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幾近蒼白,額發也被雨水打濕,他輕輕的抱著她,仿佛這個孤寂的世界就空蕩蕩的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鮮血從他的襯衣布料滲出來,“咬吧,咬過了,就好了。”
樓月滿目猩紅,她的痛苦和絕望無處排泄,底下的警車冰冷的響起,她的樓緒,她最好的小孩,此刻就正冰冷的躺在裏麵啊!
他再也不能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著跟她說,姐姐,你回來了啊。
也再不能稍微睜著迷糊的睡眼,有點起床氣的撒嬌對她說,姐姐啊,你讓我再睡一會,再睡一會上去上學好不好?我等一下就醒了。
騙子,騙子啊,他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啊!!!
整個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她的嘴裏漸漸油然生起一股強烈的腥甜的味道,她頭炸欲裂,感覺有什麼強烈的氣流正在肆無忌憚的往頭頂上衝,悲痛衝頂,她喉間一堵,再也抑製不住的,猛然就是一口鮮血狂吐了出來。
“樓月!”
“樓小姐!”
好像聽到有什麼聲音正在叫她,可是她卻再也聽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天外之音,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微微仰頭,看見一滴雨水正從上空毫不留情的戳進她的眼睛,驚雷炸響,像是這個世界賜予她的最沉重的悲痛。
她整個人就像是被徹底席卷進一股瘋狂而又絕望的狂流,好,你贏了,你們贏了啊,所有東西都拿走吧,全部拿走吧。
好痛苦,好痛苦啊!
她的雙眸緊緊的閉著,再也不要了!
她什麼都不要了,也再也,不會醒來了!
……
暴雨整整不間斷的下了一個月,整座城市都掩埋在狂風驟雨的傾瀉中。
尋常的一天,人流擁擠的機場裏緩緩走出來一個男人,他身姿挺拔,麵容俊朗,從走路的步伐也可以隱約看出他運籌帷幄,權勢在手的尊貴風範,他背後是一塊碩大的航班顯示屏,顯示著他剛剛從美國回來。
機場門口停了一輛豪華的加長林肯,一個穿西裝類似於助理的男子恭敬的下車給這個男人開門,他邁步上車,漸漸消失在這偌大而又渺小的人流中。
雖然暴雨下了整整一個月,不過今天的天氣不錯,外麵已經開始微微泛晴。
方特助把車窗搖下,窗外有陣陣微風吹進來,車上的廣播一如既往的播送著今日的新聞內容。
“近日,娛樂圈大事不斷,距離人氣巨星謝白被高中生用刀挾持在樓頂,後被警方解救的一個月後,該事件持續發酵。”
“就在昨晚,被警方擊斃的案犯父親樓某,有預謀的持刀跑進謝白所在的拍戲片場,揚言謝白害死他兒子,要其以命抵命,樓某當時情緒極其失控,但好在被劇組工作人員和警方迅速製服,現已被警察拘留。”
“據前方報道,謝白在此次突發事件中並沒有受到什麼身體上的傷害,他表示會留在劇組,繼續敬業的把戲拍下去,與此同時,娛樂圈的當家花旦顧清妍也公開來片場探班,兩人之前因為解除婚約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現在關係的和緩,是不是證明之前不過是小情侶間的一次平凡的爭吵,還有繼續複合的可能呢?”
“兩人關係尚不得而知,請繼續關注,我們將為您實時播送各類娛樂新風向。”
“……”
“關掉。”後座有一個男人輕輕的道。
方特助也沒想到一打開就是這個,他點了點頭,恭敬的把廣播按掉。
但想想剛才聽到的事情,他的神色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凝重。
這個樓浩東,居然能有膽量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刀衝進片場,又沒喝酒,還真不像是他能幹得出的事。
不過作為一個父親,可能確實是悲痛過頭了。
不是就連樓小姐也因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而……
方特助雙手扶著方向盤,眸色突然變得晦暗了起來,在司總出國去看病的這一個月,她的情況可是越來越嚴重了。
“她,怎麼樣了?”司蘅好像還是沒忍住,微微睜開了眼睛,在後座輕聲的問道。
方特助的聲音很公式化,但卻不難聽出夾雜了點惋惜,“沒什麼好轉,這幾天……已經不認識任何人,甚至,連飯都不怎麼吃了。”
司蘅的呼吸一沉,連飯,都不吃了?
是有多嚴重呢。
他聲音很淡,好像在極力掩藏著自己的情緒,“知道了。”
半小時後,加長林肯在一家郊區醫院停下。
這個地方,說是醫院,其實更像是療養院。
鳥語花香,蘆白桑青,明明是這麼閑適適合度假的地方,可隻要走進去,就會發現這兒隱隱的透著一股窒息到沉悶的壓抑。
因為這裏雖然是醫院,但是住的不是正常的病人,而全部是被各種各樣的原因逼瘋,先天的,後天的,精神有著各種病症的病人。
當時買下這塊地,讓司氏集團把這個精神病院建在這兒的時候,司蘅從來沒想過,他會把自己最愛的女人送進來。
畢竟精神病院,所以剛走進去,就已經是一幅足以折磨到正常人的景象。
兩個身材高大的壯年男人正身體纏在一起的在地上扭打成一團,不是為了仇也不是為了怨,雙方撕心裂肺的大叫,居然隻是為了爭搶地上的一個毛絨玩具。
兩人的力氣都沒有很大,是小孩子打架的慣常打法,一個胖胖的青年用指甲撓著另一個人的臉,在那人臉上撓出一道道怖人的血痕。
另一個人則用手指去摳那個胖青年的牙齒,手指胡亂的放在裏麵攪,在他的舌尖上攪出一道道血痕。血慢慢流下來,沾到他手指上讓他眼睛一亮,他覺得這個動作很好玩,就像上了癮一樣,嘴裏咿咿呀呀的,發出詭異而又天真的笑。
胖青年也跟著笑,兩個人天真的好像兩個兒童在玩耍,突然,胖青年肌肉繃緊,牙齒在口中一咬,伴隨著旁邊那人的一聲大叫,胖青年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然後立馬就有一個血肉模糊柱狀的東西從他口中吐了出來,好像是直接就被他咬斷的一小截連著肉的指甲。
立馬就有護士驚恐的衝過來,大叫道:“23號病人,住手,不準再咬別人!”
可那個被稱作23號病人的胖青年卻沒聽,他像個孩子一樣歡呼雀躍的拍手,“好玩,好玩。”
其他的病人則是紛紛走近過來,有樣學樣的圍成一圈,像孩童一樣的拍手叫好。
這簡直就是個恐怖的瘋人院,場麵好像有些失控,方特助突然上前一步,緊緊的將司蘅護在了身後。
那個男人眼裏卻是異常的平靜,平靜得甚至有些空洞,他淡淡的問:“她,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