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隻要咬咬牙,自己很快就能走進去,然而這台風給予司蘅的震撼,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還沒走出幾步,一股強大的巨力襲來,幾乎把他給掀翻在地,司蘅這才意識到,也許自己權勢在握,錢財盡有,可唯獨這來自大自然的霸道強悍力量,根本不是人類能夠以一己之力抗衡的。
不過才走了短短幾米,司蘅的全身上下就已經幾乎快被雨水打透,他模樣狼狽,膝蓋手心上遍是被刮蹭掀翻在地的傷痕。
風越來越大,步伐卻越來越沉重,司蘅不禁有些焦灼,這樣子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
想起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的樓月,司蘅一咬牙,幹脆迎著風脫掉身上的黑色風衣,把它作為支撐蓋在地上,俯下身就開始在地上爬行。
從小養尊處優權勢滔天的司氏集團總裁,就那麼臥在肮髒泥濘的工地上,一點一點的往前爬,風不停,沙不斷,滿臉狼狽的硬生生爬進大樓。
司蘅沒功夫去看自己現在怎麼樣,但想想也知道肯定好不到哪兒去,他想,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那個女人的,更甚,自己應該殺了她全家。
所以這輩子才會這麼愛她,看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受一點傷。
看著自己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自己都覺得可笑,自己,自己居然願意為她做到這樣。
他司蘅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現在,居然單單為了這麼一個女人這樣。
而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那麼排斥,說她不愛他,一點也不愛他。
爬進大樓後,隻要想到她可能會死,會沒有呼吸,他就像瘋了一樣,開始一層層的找,一聲聲的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
“樓月,樓月!”
不止身體,他感覺自己身心俱疲,他全身都痛得要命,可是心髒上還有一處最痛的地方,那是他的死穴。
他人生中唯一一段溫暖的光,他怕,害怕失去她。
狂風怒號,不斷的有東西坍塌下來,沒有任何東西遮擋,司蘅猝不及防的被砸個正著,好幾次,他都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但他已經完全沒心思去在乎,就這麼找了幾層樓,終於,他在第三層找到了已經暈倒在地的她。
她手機還攥著那個一直和他通話的手機,她的臉上滿是水泥灰塵,虛虛弱弱的,看起來沒了一點氣息。
司蘅忽而有些膝蓋發軟,一下子就半跪到她麵前,就像終於有什麼東西被失而複得一樣。
穿過猛烈的台風驟雨,穿過難以想象的危險,他終於接到她,可以用冰冷的手撫摸她的臉。
“樓月,樓月,醒一醒。”
沒人回答他,可她的臉還是溫熱的,就像確認什麼事情是安全的一樣,司蘅終於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兒不能久留,司蘅幾乎用盡全力才能抱起她,她的身子還在止不住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寒冷還是害怕。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用手擦了擦她滿是灰塵的臉,就像替她擦掉所有悲慘的痛苦。
“別怕。”他的聲音很輕,“我來接你回家。”
我來接你回家了!
樓月在這人的懷裏身子不停的發抖,被砸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從剛開始的滿懷希望到後來的幾近絕望,她在這兒等了好久,好久。
就在她幾乎以為無望的時候,終於有人能來救她,如他所說的來到她身邊,那麼溫柔,那麼深情的跟她說,我們回家。
這世間,居然真的有人在乎她。
她好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人是誰,好想!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怎麼樣也睜不開。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又猛地被摔在地上,但那個人護她護得好好的,她腦子徹底一暈,最後隻能聽到一聲從他身上傳來骨頭碎裂的悶哼聲。
司蘅幾乎要被這鬼天氣氣得想要罵髒話,進來難,出去居然也他媽的這麼難!
他覺得自己手痛得要命,是不是骨頭被砸斷了?!
司蘅痛得冷汗涔涔,就在這時,外麵有一陣手電筒的光照進來,在照到他的時候,那個人幾乎是麵色一喜,激動道:“司總。”
司蘅在強烈的光線下眯了眯眼睛,這才發現,居然是謝白。
見到這個男人,司蘅顯然語氣有點不好,“你來幹什麼?”
謝白這才頂著狂風走進來,他的襯衫被吹得一鼓一鼓的,真正走近,在看到司蘅樣子的時候,他才是徹底呼吸一滯。
在他的腦海裏,這個男人應該永遠都是顏如舜華,尊貴優雅,儀表堂堂的。
可現在,除了那股無人能模仿出的與生俱來的氣質,謝白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滿身灰泥,一臉狼狽的男人就是那個擁有著司氏王國的司蘅。
他居然……
居然能夠為了樓月這個坐過三年牢的女人弄成這樣?!
司蘅抱著樓月的那隻手臂還在淌血,他冷冷的看著謝白,麵無表情的道:“我問你,你來幹什麼?”
事實上,謝白是接了樓月無意識亂按的求救電話才來到這兒的,這麼大的台風,他本來還不想來,可想想也許能靠這個在她麵前邀邀功,咬咬牙,還是跑過來了。
沒曾想,居然會在這兒遇到司蘅,簡直就是意外收獲。
為獻殷勤,謝白趕緊就準備架住司蘅的胳膊,“司總,我送你出去。”
“別動我。”司蘅皺眉,突然甩開他。
謝白被甩得一愣,不一會,司蘅就突然把完全暈倒的樓月嫌棄的往他懷裏一推,“這個累贅,你先送她去醫院。”
謝白猝不及防就擁住了樓月,他看著明顯傷得比較重的司蘅,不可置信道:“司總?!”
司蘅眸色暗沉,“既然可以進來,我就可以出去,你是不是不想在司娛樂混了?不要再逼我說第二遍。”
謝白這才噤聲,最後看了司蘅一眼,說了句“那您自己保重”,才迎著大風將樓月帶離了這個危險的工地。
風實在太大,就連謝白出來的時候都被從高處刮塌下來的木板砸了兩下,可想而知,司蘅在裏麵會是怎樣。
一秒也不想多待,謝白趕緊帶樓月離開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開著車一路狂奔,越過無數的風雨障礙,謝白終於將樓月親自送到了醫院。
……
感覺睡了有半個世紀之久,樓月一醒來,聞到的就是熟悉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