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立馬領會,想起自己還要趕去301上藥,也來不及犯花癡,衝他做了個不好意思啊的無聲口型,就匆匆離開了。
護士離開後,謝白也沒去敲門,反而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牛皮本,剛剛在門外聽到的,以及剛剛在地上撿本子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那個字……
謝白有些不太確定,他想他該是看錯了,怎麼,怎麼會是這個字呢?
這是司蘅的筆記本,怎麼會在這裏麵出現這個字,準確來說,他又怎麼會寫出這個字?
那麼多的筆墨,寫了滿滿一頁,在那個單字裏,壓抑著,對那個人無數的深情,和思念!
謝白知道司蘅素來討厭別人動自己東西,但他還是手指微蜷,用手再次緩緩的翻開了那個筆記本。
再看一眼,隻看一眼,讓他確認一下。
接近真相的速度總是很快,不過一眼,謝白不過看了一眼,就喘出一口氣,重重的把手中的筆記本合上了。
上麵寫著的那個字……他沒看錯。
月!
是月!
月亮的月,歲月的月,蜜月的月,元月的月,月季的月。
以及,樓月……的月!
……
傍晚七點的時候,護士到病房通知樓月,樓緒醒了。
醫生說他暫時已經沒有什麼生命危險,隻是骨折比較嚴重,所以還需要留院觀察,多做複健,大約半月就可康複。
樓月聽了後十分欣喜,衝著醫生鞠躬說了一堆感激話,就趕緊下去買水果,收拾收拾到病房去看樓緒了。
樓緒正靠在床邊看書,頭上包了一塊很難看的紗布,遮住了他大部分的眉眼,他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一抬頭,發現是樓月,立刻笑得露出兩顆虎牙,把書放到一旁,開心的道:“姐,你來啦?”
樓月提了一袋剛剛從下麵買上來的蘋果,輕輕嗯了一聲,又盯著樓緒現在的樣子看了一會兒,抿了抿唇沒說話,就直接抽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削那些剛買的新鮮蘋果。
樓緒等了一會兒,發現樓月居然隻顧著削蘋果,喊她的時候都沒什麼反應。
樓緒想這是怎麼了,就試探著叫了幾聲,“姐?姐?”
嗯?還是沒反應。
少年的童趣心漸起,樓緒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在她麵前晃了晃,一邊晃一邊說:“姐,你猜這是幾?猜對了有獎品!”
樓月突然抬起頭,她說:“我不猜。”
樓緒這才發現,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盈了滿滿的淚水,好像隻要稍稍那麼一眨,就能全部泄了堤似的傾瀉出來。
樓緒被這麼多的淚水嚇了一大跳,手指也不晃了,趕緊從旁邊扯出幾張衛生紙,慌張的替她擦拭那些掉個不停的眼淚,“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樓月淚眼有些朦朧的看他,啞著嗓子道:“對,就是你欺負我了。”
你怎麼能那麼不小心呢?差一點,差一點就要天人永隔,這個世界從此以後就隻剩下她孤單一個人了。
樓緒擦拭眼淚的動作瞬時一愣,好像想到什麼,他用手心攥住衛生紙,微微低頭,樣子看上去有些懊惱,“姐,對不起,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是,很大的麻煩!”
樓緒頭低得很低,看樣子是真正的愧疚,“對不起!”
樓月不忍看他這樣,更何況他這樣子低著腦袋實在不好看,以前多麼好看的一個小孩,現在被紗布包成這樣,她都不敢去想他滿頭鮮血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樓月見他認錯態度誠懇,語氣放柔的說:“好了,幸好你這次做了件好事,每個人都在誇你,不過下次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首位,不能再這樣魯莽了……”
樓緒聽到每個人都在誇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一笑,“是嗎?”
不過,他突然想到什麼,脖子往病房外伸,好奇的問:“對了,姐,我救的那個小男孩呢,他沒事了吧,就回家了嗎?”
想起昨天那個哭個不停的小男孩和他媽媽在急診室的尖酸和辱罵,樓月的眼神頓時暗淡了幾分,但不想讓樓緒看出來,好一會,她才微微扯出一些笑意道:“嗯,回家了,不過走之前那個男孩的媽媽特地讓我跟你說聲謝謝,她說謝謝你救了她兒子,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請你到她家好好招待你。”
樓月的手冰涼,但她還是握著樓緒一樣冰涼的手,試圖能給他一些力所能及的溫暖,生活需要她是圓的,她就是圓的。需要她是方的,她就是方的,可樓緒不需要是,她可以替他擋掉所有艱險和惡意。
這個世界冰涼,如果人也冰涼,那要怎麼活下去呢?
樓月看他很欣喜的樣子,繼續說:“對了,那個小男孩還給你畫了一幅畫,在他的畫上你是個無所不能的超人,他說以後也會像哥哥學習,舍己為人,本來我要帶給你的,但……我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它給弄丟了,對不起啊,你不怪姐姐吧?”
樓緒眉毛微皺,啊了一聲,然後才神情有些嚴肅的說:“當然要怪!”
樓月一邊想對策一邊為難的說:“啊?怪啊……”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手腕處一陣冰涼。
樓月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戴上了一串精致的特製手鏈,它看樣子被保護得極好,但還是滲了一些莫名的血跡,冰冰涼涼的貼在手腕,上麵的月亮吊飾折射出淡淡溫暖輕盈的光。
“好看嗎?我給那個師傅看了你的照片,他說如果是你,戴上一定會很漂亮。”
樓緒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某一塊,“不該想著要盡快給你跑那麼急的,如果不那麼急,可能就不會滲上血了。”
樓月剛開始還沒聽懂,在樓緒出事後她還奇怪他怎麼會突然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過了好一會兒,意識到什麼,她才詫異的抬頭,“你跑那麼偏的地方,就是為了給我買這個?”
她是知道臨樟路有一個較為出名的專門定製首飾的小店的,那兒的師傅手藝很好,好久以前,她還是那個意氣風發,驕傲堅韌的樓月的時候,她就想著要去那定製一串手鏈,但是還沒來得及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入獄了。
出獄之後,更是再無那些金錢和閑心,她甚至都想不起還有這個東西的存在,樓月,現在的樓月,她對生活的所有美好向往,都已經在那三年來不堪回首的牢獄生活被磨個精光了。
樓緒看她這樣有些怕她,好像怕她會突然發飆一樣,趕緊用書遮住自己的臉,隻像小鹿一樣露出兩隻好看的眼睛,有條有理的商量,“姐,之前我要怪你一次,你現在也要怪我一次,既然都要怪,我們就互相打平,都不吵架,好不好?”
樓月神情很嚴肅,她現在心裏燒著一團無名火,很氣,甚至氣得她蹭的一下就直接站了起來,她厲聲說:“不好!”
“樓緒,誰讓你這樣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昨天聽醫生說你生命垂危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我差點都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可結果呢,你就是這樣對待你自己的是嗎?”
“如果是見義勇為我當然不怪你,可如果是為了買這個愚蠢的東西你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