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文離開醫院出來之後,他突然間起來他之前安排過的一顆棋子。
之前被所有的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了陣腳,他居然忘記了這個人,是時候搬這顆小兵來了。
傅子文向來奉行的習慣就是要麼不鬥,要鬥就要狠,開始了手段就要辣,打蛇不死反被其咬的前車之鑒比比皆是。
突然間想到尹靜茹如果還是他的助理,估計會阻止他吧,女人雖然敏銳,但卻心軟得很。
想到這裏,嘴角不免露出微微的笑意來。
約會的地點就在離傅氏不遠的一家員工餐廳裏麵,熙熙攘攘的人在裏麵打飯,大家誰也不會在意誰。
傅子文進去的時候用手輕捂了一下鼻子,沒想到底層的員工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吃飯的,他從來沒來過也不知道,這裏的飯菜味道如此難聞,幾欲作嘔。
然而看到周圍的人都低頭拚命的吃著,有的還拿著資料在邊吃邊看,沒有人在意飯菜的味道怎麼樣,大家都在拚命的往嘴裏塞。
傅子文歎了口氣,感覺有時候就在身邊不遠處,也許就有另外一個不為你知道的世界正在進行,自己平時吃著高級工作餐,有時候甚至牛排煎得老一點都會發脾氣,而這些人對於吃飯的目的隻是為了填飽肚子,無關味道,無關營養,隻要保證下午能夠有力氣工作其他都是浮雲。
坐在一個裏麵的角落裏,閆永順也到了。
傅子文發現自己真的想錯了,這是一個吃流水席的地方,位子很少,很多人等位子,根本不是一個可以靜下來聊天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於是兩人起身換了個地方。
傅子文一邊走一邊想,自己也許真的沒有吃過苦,沒有了解過員工的生活,今天看到了,聽到了,他真的很震驚,他打包了一份飯菜,然後在露天的休息區裏吃,一邊吃著一邊跟閆永順聊。
閆永順吃驚的看著他,一口一口的把他都難以下咽的員工工作餐全部吃下去,心裏不由的生出了佩服。
“傅總,你要的東西我都搞到了,確實有。”閆永順底聲說。
“嗯。拿來吧”傅子文仍舊低著頭吃著盒子裏的飯菜。
閆永順遞上一個厚厚的文件包,然後說:“挺難搞的,不過還是搞到了。”
“好,辛苦了,你盜竊的罪名肯定成立的,因為有監控,而且保安看到你,但我會將損失數額壓到最底,到時候做一個小額的賠償就可以了。”
“傅總,這個我不擔心,我相信你。”閆永順笑了笑說,“隻是傅總,我有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什麼事?”
“我……”閆永順低頭一笑,似乎難以啟齒樣的。
“說個數。”傅子文笑了笑,無所謂的說。
“傅總,並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個人雖然齷齪,但還沒到不知恩圖報的地步,我是怕您知道了,會難過。”
“說吧,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我難過的。”傅子文淡淡一笑,神情裏有些淡漠。
“尹助理……好像出事了。”閆永順最終深了口氣說道。
“她……”傅子文想自己這場戰很硬,最終的結果也許傅氏整個會倒台,他會一無所有,不如不打聽得好,大家各自安好更好一些,於是欲言又止了。
“她就在我老婆生孩子的那個醫院裏住著院,前幾天我老婆去複診,我看到她了,聽說現在情況很危險了,看樣子沒幾天了。”閆永順歎了口氣。
這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傅子文完全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這個消息,這突然而來的打擊讓他半天一直瞪著眼睛,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傅總……傅總……?”閆永順看到傅子文像是突然被一記悶錘打各了麵門一般的完全呆住了,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
“哦……她……她……”傅子文突然間不知所措了,手上的勺子胡亂的拔弄著盒裏的飯菜。
“傅總,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她就在4號床。”閆永順看到這個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我……我先走了。”傅子文拿著那個文件袋就這樣慌忙的走了。
閆永順搖了搖頭,他以前不懂得珍惜,經曆了這場變故之後才知道珍惜,他安置了葉心桐,平靜的分手了,安靜的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才知道什麼是幸福。
現在看到傅子文和尹靜如這樣子,有心想提點,但想想,有些東西不自己去經曆又怎麼能真的知道,就像自己現在的樣子,如果不經曆這件事情,他又怎麼能知道什麼是自己該珍惜的。
所以他什麼也沒提,隻是看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世間情事多磨人心罷了。
傅子文六神無主的走進醫院,站在病房前很遠的地方,默默的看著裏麵的情況,尹靜茹正靜靜的倒在病床上,像一條沒有生命的帶魚,慘慘的灰白色臉龐已經削瘦得連眼窩都陷下去了。
傅子文仿佛能夠看到生命力正從她和身體裏被抽走,他不知道為什麼尹靜茹要為這個不清白的孩子付出這麼多。
但此時他沒有恨了,眼中也沒有淚,隻有絕望。
之前覺得自己走出她的生命了,他心痛過,然而卻還沒有現在萬分之一的難受都學及不上。
在認識尹靜茹短短的時間裏,他似乎經曆了比一輩子還要長的故事。
轉頭離開,傅子文走出醫院,這豔陽如火的天氣裏,他感覺渾身發冷,從骨頭裏一直冷出來。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朝著自己的車走去。
此時他的臉跟尹靜茹一樣的慘白,一樣的毫無血色,麵對生死離別,他可能連最後一程都沒法送尹靜茹一下。
他拚命的集中精力開車,看著前方不讓自己想別的事情,可是這樣卻讓他頭痛得難受,甚至無法呼吸。
眼前的光景像是變得模糊,甚至雙影。
當車子停下來的時候,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車子停在美食一條街外,他趴在方向盤上拚命的喘著氣。
外麵的熱鬧對他而言仿如另外一個世界的影像,的有人的笑臉都在刺痛著他的心,他閉著眼睛,眼前立刻就出現了那張慘白無助沒有一點生氣的臉。
三叔朝他走了過來,看到他冷汗淋漓的樣子,嚇了一大跳,趕緊叫來幾個人將他扶了下來。
傅子文此時有些昏糊,任由大家扶著他走進到美食街裏去。
之後便躺在了一張簡單的單人床上。
剛躺下他就失去了知覺。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醒過來,眼前一個光光的腦袋晃來晃去的,輕聲的問:“孩子,醒了沒?”
“三叔……我……”傅子文想坐起來,可是感覺到頭痛欲裂。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看來沒什麼事了。”三叔起身倒了杯溫水,將傅子文扶起來然後將水交到他的手上。
“我睡了多久?”傅子文看了看外麵,這裏是三叔臭豆腐攤位的後麵那間小屋,三叔平時就住在這裏,一張簡單的單人床,一張八仙桌,還有就是放臭豆腐的箱子。
而此時,三叔的攤子都收了,應該是快天亮的時候了。
“一天一夜。”三叔微笑的說,“胡二來看過你了,他說你是憂思過度,讓你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會好的。遇著什麼事了?跟叔說說?”
傅子文這時候眼淚才流下來,他倒在床上,淚水不斷的湧出來,完全不能自抑。
三叔接過他的杯子,任由他放肆的哭泣著。
過了良久,傅子文才收住哭聲,看了看三叔:“三叔,讓你見笑了。”
“哈哈,跟叔還客氣,是不是為了上次帶來的小姑娘?”三叔一邊笑一邊說道。
“三叔,我說夢話了?”傅子文一驚。
“沒有,我猜的。”三叔還是笑嗬嗬的,放下杯子後順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當時你帶那姑娘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丫頭就是你命裏的那個小偷。”
“什麼?”傅子文一愣,感覺自己智商值清空了。
“哈哈,這人一輩子啊總會遇到這麼個小偷的,他溜門撬鎖,進到你心裏,然後悄悄的住下,你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隻有有一天他搬出去的時候你才會感覺到痛,感覺到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塊肉似的。”
這麼玄奧的戀愛秘籍,傅子文哪裏會懂。
“是不是鬧別扭了。”三叔歎了口氣說。
“她……她快死了。”傅子文發現想要忍住淚水說下這幾個字真的太難了,所以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了。
“有什麼三叔能幫忙的嘛?或者找胡二來問問。”三叔一驚,然後輕輕拍著傅子文的肩。
“我跟她分開了,因為很多原因,我現在連陪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傅子文發現不能提尹靜茹,提起她來,眼淚就再也止不住的掉,“三叔,我想陪她,哪怕隻幾天也好,哪怕隻一會兒也好。我現在才知道,最可憐的並不是愛人要死了,而是愛人要死了,你卻隻能遠遠的看著。”
“不是的,孩子啊,最可憐的是你沒有一顆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心。”三叔淡淡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