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軟肋

不管鄧嘉那邊是如何。

顧子晏他現在隻有一個希望,就是知道心悅現在的下落。

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都已經不想去管了。為什麼離家之後去了言柝那裏?為什麼鄧嘉是這種畏畏縮縮的語氣?她離開家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現在隻希望,如果打電話給言柝,能夠在電話中聽到心悅的聲音。聽到她說自己一切平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該多好。

他自己一個人這麼多年,扛過來多少風霜刀劍。也許是自私的想法,但是這麼久了,終於才有這麼一個人能夠站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一起……他是真的開心的。

心悅離開家之後,也不過就是短短幾天而已。可是他麵對顧家人的時候,都會想起,當時心悅在顧家人麵前義正言辭的站在自己身前的樣子。

那已經是他心中最美的樣子了。

他屈起食指在桌上輕輕敲擊,因為是深夜,言柝也過了很久才接起電話。他等的不耐。

跟鄧嘉一樣,言柝也被自己手機的來電顯示驚了一驚。三更半夜的,顧子晏給自己打電話做什麼?

他接起電話,聲音裏是濃重的睡意:“您好。”

顧子晏並沒有時間跟他多說話。就簡單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講。言柝很少接觸這個圈子,他的父親雖然是市長,可是他是全副心裏都投注在自己的法律事業上的。

他一時間並不能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做的,為了什麼,顧子晏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的用意。

他一開始並不覺得心悅離開自己家會出什麼事。這也是他在心悅走後並沒有追上去的原因。一來是追不上了,二來自己如果真追出門,鄧嘉不知道又要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鄧嘉可是她很在意的朋友。她已經很難過了。

再加上,他這個小學妹,一向就是頑強的性子,當時那麼艱難的日子,她都和曦曦撐過來了。又不象是那些沒有什麼獨立生活能力的千金小姐。

她不會有事的。

可是就是這麼出事了。

顧子晏沒有心思聽他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掛斷了電話。

和袁銳對視一眼:“真是被綁架了。”

言柝剛剛掛斷電話,就聽到門鈴聲。

他湊近一看,是鄧嘉。

鄧嘉一定是知道了心悅出事了才找過來的。可是現在又有什麼用呢?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他冷著臉給鄧嘉開了門:“你過來幹什麼?”

鄧嘉本來是想過來看看言柝會不會知道更多的事情,也許在自己離開之後心悅會回來呢?

可是一開門言柝就是這個態度,她就明白。言柝也知道了。

心悅是真的被綁架了。

雖然知道心悅被綁架是一回事,但是言柝這個好像是因為自己心悅才被綁架的態度又是一回事。

“你這是什麼態度?”鄧嘉問道。

言柝依然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難道不是因為你跑到我家來胡說八道,心悅才會憤而離開的嗎?你問我什麼態度?”

“你!你憑什麼說是因為我?要不是你自己做的過分,我會這樣嗎?”

言柝冷笑:“我做的過分?你當時是怎麼跟心悅說的,你還記得嗎?我做的過分?究竟是哪個說是人家的朋友,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錐心的人過分?明明就是你亂吃醋,本來什麼都沒有……”

鄧嘉打斷了他的話:“什麼都沒有?你看看你當時的眼神,什麼叫做什麼都沒有?”

兩人爭執良久。

而顧子晏和袁銳那邊卻是安靜了許久。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確實是沒有辦法了。顧子晏想。

袁銳也是一樣的想法。

天邊露出一點點白光。

一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袁銳的手下隻傳過來一個消息。

綁架了心悅的人,就是徐鑫。和現在心悅所在的地點。

沒有辦法進去。不管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手段。

袁銳的安保人員頹然地低下頭。誰都不想見到這樣的景象,可是他們也是實在力有不逮。

這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了。

他們都知道總統的女兒剛剛認回,也知道總統這個女兒一直都比較坎坷,更知道總統這麼多年總是一個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血脈親人,卻又……

如果有辦法,他們也都很願意去完成。也算是報答總統這麼多年的知遇之恩,隻是……

袁銳看著他們麵有難色的樣子,就知道這次的事情很難善了。

隻有妥協了。

他苦笑一聲,對顧子晏說道:“我也算是個老油條了,在官場上麵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還以為自己真的無堅不摧,所向披靡了。我從前見到人家因為家人因為什麼的離開職位,都覺得,哎呀,真可惜。多堅持一會兒就能上去了。”

他垂頭,顧子晏看著他,感覺到他現在好像一夜之間又老了很多。

臉上溝壑縱橫,紋路深深。

他想他明白這種感覺,這種被人用自己的軟肋逼著不得不放棄自己最心愛的東西的感覺。

軟肋還是軟肋。他不會恨軟肋。隻是恨自己沒有辦法保護好那個地方,沒有辦法保護好那個人。最後倒讓自己傷亡慘重。

顧子晏也沒有辦法。隻有看著他。

這樣的結果,顧子晏也不是沒想到。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隻是時間不等人。現在隻能先走出這一步,之後慢慢回旋看看,說不定還有一線轉圜之機。

袁銳想的也不止這些。現在還不是最後下論斷的時候,說不定還能一點希望。

翁婿二人居然在這個時候,微妙的達成了一種共識。

顧子晏看看時間,低聲打斷了袁銳的思緒。

“時間不早了。”

袁銳點頭,站起身,又是那個總統了。

隻是顧子晏知道,他不一樣了。

哪怕是真的告別政壇,他也希望留下來的是一個完美的形象。而不是被人用女兒威脅的父親,那樣實在是對不起他這麼多年的努力。

他笑一笑,對自己的工作人員說:“幫我處理一下我的頭發。再看看能不能讓我的氣色好一些。”

工作人員聽到這話,瞬間就通紅了眼眶。

這個總統阿。到了這個時候,也依然不願意彎下他一直挺拔的脊梁。

他很快就收拾停當。端坐在錄像機前。

原本已經想好了的事情,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才是好。

也許這就真的是自己留下來的最後一點印象了。隨著歲月的過去,自己殘留的這最後一點印象也都會被新人和更新的人所替代。

自己最後就會湮滅在曆史的故紙堆裏。

而自己,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自己現在定下的政策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和那個國家的邦交還沒有維護到位,說不定之後會出幺蛾子……

這麼多事情,他本來是想著,按照自己現在的支持率的情況,還能堅持一任。到那個時候就可以循序漸進的做完了。

可現在……不知道後頭的人會怎麼對待他視若珍寶,想眼珠子一樣看護著的政策呢?

如果上位的真的是徐鑫,那自己這些事情就好像做了無用功。他一定會全盤遮蓋住的,最後能夠留下的隻有他的思路,他的功業。

正副手這麼多年,徐鑫的為人,他是最明白不過的了。就像一條毒蛇,平日裏都是安安靜靜的,但是其實抱有的是完全相反的理念。尋到機會,就會痛咬一口。

他現在算是尋到了一個好機會了。

他出一會兒神,大家也都不忍心打斷他。

還是他自己反應過來,老頭子啊老頭子。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現在是一個將要卸任而且再也沒有辦法連任的總統。雖然還可能有那麼一線希望……但是希望渺茫,不如不去相信。

那些事情,以後就跟你沒有關係啦。

他對著鏡頭開始說話:“我因為身體原因,就此宣布退出下一任總統競選。”言簡意賅,說罷起身對著鏡頭深鞠一躬。

戛然而止。

他給那人打了個電話:“我是袁銳。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把我女兒還給我吧。”

徐鑫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袁銳聽著耳機裏傳來的“嘟嘟”聲冷笑不已。這個時候了,還是這麼滑不留手。

他吩咐顧子晏:“你注意一點,”又叫了自己的手下過來,“你也是,讓官邸那邊的人密切注意著。他一定會再送信過來的。”

很快,顧家的管家就在自家門前郵筒裏發現了一封信。

一模一樣的信封,一模一樣的打印體。顯然是同一個人。

上麵是時間和地址。

監控中看不清那個人的臉。身形也模糊,好像有用什麼刻意隱瞞了任何可能的蹤跡。

顧子晏和袁銳對視一眼。就是那個人。

兩人做了一點部署,即刻就動身去往那個信上說的地點。

時間已經越來越接近了。顧子晏幾乎能夠聽到那在自己耳邊走動的秒針的聲音。

嘀嗒。嘀嗒。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