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人之傷城（二）
泉水叮咚，聲聲悅耳，綠草清幽，點點斑斕。時而平靜，時而曲折，崎嶇山路，轉折心程。
眼前的屋舍竟然不是曼殊說過的那種簡陋的茅草屋，看著琉璃磚瓦，青岩石階，斑駁的牆麵有著歲月的痕跡。其實軒墨還是很想見識一下曼殊說過的那種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屋舍，看看到底怎麼才能夠讓外麵簡簡單單的茅草屋在裏麵擁有著溫馨，擁有著詩意情調。隻可惜幾百年的時間過去了，而今的半人族已經不可能再是當初那個和一般人族無異，為了傳承隱藏身份的種族。
“軒墨公子，這裏便是外麵半人族的城鎮。”軒墨點點頭，現在的半人族已經不再是曼殊當年看到的一個小村莊了，已經發展成為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小城鎮。
“半人族果然名不虛傳。”軒墨由衷的發出感歎，沒走過一個屋舍，沒踏過一個青石台階，軒墨越發覺得半人族的可怕。半人族真不愧是投靠了惡魔的種族，即使每一個半人族族人沒有神魔妖巫那些種族強大的靈力和體魄，但是憑借他們所掌握的陣法而言，當之無愧的可以和那些種族並提。陣法之道精通者很少，即使在生死燼也隻有幾個人喜歡將其認真專研，但是在半人族，軒墨卻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精通陣法。可怕的不是一個陣法高手，而是一群陣法高手。半人族在陣法上的天賦真的讓神魔都害怕。
當你沒走一步的時候，你已經不知不覺中走過了好幾個陣法，半人族已經做到了將陣法融入生活中的每一個點滴。隨著半人族族長李冉，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屋宇，軒墨越發的覺得可怕。看著那些幾歲的小孩，嬉戲的玩具竟然是陣法凝結的玩具球，看著他們隨意塗鴉下的畫作，竟然也是一個個精美的陣法。從上到下整個半人族沒有一處不充滿著陣法的痕跡。
當初看過科裏亞族的房屋後，軒墨感覺到的是那種對石料運用的精致完美，看過半人族的房屋後就真的感覺到了那種無處不在的陣法。
“李冉族長，實不相瞞，在下現在的視力因為之前和雲皎宮主交手受了一點影響，這一段時間都沒法正常視物，所以如果軒墨哪裏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希望你們不要介意。”這是軒墨走到任何陌生地方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如有犯錯，多多包涵。
“軒墨公子，你說的可是當初傷害蒹葭姑娘，毀壞軍塚的月夜所在的雲皎宮的宮主？軒墨公子果然厲害，竟然能夠和那魔頭交手，佩服佩服。”
軒墨點點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自己交手的對象就是雲皎宮主，其實也算不上是欺騙，隻不過軒墨不戰而逃實在是不好意思多說，選擇性的說了一部分而已。
“軒墨公子不要擔心，我們半人族並沒有什麼忌諱之處，隻要你不做有害於我們主上的事，我們是不會追究其他的。”李冉將軒墨帶到了他的辦公的房屋。這裏是整個半人族陣法彙集最多的地方，即使軒墨對半人族有什麼惡意，在這裏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主上專門傳下來的陣法，即使是神來了也得飲恨。
或許是半人族在陣法保護之下的天空格外明朗，軒墨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比之前在陣法之中看見那些黃沙的時候清晰了不少：“李族長，我很奇怪，憑借你們半人族的能力為什麼不重新現世呢，解除封印後的你們，當今這個世界能夠將你們威脅到的種族可不多了。”
“我們在等候主上的歸來，那個時候才是我們半人族真正重現世間的時候。”李冉捋了一下自己白花花的胡須，和藹地笑道，“軒墨公子，不知道你這一次來到半人族是為了什麼？蒹葭姑娘難道真的還活著？”
“當年的事相信你們都是知道的，蒹葭當時使用的是禁忌法術，與月夜同歸於盡了，所以不可能還活著。”軒墨毫不客氣的飲了一口李曦端上來的茶水，清香的味道在舌尖不停地環繞，真是好茶，“其實我並不認識蒹葭，我連她的容顏都沒有見過，剛剛之所以幻化出她的模樣靠的隻是一個她本體碎屑施展的幻術。我這次來隻是因為答應了曼殊，幫她尋找蒹葭遺失在世間的魂魄。我來到半人族隻是想要知道當初蒹葭自爆之後，因為曼殊保留了她的內丹，所以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灰飛煙滅。當時我記得冉煥他們在場對吧，他們是不是保留住了蒹葭的魂魄，哪怕隻有一絲也行。”
“蒹葭姑娘的魂魄還在，難道她還有希望複活嗎？”
“這個還不好說，應該有希望，所以我希望如果半人族保留了蒹葭的魂魄，能夠交給我。”
“軒墨公子，這個實不相瞞，當年我們的主上，也就是冉煥族長確實保存了一絲絲蒹葭姑娘的魂魄，很微弱，我們一直小心的保存著。但是軒墨公子是不是有更加讓我們信服的證據讓我們能夠放心的將蒹葭姑娘的魂魄交給你呢，畢竟蒹葭姑娘是我們半人族的恩人，我們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
軒墨點頭表示理解，自己其實一直用真心交流，相信半人族一定有他們的手段發現自己是不是說謊了，不然不會用這種溫和的態度迎接自己。但是要怎麼證明自己呢，想了半天軒墨決定還是那首喚魂殤最有說服力，不知道為什麼半人族重視很重視那首曲子，還好當初曼殊將故事的時候，自己又仔細的聆聽，並記了下來。
“流螢四散，殤歌安詳，遠行的靈魂，已不再回望。
杳杳飛花，散落天涯，讓那些白骨，別忘了回家。
生死茫茫，雪衣如華，伶仃的白發，梳弄著牽掛。
雨落隔岸，河過忘川，沉默的船家，你渡誰過江……”
這一次終於輪到軒墨見識半人族對於這首喚魂殤的重視了，當軒墨清俊的聲音哼唱著這首歌的時候，竟然看見了整個半人族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繼續動作，即使是那些最頑皮的小孩兒都靜靜地站著，隨著軒墨的聲音輕輕地哼唱著。
軒墨是第一次哼唱這首歌，沒有唱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奇異的感覺，知道剛才唱出來，他才感到整首喚魂殤中蘊含的濃鬱的死氣。沒錯，就是那種隻有在地府才能夠遇見的死氣，因為陣法的掩飾，軒墨一直都沒有發現，加上自己眼睛的問題，很難發現那些飄散在空氣中的細細的黑色死氣。剛剛唱著喚魂殤，明顯的感覺到了那種陰冷的死氣，低沉的氣壓。那首曲子真的具有呼喚靈魂的作用，不然絕對不會引起這些死氣這麼大的反應。但是為什麼半人族會有這麼濃鬱的死氣？
“李冉族長，我現在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了嗎？”
“可以了，可以了。喚魂殤啊，當年隻有蒹葭姑娘能夠聽到，不，應該是蒹葭姑娘和曼殊姑娘才知道，軒墨公子既然能夠唱出來，也說明你是我們半人族的朋友。軒墨公子說過你現在的視力有問題，我們不如就等你視力恢複之後，在去取蒹葭姑娘的魂魄。”
“好的。”軒墨答應的很爽快，現在即使取到了蒹葭的魂魄，軒墨也不敢保證自己在視力昏暗的情況下能不能完好的保護。如果因為自己一時大意讓蒹葭的魂魄受到傷害，曼殊一定不會原諒自己，“李冉族長，我想問問，為什麼整個半人族充滿著……額……死氣？”
李冉愣了一下，其實第一眼看見軒墨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但是沒想到在半人族層層陣法之下，他竟然能夠發現半人族最大的秘密。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應不應該將半人族最大的秘密告訴他，要知道這件事可是連蒹葭姑娘她們也不知道的。
軒墨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之輩，看著李冉一時半會兒沒有回答，知道自己問的問題或許涉及了半人族的隱私：“李冉族長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可以不用回答，我也隻是有一點好奇而已。”
“軒墨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李冉鬆了一口氣，還好軒墨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本來就不是一般人，我們墨燼齋的所有人都不能用簡單的方法斷定的。”軒墨一不小心又得瑟上了，其實他是想到了自己在科裏亞族的時候自稱是自由種族的事，現在想來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其實都說半人族投靠了惡魔，我怎麼覺得你們絲毫沒有魔氣？半人族，半個人族，也就是說你們覺得自己還是半個人族，如果投靠了惡魔，那你們應該已經是惡魔之一了。這樣說來，你們的主上並不是惡魔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們主上的名字？我隻是很好奇，或許你們主上和曼殊、蒹葭有著很深的淵源。你們在等待你們主上的歸來，也就是說你們主上還活著？”
“我們相信主上還活著，他不會死的，永遠不死的！”語氣中帶著絕對的肯定與堅信，想起主上，很多秘密不能夠說，但是現在這個世界已經離主上的那個年代過去那麼久了，即使提到主人的名字，大多數種族都不會知道的，軒墨公子如果真的想知道或許也不是不能夠說，“軒墨公子，你真的想知道主上的名字嗎？”
“李冉族長，你覺得我想是開玩笑嗎？”軒墨有一種直覺，半人族的主上自己或許知道。
“軒墨公子，我們主上名諱彼岸！”
“什麼！彼岸！”軒墨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竟然又是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