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相逢重聚
“不,我不相信!”終於還是不願意相信那個俊雅的男子就這麼消失在了世上。曼殊猛地跑出墨燼齋,可是卻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靜靜的站在了墨燼在門前,一動不動。
原來,墨燼齋外的陽光真的很燦爛,燦爛到自己都睜不開眼,都出現了幻覺,都刺目得想要留下淚水。曼殊顫抖著看著目光之中那個一身淡藍輕紗的女子,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生,她都是那樣淡藍衣衫,亭亭而立。聲音在這個時候開始顫抖:“蒹葭……”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也不敢眨眼,終於體會到那種擔心自己眨眼之後便會消失的驚恐。
蒹葭站在陽光中,那金色的光輝像是佛像上的金光一樣,潔白無瑕的臉龐上微微勾起的嘴角,一種無法言語的溫馨之感在那清清淡淡的一笑中完美的體現:“曼殊,我回來了……”
四目相對,看見的是前世今生的守護。是明澈與夕顏的凝望,是清雅與彼岸的執手,是蒹葭與曼殊的重逢。沒有更多的預言,他們太久沒有見麵了,真正的太久沒有真正的見麵。自從當年溫潤可愛的明澈為了夕顏選擇了死亡,他們就沒有在真正的見過麵。彼岸是隻有一個魂魄的複仇嗜殺者,清雅是魂魄殘缺的水妖死靈體。曼殊是記憶受損的現代縛鬼,蒹葭是魂魄脆弱的水鬼妖族。
這一世她們終於相見,可是這樣的見麵卻帶著曼殊不願意承受的哀傷。
曼殊知道自己應該是很高興的,蒹葭複活了,不僅僅是蒹葭複活了,也是清雅和明澈的真正的複活。幾萬年的宿願在這一刻得以實現,那種欣喜的感覺,是即使自己拚命的想要壓製都無法抑製的感覺。所以曼殊笑了,燦爛的笑著,那種歡笑的表情仿佛可以將整個世界的笑容都比下去。
夕顏鎮的天空很久都沒有看見過真正的藍天了,即使是豔陽高照的時節,依舊看見的是那種帶著一點點血色夕陽的紅暈的天空,像是布滿了煞氣一般。但是從出生到死亡,無數生活在夕顏鎮的人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夕顏鎮總是像黃昏一樣的天色,可是曼殊這一笑,這開懷的一笑,讓所有人都發現自己錯了。原來夕顏鎮的天也是可以很藍很藍的,原來夕顏鎮的天也很澄澈,很美麗。
“蒹葭,歡迎回來。”曼殊緊緊地抱著蒹葭,用自己的觸覺告訴自己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
蒹葭輕輕地回抱著曼殊,她們太久沒有擁抱了,這一世的相見,曼殊是隻縛鬼,即使是握手都是那種虛幻的感覺,可是現在卻能夠真正的抱著對方,感受著對方的心跳,真的很好!
曼殊帶著蒹葭走進墨燼齋,她要仔細的看看蒹葭,看看擁有了明澈記憶和清雅回憶的蒹葭有什麼不同:“蒹葭,我還是更加喜歡叫你蒹葭。你真的回來了。”
“曼殊,雖然我們都擁有幾世的記憶,但是我現在是蒹葭,永遠都是蒹葭。你也永遠都是曼殊,簡單的,善良的縛鬼曼殊,好嗎?”
“我是你的曼殊,我是擁有了彼岸力量的曼殊,也是背負著夕顏仇恨的曼殊。”不希望蒹葭再在自己是誰這個問題上深究,從看見蒹葭開始,曼殊的目光就在蒹葭背後不斷地逡巡著,她在渴望看見那個身影,渴望那個人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渴望他忽然之間出現給自己一個驚喜,可是,沒有,沒有軒墨的絲毫影子。
“曼殊,你是在等那個人對嗎?”曼殊一直在看著門外,蒹葭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隻是重逢的喜悅讓她們第一時間都選擇的暫時遺忘,遺忘那個人的付出與存在。
“等誰?”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他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他很愛你,很愛那個叫做曼殊的小縛鬼。”
“他真的回不來了嗎?”曼殊還是抱著最後的一點希望,軒墨真的會拋下自己嗎?
“我本應該是被規則毀滅的靈魂,當年你將我的靈魂救了出來,但是我想再一次越過規則複活,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實現的,唯一能夠讓我活過來的辦法便是以命換命。在我複活的時候我看見他了,他似乎發現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是一種不敢相信和迷茫,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我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
“軒墨真的回不來了,真的回不來了……”曼殊呢喃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不,我要去親自看看,當年我能夠讓你活過來,也一定能夠讓他活過來。”
“曼殊,我不希望你再用那種慘烈的方式複活他,如果你再一次消失,那我怎麼辦?我們好不容易再見,難道就隻有短暫的相聚嗎?”
“小曼殊,軒墨是生死燼的人,你是就不回來的,也不要費盡心力了。我不會阻止你去驗證軒墨的生死,也不會阻止你去複仇,但是如果你要複活軒墨,我一定會出手阻止的。”這時候消失的墨殺卻忽然之間出現在了曼殊和蒹葭麵前,依舊是那一身用很不便的裝扮,手中輕輕的搖晃著折扇,卻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慵懶。
“竟然是公子,蒹葭見過公子!”墨殺的出現讓蒹葭大吃一驚,急忙起身行禮。
“蒹葭,你和公子認識?”曼殊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蒹葭竟然和墨殺見過麵,在自己的記憶中,墨殺似乎永遠都呆在墨燼齋,除了那一次去景府幾乎就沒有怎麼離開過那張琉璃榻。蒹葭怎麼會認識墨殺啊?
蒹葭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後這才回答曼殊:“當年我是宮旭的時候,參軍之後便遇上了雲皎宮主。雲皎宮主好計策。一麵讓作為蒹葭的我親手殺了宮旭,還讓葛葉和月夜跟著以防萬一,另一麵卻自己親自出手。那個時候宮旭剛剛從龍屍中蘇醒,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有著九大奇物之一的輪回。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便被雲皎宮主搶去了輪回,輪回離體,本應該死亡,卻幸運的遇見了公子。是公子渡了許多靈力給當時奄奄一息的宮旭,才能夠再後來在風雲軍塚相遇。”
“公子果然就是當初那個月白衣衫之人,當年軒墨沒有猜錯。”曼殊看著墨殺,很像問出那一句,是不是軒墨還沒有死,還有希望活過來,可是卻擔心自己接受不了那個答案,“雲皎宮主,好一個雲皎宮主,毀了我萬年的計劃,即使你不是神,也和那些神一樣卑鄙可恥!”
“小曼殊,是不是隻有殺光了所有神,毀了雲皎宮你才會覺得心中的怨氣得到紓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去吧。”
“為什麼?”在曼殊的眼中,墨殺一直都是一個看客一樣的存在,看著身邊發生的無數事件卻不會插手。可是這一次為什麼又會支持自己去殺戮?
“當你覺得自己心中的怨氣得到紓解之後,再回到墨燼齋來吧,那個時候我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的答案。”沒有解釋,墨殺已經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解釋,很多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麼,到底是對還是錯。
“好,公子,我一定會回來找你要答案的!”說完,曼殊便起身準備離去,手卻被蒹葭抓住了,“蒹葭,難道你要阻止我?”
“曼殊,我隻是希望你一直都是清醒的,不要再生活在那種無止盡的複仇的怒火之中……”
“蒹葭,你果然變了,如果是清雅,永遠不會阻止我。”
“我沒有阻止你,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地愛自己!如果你要去殺戮,請你帶我一起,就像彼岸和清雅一樣,好嗎?”
曼殊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剛剛的話一定傷害了蒹葭,她怎麼可以懷疑蒹葭對自己的心,無論是蒹葭還是清雅,從來都是支持自己的,她隻是希望自己快樂而已:“蒹葭,對不起,我們一起走吧。”
當年彼岸被尒昦的那滴淚徹底的耗盡了一切,死亡之後,就連明煦劍也不知去處,沒有了明煦的彼岸就像是折翼的小鳥,完全影響著她力量的發揮。所幸,她先要去的不是雲皎宮,而是小沔河畔的半人族。
有多少年沒有親自走進半人族了,上一次來的時候自己隻是一縷幽魂,一隻縛鬼,根本沒有真正的接觸過這個自己的唯一附屬種族。對於半人族那個驚天動地的防禦陣法,曼殊視若無物的便帶著蒹葭走了進去。恢複了彼岸力量的她,又怎麼會被這個半人族的陣法困住?
“是……是……是主上的氣息,是主上回來了!”不知道是誰感應到了曼殊的氣息,興奮的大叫起來。
“還有清雅姑娘的氣息,不,是蒹葭姑娘,是蒹葭姑娘和主上一起回來了,蒹葭姑娘沒有騙我們,她說過一定會帶著主上回來的,真的回來了!”李冉急急忙忙的帶著族裏的大人小孩趕往小鎮的門口,那條永遠存在的欒樹鋪成的小路。
曼殊沒有心情和那些激動的半人族敘舊,她和半人族之間似乎除了主仆關係之外,並沒有多少舊可以敘。來到這裏,她隻是想確認一下軒墨的離去,是不是真的沒有了絲毫活下來的可能。
看著半人族欣欣向榮的景象,看著小鎮中間那個巨大的複活陣法,上麵的血液早已幹涸,現在看著就像是灑下的墨汁一樣,凝固在了這片大地之上。纖細的小手輕輕的觸摸著那些鮮血,整整一個陣法的鮮血,軒墨當時一定很難受吧。鮮血中已經沒有了那種靈動的氣息,曼殊完全感受不到軒墨的存在,就像是軒墨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就好像這些鮮血根本就不是軒墨留下的一樣。
“蒹葭,他真的消失了,消失了,不是死亡了,而是消失了,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蒹葭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隻是緊緊地抱著曼殊,讓曼殊的眼淚流進自己的肩窩。至少這一刻眼前的人是曼殊,是會流淚的曼殊,而不是一心隻想殺戮的彼岸。
“我要去雲皎宮,我要去殺了龍蛟,我要回了神界,真正的毀滅,不再是荒廢!”
“曼殊,可是現在的你怎麼去殺龍蛟,擁有奇物的龍蛟即使不能使用奇物的力量,但是這麼多年下來,一定有著很強大的力量。而你的嗜血劍也不在了,你怎麼去殺他?”
“主上歸來,老朽特來恭喜,獻上寶劍一柄。”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消失在半人族不知道多久的老欒樹精竟然出現了,手中拿著的竟然是明煦,雪白晶瑩的明煦。
“當年我沒有回複記憶,老家夥你可是很不恭敬的,看在你現在獻上明煦的份上,暫且饒你一次!”曼殊從老欒樹精的手中接過明煦。再一次握住明煦的感覺真的很好,曼殊看著劍身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樣,微笑的嘴角卻帶著一種哀傷,自己果然已經不在是彼岸了,彼岸是不會有表情的,歎了一口氣:“老朋友,好久不見。”
這句話當年的彼岸對著那黑色戰甲說過,而今黑色戰甲早已毀滅消失,這句話便隻能對著這柄不會消失的明煦劍說了:“我帶著你,一起去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