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這場戲的時候,因為司蘅在場,她強忍著才能讓自己壓下想要反甩方蕭蕭一巴掌的衝動。
戲內是戲內,戲外是戲外,哪怕她在戲外和方蕭蕭有著天大的仇,在戲內有被挨打的戲份,也隻能乖乖挨打。
司娛樂最忌諱工作不敬業的人,這一點在她進這個公司的時候合同規則上就已經白紙黑字的寫明。
可她是堂堂千金,堂堂顧氏企業的千金啊!
哪怕是拍打戲,也是一條就過,又何曾被人在大庭廣眾下閃過這麼多的巴掌,受過這麼多的氣!!
她甚至都覺得這些在場圍觀的根本都不是劇組本來就有的工作人員,而是從別處跑來專門看她顧清妍的笑話的!!
故而當時她就忍不住了,直接甩開助理給她披上的衣服,左手扶著敷臉的冰袋,略顯狼狽的走到司蘅麵前,聲音顫抖的問:“司總,這一條你是對誰,對哪個地方不滿意?已經拍了十幾條了,為什麼還要重拍?!”
司蘅正在微微低頭翻看著劇本,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尊貴氣息,一聽這話,隻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像根本沒把來人放在眼裏一樣,輕聲說了句:“顧清妍,注意一下你說話的語氣。”
顧清妍身子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氣極了,她居然差點把司蘅當成了昨天那個總是NG她的導演,說話的語氣橫衝直撞,甚至連敬辭都沒帶。
司蘅向來不喜歡說話不禮貌的人,顧清妍腦袋仿佛有些發暈,她右手在底下緊緊的攥成一個拳,好半會,才深深呼出一口氣,用盡量聽不出一絲情緒而又尊敬的語氣道:“司總,請問您是對清妍演的那個地方不滿意,我才好在下一條及時改正。”
不然要這麼永無止境的拍下去,永無止境的挨打下去,她簡直會瘋的!
司蘅這才抬起頭來看她,眸色深得仿佛一望無際,他甚至還帶了點笑意的說:“我對你沒什麼不滿意的,你演得不錯。”
還沒等顧清妍驚訝詢問,司蘅又繼續說:“準確來說,是方蕭蕭演得不太合我心意……”他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她這場戲演得,好像沒什麼爆發力。”
打得,還是太輕了!
顧清妍想起之前十幾條裏方蕭蕭甩她的那幾十個狠厲而又毒辣的巴掌,差點沒壓住情緒,臉色蒼白的爭辯道:“她……她這也叫沒爆發力?!”
顧清妍又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重了,慢慢調整的換了一套說辭道:“哪怕這一場夏青是去找秦思理論,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恨啊,她向來是一個有風度的女人,哪怕在後麵因愛生恨,成了秦思與沈慕愛情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也不至於在這場戲中對女主表現得如此瘋狂,如此憎恨……”
說著說著她突然就沒了底氣,因為他發現司蘅正在以一種饒有興味的眼神看著她,他的眼神專注,眸色又深,帶著點清冷而又迷人的氣質。
顧清妍以前從來都沒敢好好看他,這樣匆忙的對視下來,她才發現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拋去權力上的強大與金錢上的富有不說。
他的相貌,氣質,舉手投足,乃至一個輕輕的眼神,都充滿了極大的魅力,他隻要站在那兒,甚至都不用做什麼,輕而易舉的就能吸引住一大把女人的芳心。
顧清妍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司蘅略帶戲謔的話欲言又止的響在了她的耳邊,“夏青的男人被搶,是不是需要更瘋狂這一點顧小姐是該不清楚,按理說來,你又怎麼會清楚呢?”
畢竟戲裏戲外,你都隻是扮演了一個,專注插足於旁人感情的角色啊!
司蘅淺笑一聲,再也沒說什麼的走開了。
他好像看到人群中的樓月了,她麵色匆忙,神色複雜的擠在一群拍攝人員中間,手臂還在被一個年輕的女孩拉扯著,那個女孩衝著顧清妍的方向兩眼放光的對她說:“月月,怎麼樣,是不是很爽,是不是很爽?!!”
樓月看樣子想走,好像顧清妍被打成這樣也沒能讓她內心激起什麼壯闊的波瀾,她很勉強的擠出一個笑,低著頭依舊想從人群中穿過,那個年輕的女孩卻死活不肯放她走,一個勁的拉著她的手說:“別急嘛!接下來還有,還沒打完呢。”
樓月的確是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於是委婉的衝著那個年輕女孩說:“我真的不看了,思琪,我在這裏看的時間夠長了,還有很多東西都沒……”
突然,她聲音一頓,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徹底卡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樓月的神色複雜,嘴唇微翳,仿佛看到了一個彼此糾纏了一生的人,那個人說她惡心,她也同樣覺得那個人混蛋,可他們中間還是有一條無形的紅線在死命的牽引著彼此,她早就想剪斷這段情了,可那條線卻死活不允許她這麼輕易的就斷開這段孽緣,非得勒得她滿眼淚痕,要斷不斷,痛苦不堪。
哪兒哪兒,都要讓她碰到他!
司蘅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遠遠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是謝白。
謝白剛從演播廳趕完一個知名綜藝過來,在得知顧清妍一場挨打的戲拍了無數遍後,表現得無比的心疼,一臉溫柔的站在顧清妍身邊,反複不斷的用冰袋冰敷著她那已經被打到泛紅的左右臉頰。
顧清妍一臉安靜的站在那任由謝白忙上忙下的給她冰敷,眼底則是滿滿的傲慢和不屑。
司蘅突然想起上次顧青海拜訪司娛樂,提出要謝白和顧清妍繼續在鏡頭前以情侶身份捆綁在一起以保顧氏榮譽的時候,顧清妍當時的眼裏是寫滿了深深的厭惡和抗拒的。
她或許曾經是那麼的愛這個男人,可她顧清妍從來就不屑於撿二手貨,更何況是被她最討厭的人用過了的二手貨,如果再繼續用,那隻能讓她覺得自跌身價。
一個甘願為愛入獄,一個卻清高隻重名聲。
兩個女人對待自己所珍視的感情,是多麼的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