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給顧子晏講曦曦小時候的事情，聲音溫柔：“曦曦小時候，啊，他現在也很小。他更小一點的時候，我們兩個的經濟情況不是太好。他有很多想吃的想玩的東西……”
她給顧子晏講了那個烤箱的故事。
講完了烤箱，又講家裏那隻胖貓，原本是沒有這麼胖的，後來好像吹氣球一樣胖起來了。家裏那隻小狗也是的，好像家中有一種催汪發胖的氛圍似的。
她聲音柔柔，好像真把麵前這個男人當成了一個小孩子似的。
說到那兩隻小胖胖，她就想到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似的，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懵懵懂懂的顧子晏，雖然精神不好，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能夠想起來，但是對人的情緒還是能夠感知到的。
麵前這個聲音柔和的給自己講各種故事的女人，心情其實一直都不太好。即使講到在有意思的故事，即使她麵帶笑容，但是他都能感覺得到——她不開心。
他有點奇怪，究竟是什麼事情讓麵前這個女人都開心到笑出聲，她是真的開心。
唐心悅接著說道：“後來我才發現我們每個人每天都喂那兩個小家夥，自然喂得白白胖胖。”她笑的其實並不是這個，她曾經有一次無意中發現顧子晏也投喂那兩個小家夥。
雖然顧子晏對這種東西的毛過敏，但是她還是記得那個時候探著身子，盡可能將手裏的食物扔給兩個小家夥的顧子晏。
她還記得當時東西扔跑偏了，兩個小家夥又懶得動彈一下——估計也是吃多了的緣故——挪過去叼起來，最後委委屈屈甚至有兩份畏縮地過去撿起來的顧子晏。
其實有的時候，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他也還是個孩子。唐心悅又有些傷懷的想。
現在麵前這個顧子晏，雖然懵懂無知，但是才更像是他內心的那個更真實的顧子晏吧。
仇恨，敏感，不相信任何人……孩子氣。
他好像被當年的事情圈住了，一直都沒有出來。
唐心悅都不知道究竟是應該可憐他同情他，還是恨他了。
她講完家裏頭的小動物的事情，沉默良久，顧子晏正等著她講下一個故事。
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唐心悅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顧子晏的長睫毛已經輕輕覆在臉上，安然睡去。
顧子晏這兩天跟前幾天相比，真是好了不少。她記起醫生的話，也許這個人真的還能好起來呢。
雖然自己現在對他生了怨憎，但是再怎麼樣，也都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的，像往日一樣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她又在病床旁邊的小床上睡了一覺。
因為顧子晏的原因，他精神狀況這樣差，半夜也很有可能會出什麼簍子。所以唐心悅找醫生要了個小床放在旁邊，這幾天一直都是守在他身邊睡得。
因為床太小，每天醒來的時候她都感覺自己可能是練了一晚上的縮骨功，白天了，再給喀拉喀拉抻回去。頸椎，肩膀都難受得很。
她想些亂七八糟的，電話就已經震動起來。
這麼大清早的，她一看上頭的來電提醒是顧子晏的秘書，就頗有摔電話的衝動。
這幾天一頭要受到顧子晏從肉體到精神上全方位多角度精準的攻擊折磨，另一頭還要應付顧子晏這個凶殘的秘書。
要說秘書還是個好秘書，關鍵是好秘書總是帶不來什麼好消息。
她前兩天才剛剛東奔西走，費心勞神的拉攏了幾個大股東。這兩天就接二連三的在秘書那裏聽到這幾個拉攏來的大股東從了顧家人的事情。
她之前還對這位秘書感激涕零的，如今見到這位秘書都不想露出什麼好臉色來。實在是因為他總是跟她說這些不好的消息。
就是想笑都笑不出來。
她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麼支持自己的人越來越少。
因為時間拖得太久了。如果能在在早一些搞定這些人，早一些開股東大會。事情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本來再跟那些老狐狸談條件的時候就有將顧子晏的情況往輕了說。大家也都不是蠢得，事情當中多少摻有水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孤兒寡母的想要靠著顧子晏的聲威站穩腳跟，大家也都理解。麵子上說是為了顧子晏的公司，為了顧子晏的事業，為了顧子晏，心裏大家是怎麼想的，那都很難說。
隻是當時到底還是隱約表達了站在顧子晏和自己這邊的態度。不過也沒有定什麼合同，也沒有立什麼字據。大不了就是不要之前說好的那些好條件罷了。
要隨著風向轉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個個都是老狐狸，又不是什麼剛出校門的毛頭小夥子了，哪裏講那麼多道義仁義的。那一方能夠提供的利益更大更穩妥，自然也就站在哪一方。
唐心悅都覺得自己已經想得很明白，看得很開了。甚至一開始，她其實就已經做好了，即使提供百般的好處，對方都會跑路的打算。
她也不是什麼天真單純的小姑娘，以為說好的話，就已經是結論。她也不是沒經曆過背棄，冷眼，當麵對你笑，背後捅一刀……凡此種種。她都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經曆過了。
隻是當真的在生意場上見識到人情冷暖的變化可以如此之快，還是覺得會有一些心寒。
就在這一兩天，或婉轉或不婉轉的跟她講自己要轉風向的人就已經占到了自己遊說過的人數的六成。
也不知道今天秘書又要跟她說誰退場不跟自己這邊兒玩兒了。
她接起電話聲音冷淡：“您好？”
那頭是秘書畢恭畢敬又略有些焦急的聲音：“顧太太。”
“什麼事？”
秘書說道：“吳總……”
她抬高音量，相當的不可置信：“誰？”
秘書一愣，這個總裁太太一向說話都是平平穩穩的。今天也是……
“吳總……”他顫抖著嗓子。他自然知道這個吳總的重要性。
他手裏捏著的，可是僅次於顧子晏和顧正遠的股份。算是很大的一位股東。
當時老薛把他攻克了，那個開心勁兒，唐心悅實在記憶猶新。
那是覺得自己這一方已經勝券在握的開心。
隻是今天……
“怎麼說？”
“吳總倒是沒有直接說……”隻是跟直接說也差不離了。
這個吳總，昨天晚上發了條微博。中老年人發微博，似乎不是那麼的常見。更叫人嘖嘖稱奇的是，這個發微博的人還是顧氏集團的中老年大股東大老板。
甚至這個大集團的中老年大股東大老板還連發兩條。
這就更叫人驚訝了。
一眾吃瓜路人紛紛表示圍觀。
第一條，內容大意是說，自家的東西還是得自家人好好看管。如果交到旁人手裏，無論關係多麼親近總有點讓人不放心。
似乎是覺得這條微博矛頭的針對太明顯了。他很快刪掉了這條，第二條，就講了武則天的故事。
這兩條微博意有所指，吃瓜群眾有些看不明白，但是多虧有高人指點迷津，大家這都恍然大悟。
聯係到顧氏集團現在的情況，大家都有些感覺。
顧氏集團的總裁顧子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露麵了。若是說是休假，過往也不曾見他休過這麼久的假期……到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又有消息人士出來說，哪裏是休假，不過就是一個官方的說法罷了。要休假能不帶著老婆孩子一塊兒去？
聽說顧子晏的妻子現在可在四處籠絡人心，想要在集團中樹立威信呢！誰知道她是想要給自己的丈夫守住股份守住公司呢，還是想要自己做武後？
對顧家的事情一知半解的人，自然都偏向於第二種可能。顧家人接手顧家人的公司，又有哪裏不對呢？顯然是顧子晏那個老婆想要侵吞公司。
那麼吳總的這兩條微博就容易解釋了。
這就是不想讓顧子晏的妻子上位嘛！這些個有錢人呐……做事說話都複雜的很……
不過這麼一來，雖然也算是引起了一些關注，但是知道吳總的人並不多，也並沒有激起什麼特別大的水花。
加上，顧子晏本來就少在公眾麵前露麵的，就算消失了這麼長時間，也少有人特意察覺。
所以，這兩條微博其實因該算是吳總給顧家人的一個交代。
唐心悅聽秘書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其實心裏隻有一個感慨……
這些個老狐狸，說話從來都拐彎抹角，實在是讓人雲裏霧裏。
她知道，其實不僅僅是利益的問題。
顧家集團這些大股東，過去都是跟著顧正遠一起打天下的。顧正遠在他們心中的威信之高，是唐心悅自己的三言兩語，一點好處所不能夠抵消的。
隻要老老板一張口，他們這些老人們從來都是無有不應的。
看來不僅僅是一向不安分的顧家二房鬧眼子，就連顧正遠都想來插一腳……唐心悅是實在不明白這種心中隻有金錢利益地位的物種。
顧子晏受重傷，入院到現在……之前他們隱瞞了消息也就算了，如今顧家人明明都已經知道了，依然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顧子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