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夜色迷蒙
“蒹葭，你說我們借宿在別人家還這樣一言不發的就出去逛，會不會今晚把我們趕出去啊？”曼殊有點擔心漣紗那因為一直麵無表情的模樣，而讓人覺得有點嚴肅的表情。
“應該不會的，即使把我們趕出來，我們也可以去阮夫人或者安絮家啊。”聽見曼殊的擔心，蒹葭好笑的說道。
“這倒是，晃一圈，還為自己留了兩條退路。我越來越覺得蒹葭你有時候看的也太遠了。簡直像是女諸葛亮一般。”
“因為我即將麵對的是主上，很多時候不得不注意多一點，而且也得早做準備啊。而且曼殊你也很聰明啊，很多時候我還要靠你幫助呢。”一想起即將麵臨的對手，蒹葭就覺得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自己身上。轉瞬又想到宮旭現在也許正在軍營中，他的四周或許正潛伏著月夜的影子軍團的暗部。危機四伏。
“蒹葭姑娘回來了，晚飯已經做好了，等煥兒回來就可以開飯了。”阿婆顫巍巍的走出屋子。身後是簡單的木製房屋，與整個小鎮渾然一體，卻又有一種像是一直正在溫和睡覺的猛獸之感。這種感覺讓蒹葭仿佛恍然之間看見同族的感覺。她記得雲皎宮的木爺爺就是一隻樹妖，總是給她一種悠然而危險的感覺。每次看著木爺爺那微笑的表情，就有一種身處危機之中的感覺。
活得久遠也是一種資本，溫和的樹妖也會在年歲中養出奸詐的性子。
“婆婆，相公今晚不回來了。我們先請客人吃飯吧。”漣紗從屋子裏走出來，身上圍著一條灰褐色的圍裙，使得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淡了許多。
“漣紗……我……”蒹葭正準備解釋一下自己剛才沒有打招呼就走出去。
“蒹葭姑娘裏邊請。沒什麼美食可以招待你們，希望你不要介意。”漣紗仿佛對蒹葭即將說的話毫不在意，打斷了蒹葭的解釋。
“走吧，蒹葭，我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還沒有真正見過這個世界的食物呢。”曼殊在眼睛裏不斷地催促著，她真的很好奇漣紗的手藝。因為蒹葭不是人間煙火，隻需要吸收一點水元素就可以維持體力。而自己作為縛鬼也不用進食，但這並不影響她好奇食物的樣子。純天然的綠色食物，看著應該都會很舒服吧？
走進那平凡的木屋，卻發現裏麵別有一番天地。牆上掛著一幅裝幀完好的丹青畫，畫的正是君飲山和小沔河，瀟灑中透出一股豪邁的氣勢，實乃不可多得的佳作。目光順著畫向屋裏望去，屋宇的角落放著那張好似“天風”的古琴。
天風者，慧者之琴也，非慧者不能彈。
看見這一點也不簡陋的屋子，蒹葭實在是感到很奇怪，一個農家戶中竟然有著文人墨客才應該有的琴棋書畫。而且還是一般文人沒有的珍品。
“蒹葭，先看食物啦！”曼殊對於這些文人墨客的東西明顯沒有多大興趣，嚷著要看食物。
因為曼殊的堅持，蒹葭打斷自己的思索，轉身走向木質的八角桌。
“啊，竟然是這些？”曼殊看見滿桌的水元素，大吃一驚！沒錯，就是那種很精純的透明中有點淡藍的水元素。因為這些是蒹葭唯一會進食的食物，曼殊看見過不止一次。一路上蒹葭常常從空氣中提煉水元素補充體力。
可是，為什麼漣紗會準備水元素作為食物？
“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蒹葭很平靜的對著漣紗說道。從在河邊遇見漣紗開始，她就覺得漣紗身上有一種很微妙的靈力波動。想來身為農家女子，是不會穿著飄逸優雅的輕紗紡裙走那麼遠的路，不為農家事，僅僅是吹奏了一曲精妙的“喚魂殤”。
在農家會吹曲子的人很少，還是如此精通音律者，更是少見。
“我們並沒有惡意，雖然人妖殊途，但是，我們村裏人並不排斥妖族。”
“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降魔師還是術士？”
漣紗搖搖頭，走到天風琴旁坐下：“我們是被世人遺忘的古族——半人族。”
半人族，在神界還沒有荒蕪的時代，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主動投靠了惡魔的人類。
蒹葭微為不可見得後退了一步。很多時候，一知半解的猜測更加讓人在知道真相後難以接受。
一開始，蒹葭以為漣紗她是某個降魔師或術士家族的後人，為了應對即將麵臨的和主上決裂後月夜的追殺，蒹葭想過和降魔師聯手。但現在看來，與半人族這個身份相比，降魔師後人還是太簡單了。
蒹葭知道自己想要聯合的願望破滅了。半人族，既然投靠了惡魔，那麼一定也染上了惡魔的習性——貪婪嗜殺。
“曼殊，很抱歉，都怪我欠缺考慮，又害你和我一起陷入險境。”如果是降魔師，蒹葭還有把握用條件來達到合作的目的，即使合作不成，她也有信心逃脫。但目標一旦換成半人族，蒹葭就覺得自己陷入了泥沼深潭，無論怎樣掙紮都於事無補。
“蒹葭姑娘對於半人族有一定的了解吧？”漣紗很平靜的彈著琴，琴聲在漸漸深沉的夜色中悠悠飄蕩，“有時候，傳言是曲解了事實後的故事。”
“半人族投靠了惡魔，出賣了靈魂。這沒錯吧？”
“我主不是惡魔，那些虛偽的神靈才是！”似乎對於說半人族投靠惡魔之事讓一直很平靜的漣紗也激動了，“我們半人族從來不枉殺無辜，也不參與大陸戰爭。這次如果不是欣賞白衣軍帥，相公他們根本就不會參軍。可是誰有能猜到，白衣軍帥會英年早逝。”
“那你為什麼讓我進村？我想即使我不提出要借宿，你也會把我留下來吧？”
“是的，這是我主的遺命。我主在她消失前曾留下命令，所有半人族隱世而居，在小沔河畔等著有緣人的到來。”
“你知道我今天會來？”
漣紗搖搖頭，看了眼已經緩緩進入睡夢中的婆婆，放低了聲音說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會來，但我們每天都會有人到那裏等待。”
“每天都等？你們等了多久？”
“不記得了，從主上消失開始，我們就一直在等待。今天終於將你等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有緣人？”蒹葭不認為自己一隻才一百年的水鬼會認識半人族的主上。
“我所吹奏的喚魂殤除了半人族就隻有有緣人能聽得見。”
蒹葭愣了，沒想到那首曲子竟然是判斷有緣人的關鍵。
“流螢四散，殤歌安詳，遠行的靈魂，已不再回望。杳杳飛花，散落天涯，讓那些白骨，別忘了回家……這首曲子是主上寫的。”漣紗輕聲哼唱著，和著遙遙琴聲比笛聲更加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