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的身子幾乎有些不受控製的往後縮,他沒有像以往一樣強迫性的拉住她,他們之間就這樣空出一段距離。
司蘅知道她又在逃避,他可以允許她裝傻,他知道她是有多孤獨的一個人,也知道她是有多不相信愛情的人。
她的孤獨既然能與夜為伴,他的深情亦能與星同歸。
司蘅突然攬住她,眷戀而又愛撫的吻在了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就這樣顫抖的在他薄唇下發燙,像極了一個遍體鱗傷的小獸,它給自己造了一個很弱的保護殼,雖然很弱,但它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那個男人含著她的睫毛,本來不想問的,但他還是有些期盼的問:“樓月,你認得我嗎?”
她的聲音有些顫,“認得。”
司蘅啊,權勢滔天的司蘅,給了她一百萬,現在又要來給她兩百萬的司蘅!
司蘅的聲音裏有不加掩飾的失望,他說:“不,你不認得。”
很早以前,我們就見過了
可是,你已經不記得了。
司蘅微微歎出一口氣,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個紅線牽著的袖扣,就像許下一個天大的承諾一樣,輕輕的掛在了她脖子上。
樓月本不想去管它,可那粒袖扣實在觸到她的肌膚冰涼,她用手摸了摸,發現它正好撞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這是什麼?”
司蘅的聲音好像有些遠,也很柔,“為你求的護身符,可以保你平安,記得好好戴著,一輩子都不許摘下來。”
可能是覺得保平安這句話有些可笑,樓月手緩緩的摸著那條紅線,竟然也忘了問護身符居然是一粒袖扣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司蘅看她沒拒絕,唇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笑。
最重要的東西,自己終於交給她了。
樓月的眼皮有些疲倦的下垂,她知道這男人今晚肯定是要抱著她睡了。
光線刺得她晃眼,她準備翻身下床,“我去關燈。”
“別。”司蘅突然敏感的拉住她,“我睡覺從來不關燈。”
可能是意識到這個習慣實在有點怪,他好半天才道:“是不是晃著你眼睛了,好,那……你別動,我去關。”
這下換樓月出手拉住他,她抿著唇搖頭,“不用了,不怎麼晃眼,我開燈也可以睡。”
可你,就不一定了吧?
想起管家今天說的司蘅曾經被親生母親綁架,他被關在漆黑的倉庫好幾天,然後又在黑暗的垃圾桶旁蹲了幾天,甚至還曾被徹底隔絕黑暗的給塞進麻袋。
怕黑……
就是那時候留下的陰影吧。
樓月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濫好心,這樣子的舉動,是不是就證明自己在關心他,遷就他?
可是怎麼會,怎麼會,就這件事情她是有些同情他,可之前那個事情她還沒忘記,他是堂堂司氏集團的總裁,居然能對她做出那種事,哪怕是送上來的呢,她又怎麼能原諒他!
樓月的身子在他的懷裏微微發呆,所有的傷害不是一天的甜蜜就可以完全消磨的,不是,是不能的。
夜真的好靜,司蘅安心的抱著那具溫熱而又柔軟的身體,好像好多年前的那個夢想終於成了真,她小巧而又白皙的耳垂在房間暖光下發出淡淡晶瑩的光,他盯著盯著,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沒將它含入唇中。
如果親了,那才是真正一發不可收拾!
司蘅還沒忘記今天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他的聲音響在暗夜,“可不可以告訴我,你之前為什麼要那一百萬?現在又為什麼,答應我來賺那兩百萬?”
這一問,好像還沒來得及等到明天,他現在就無意的把今天所有那些美好的彩色泡沫通通戳破。
幾乎是同一時刻,樓月立馬就想到那些自己曾經遭受過的噩夢,大腿上的傷,下.體上的傷,全部傷痕都被扯得隱隱作痛的時候,樓月的臉立刻也就跟著變得蒼白。
司蘅自然能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他忽然有些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可不問怎麼行呢。
他微微抱住她顫抖的身子,緊接著就在她眉角落下一個吻,“告訴我,嗯?”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必須要知道。
她向來不是貪財的人,這次一下就要這麼多錢,而且是分兩次,為了錢,她甚至都願意妥協到來陪他這個前晚還那麼傷害她的人,不弄清楚什麼原因,他感覺今晚都心慌得睡不著覺。
樓月的身子顫抖很久,但很快她就覺得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會當做今天隻是做了一場夢,可他們所給予她的那些傷害,卻是永生的,沉痛的,永永遠遠都不可能從她的回憶中消除啊!
她的語氣很輕,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都被她很好的壓抑在眸中,沉重得不知道何時才會爆發。
“一百萬,是我要給我的繼父,他威脅我,說要麼給錢,要麼就將自己的身子給他,那麼惡心的一個人,如果被他給壓在身下,我可能這輩子都會被噩夢纏繞吧?把錢給他,我就可以逃離他的糾纏。”
司蘅握著她的手一緊,很快,他又聽到她繼續淡淡的道:“至於兩百萬,是我要留給我的弟弟樓緒,他以後,要讀書,要工作,要娶妻,要生子,我不在他身邊,他也要衣食無憂,生活得好好的。”
“那你呢?你要去哪兒?”聽著她那種像交待身後事的語氣,司蘅的眸子忽而變得有些紅。
去哪兒?
她要去哪兒?
樓月的眼睛灰蒙蒙的一片,這還不明顯嗎?
那個人竟然有膽子那麼傷害她,所以,她要去殺了他,然後再自殺。
至於人死了會去哪兒,她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上帝已經對她很差了,還能讓她去天堂嗎?
樓月氣息弱得就像一個將死之人,她不想和司蘅說這些,“離開這裏,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不許去。”司蘅抱著她說。
樓月竟然笑出聲來,但模樣又是麵無表情的,她很認真的看著她,仿佛他是不是問了個笑話,“為什麼?”
司蘅將她壓在自己的胸膛,嗓音低低沉沉,很好聽的飄在這暗夜中,“我不準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