧正遠的態度就有了變化。
她恨自己沒有能夠早日看清楚這一切。
她正想著這些事情，陳雪峰那頭也在思考。
現在的顧子晏，能不能經得起這個視頻的打擊？這相當於是在過去的傷痕上重新下刀子。
不知道究竟顧子晏是會因為這個視頻就此一蹶不振呢？
還是相反，他會受到這個視頻的激勵，徹底覺醒過來，不在像個王八一樣蜷縮在殼裏。
陳雪峰相信顧子晏。
他是個硬氣的人。雖然因為受了重傷退回到了過去，但是他終究是應該一點點克服這些艱難險阻重新登上高峰的人。
那個耀眼的位置，就應該屬於他那樣的人。
哪怕他真的承受不來，又跌落下來，陳雪峰想，自己作為一個具有專業知識的朋友，怎麼也會在底下托著他。讓他摔的能夠不那麼慘不那麼疼。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量：“心悅，告訴他吧。我相信他。”
唐心悅也相信顧子晏，她知道那是個心如鐵石般堅硬的人。
但是她害怕。一開始時顧子晏那種癲狂的狀態已經在她的心裏留下了陰影。他的陰影，現在已經是兩個人的陰影了。她害怕，顧子晏會再次變成那種樣子。
陳雪峰明白要先解決的其實是唐心悅自己內心的恐慌，他循循善誘：“心悅，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我，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的判斷。他現在是可以承受的。他是遇強則強的人。有這種事情的刺激，他會清醒的更快。”
唐心悅覺得陳雪峰說的頗有道理，她捏緊手上的信封，裏麵是一個U盤和一個MP3。
也是困擾顧子晏這麼多年的全部。
她到顧子晏的病房，第一件事情就是關上門窗。
在顧子晏疑惑的目光裏，鄭重地打開電腦插上U盤，點擊播放。
她不忍心再看第二遍了。可憐的女人的故事，她不小心的碰觸到一次就夠她難受很久了。她一直盯著顧子晏的麵部表情。生怕他有一點點又要爆發的跡象。
現在這個病房裏可隻有她和顧子晏，如果顧子晏又……那她可說不好有沒有製止的能力。
隻是，顧子晏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來的冷靜。
他雙眼認真地凝視著屏幕，全程都沒有說一個字，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唐心悅也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到底看明白了沒有，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整個病房裏回旋的就是慘烈的呼救聲和猥瑣的笑聲。
這讓唐心悅即使沒有看屏幕也覺得一陣難受。
她終於忍無可忍合上了電腦。她的眼睛明亮，一下就攫住顧子晏的眼睛。想要看出他眼神裏又沒有任何的波動變化。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並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拚命探究，可是顧子晏的眼睛裏空無一物。他的靈魂都好像消失了似的，依然是平平靜靜的樣子。
她隱約感覺到絕望。是否真的就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