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人之傷城（三）
軒墨很少這樣失態，自從跟著墨殺以後，他也看過了很多精彩的跌宕起伏的人生大戲，但是這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真正的不再是一名看戲的局外人。正所謂旁觀者清，他已經當局者迷了，所以才會對半人族的主人是彼岸感到吃驚。
或許看著軒墨的樣子太過於驚訝，李冉不禁懷疑自己大意的說出主上的名諱是不是正確的，試探性的問到：“軒墨公子，看你的樣子，難道你知道我們的主上？”
“不知道族長可知道科裏亞族？”
“科裏亞族？可是那個被詛咒的矮人族，自稱是科裏亞族，擁護我主？”
“對，就是科裏亞族，我在來的路上曾經路經科裏亞族的聚居地，認識了科裏亞西文族長。”軒墨頓了頓，“其實如果科裏亞櫛雨不是心懷不軌的話，或許現在你們還能夠見見現今的科裏亞一族。”
“科裏亞一族見不見都沒什麼必要，看軒墨公子剛才驚訝的表現，不僅僅是因為科裏亞一族吧？”李冉撫著胡須說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軒墨一定知道更多關於主上的事，現在必須弄清楚軒墨對於主上的態度，如果他對主上不敬的話，他們絕對會啟動這裏的絕殺陣法。
“李冉族長果然智慧過人。我第一次聽說彼岸是因為曼殊的夢境。”
“曼殊姑娘的夢境？”李冉猜測過軒墨得知彼岸消息的可能，可能是神族歪曲事實的史誌，也可能是見識到主上殘留的遺跡，但是沒想到竟然是因為一場夢。曼殊姑娘當年來到半人族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奇特之處，他之所以知道曼殊還是因為漣紗當時用青銅古燈看見過曼殊，猜測曼殊可能是主上讓他們等候的有緣人，但是後來玄殤被蒹葭姑娘取走，他們也都認為蒹葭才是真正的有緣之人。
“先不說曼殊的夢境，請先恕我魯莽的問一句，你們認為當年等候的有緣人是誰？”
“根據我們的記憶，當年解開封印取走玄殤的是蒹葭姑娘，而蒹葭姑娘能夠聽到喚魂殤，而且蒹葭姑娘還和……”李冉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有些事還是等確定之後再說，“所以……難道蒹葭姑娘不是有緣之人？”李冉聽見軒墨這麼問，自然想到難道他們的判斷有誤？
“我畢竟不是當事人，對於當年的事也隻是聽曼殊轉述的，但是從我能夠唱出喚魂殤也就可以看出，那首曲子有緣之人能夠聽到，但是有緣人聽到之後，其他人可以學習的。而當年是蒹葭和曼殊一起聽見了喚魂殤，她們本就是一體，也不分先後。而曼殊說過，其實她應該是你們等候的有緣之人，但是玄殤對於身為縛鬼的她而言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所以她便將玄殤給了蒹葭。當年封印揭開的時候，你們聽到的佛偈之類的，其實都是曼殊回答的。或許她們兩個都是你們等候的有緣人。”軒墨相信曼殊不會欺騙自己，而且那些佛偈除了擁有現代記憶的曼殊能夠回答以外，誰又能答出來呢？
“那曼殊姑娘是有緣之人與夢境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因為曼殊姑娘是有緣之人，所以夢見了我們的主上？”李冉的語氣明顯有著不相信，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堅信蒹葭是有緣人。
“對，曼殊夢見了你們的主上。現在的曼殊已經是我們墨燼齋的一員了，最近常常會做一些和彼岸公子與清雅姑娘有關的夢境。”
“清雅姑娘，她竟然夢見了清雅姑娘？”這下換李冉驚訝了，從談話開始他就沒有提過清雅兩個字，軒墨能夠說出清雅姑娘的名字，那他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了。要知道他之所以肯定蒹葭姑娘是有緣之人就是因為蒹葭姑娘和當年的清雅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主上交代過，從此以後不再提清雅，他們當初也不會看著蒹葭姑娘離去，然後魂飛魄散。
“收集蒹葭的魂魄是為了複活她，但是我更想知道曼殊和你們主上之間的關係，李冉族長，這件事或許涉及了你們的隱秘，但是有些事情你們說出來或許對你們的主人更加有利。請不要忽略墨燼齋的能力。”
“其實哪裏有什麼隱秘，既然曼殊姑娘夢見過主上，一定也知道主上的性格，在他的心裏除了清雅姑娘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的存在。我們半人族雖然因為主上而存在，但是主上卻從未重視過我們，我們的力量太弱小了。守護玄殤是主上留給我們的第一個任務，也是最後一個任務。所以我們格外重視，終於不負所望，萬年之後迎來了蒹葭姑娘和曼殊姑娘。”說道這裏，李冉竟然有一種老淚眾橫的感覺。
“李族長，我想看看你們半人族的曆史文獻可以嗎？”軒墨相信憑借半人族這麼完整的傳承，一定能夠找到曼殊和彼岸之間的淵源。
“軒墨公子，既然你能夠坦誠相待，那麼我也不在隱瞞，我們半人族沒有你所說的曆史文獻，我們半人族的傳承方式是記憶輪回。”
“什麼意思？”
“我們半人族曾經全部都是死人。”
軒墨點點頭：“難怪我感到很濃鬱的死氣。難道所謂的半人族，是指……”
“沒錯，是指死而複活的人族！”說完這句話，李冉的眼中冒出熊熊的仇恨火焰，當年的事仿佛還曆曆在目：“當年我們整個鎮子的人全部被神族屠戮，除了李尚安一家，就沒有一個活口。那些可惡的神族，將我們當成了狩獵大賽的獵物，玩弄殺害……”
情緒太過激動，李冉族長深深的呼吸著，沒有再繼續說話。軒墨看著李冉族長因為怒火滿麵紅光的臉頰，聽到李尚安的名字時不僅吃了一驚：“你們是安雅鎮的人？”
“安雅，這個名字我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再聽說過了，自從安雅鎮被神族屠滅之後，我們就已經不願意再提起這個名字，那是一種傷痛，一種刻在靈魂裏的痛。”李冉歎了一口氣，一個埋葬在記憶中的夢，一個隻存在於記憶中的美好安雅。
“安雅鎮消失了？”軒墨真的很吃驚，上一次和墨殺通話的時候，他隻知道曼殊夢中彼岸他們在安雅鎮住了下來，並不知道安雅鎮已經被屠滅了，如果安雅鎮所有的人已經死亡，那讓真個鎮子複活的彼岸的能力也就太可怕了，即使是墨殺也不敢如此肆意的複活人族：“你們是被彼岸複活的？”
“除了主上，誰又會有這個能力呢？當年的我們被主上以莫大的法力從地獄中召喚而來，變成了活著的半死人，他是我們的再生者。複活後的我們除了對神族的恨，便是對於他的尊敬，所以我們跟隨者李尚安族長，認了彼岸公子為主。”
“我隻是到彼岸是個死而複活的複仇者，原來他不僅僅是自己能夠死而複活，還擁有複活他人的能力。”
“我們從此便叫做半人族，也是主上唯一認可的跟隨者，雖然我們沒有真正的幫助過主上的戰鬥。”
“彼岸的能力那麼強，他所參與的戰鬥應該都不是你們能夠參與的，你們的陣法就是彼岸傳下來的吧，還有你們那記憶輪回傳承是怎麼回事？按理說你們已經死過一次，現在是死人了，就不會再一次死亡，為什麼漣紗冉煥他們卻已經逝去了？”
“主上說，長生是一種痛苦。他不願意我們被這種無望的生命困擾，所以在他複活我們的時候，所有半人族身體裏便已經種下了輪回之印。我們會和正常的人族一樣生死，但是我們的靈魂永遠不會在墮入地獄，每一次死亡便是我們的新生。”
“可是你們的記憶怎麼辦？”軒墨感到很好奇，不經曆地獄的輪回，就不會喝孟婆湯，也就不會忘記前塵，但是這樣呆著記憶新生，那整個半人族的倫理關係難道不混亂？自己的祖輩剛剛死亡，而某一家誕生的嬰兒正是祖輩的轉世，這樣的關係要怎麼才能理得清？
“軒墨公子一定想過我們半人族族長是怎麼確定的對吧？”看見軒墨點點頭，李冉族長接著往下說道，“我們半人族的族長不是選舉出來的，也不是傳承下來的，而是輪流下來的。在族中除了族長其他人並沒有從前的記憶。每當上一任族長即將死去，族中的老人中便會有一人記憶覺醒，這個記憶覺醒的人便是下一任族長。這裏說的記憶覺醒便是指恢複他輪回這麼多年的記憶，所以我們的傳承沒有曆史文獻也不會斷絕。我們半人族的族長都是孤寡的老人。”
“這個我理解，老年人經曆很多，更能讓種族傳承下去，而且，老人恢複記憶，年輕人依舊正常的過著生活。看來彼岸公子當年考慮的很周到。”軒墨由衷的佩服，整個半人族，沒有人族那種奸詐狡猾，他們除了忠於彼岸沒有任何其他想法，之所以這樣估計與他們是彼岸複活的有關。
“半人族已經沉寂很多年了，可是主上還沒有出現。”
“彼岸後來出事了？”
“其實我們不知道主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當年他交代我們保管玄殤之後，便將我們短暫的封印後離去，從此杳無音信。”
“或許曼殊會知道答案。”軒墨想起了曼殊的那些夢境，現在想來，真的很像是彼岸的記憶，為什麼曼殊會夢見彼岸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