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用了兩天的時間搞清楚了這裏叫孫家溝,其實也不是每一家都姓孫,旁邊的張大伯家就姓張,大大現在的爹叫孫大寶,娘叫趙春花,不過沒有人告訴大大這裏距城裏有多遠,應該是這兩個人提前就跟鄰居打好招呼了。
孫大寶有一片地,大大也不知道是多大,反正他每次幹活的時候都帶著大大去,讓他學著,說以後都是他的活。
大大細皮嫩肉的,什麼時候幹過這種活,孫大寶還讓他放牛,每次大大都是躲在小山丘上睡大覺,一次牛跑了,大大還在睡,孫大寶跑過來要揍大大,他就繞著山丘跑,孫大寶累的呼哧帶喘的,“小鬼!你給老子站住!”
“爹,你有打我的時間趕緊去找牛吧!牛要是丟了你回家怎麼跟娘交差啊?”
孫大寶心想也是,有打他的時間牛都找回來了。“你給我等著,回家揍你!跟我一起找牛去!”
大大遠遠地跟在孫大寶的身後,不知不覺走到天都黑了,他不知道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走的話會走到什麼地方,會不會走出這個小山溝,他希望他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或許大大可以研究出逃跑的路線。
夜幕降臨,孫大寶終於找到了丟失的牛,他牽著牛,慢吞吞地往回走,大大卻有些走不動了,他突然好想爸爸媽媽,至少在城裏,他不用走這麼遠的路,有車接送他,或者老媽和爸爸可以把他抱在懷裏。
大大忍著眼睛裏的酸澀,他不能哭,不能讓孫大寶看出來他想家了,隻有讓他們放鬆警惕,大大才會有逃跑的時機,想到這,大大突然覺得好刺激。
走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大大一回到家就躲在趙春花的身後,“娘,今天我把牛放丟了,爹說要揍我,娘,你管不管?”
大大知道趙春花很疼他,每次孫大寶要打他,她都會搶過雞毛撣子反打他一頓,所以大大學會了,每次都向她求助。
“為啥會把牛放丟?”趙春花問。
“娘,人家困嘛。”大大撒嬌。
正說著呢,孫大寶拿著雞毛撣子就來了,“你個小鬼,叫你把牛看丟!”
趙春花把大大護在身後,“我問你,牛找到沒?”
“找到了,找了大半天,累死老子了!”孫大寶很生氣,半天的時間少幹多少活,都是被大大耽誤的。
“找到了就行唄,你現在打孩子有啥用!下次你自己放牛,娃才這麼小,你讓他放,丟了也怪你!”
“你個傻娘們!老是向著他!”孫大寶把雞毛撣子扔在炕上,氣鼓鼓地坐下來。
大大偷偷地把雞毛撣子藏起來,然後蹭到孫大寶後麵,給他捶背,“爹,我再也不會把牛弄丟了,你別生氣了。”
孫大寶被大大的這個舉動給感動到了,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真正的狗蛋,他活著的時候有時候就會給他捶背,這個平時不苟言笑的硬漢眼角突然溢出了淚,他偷偷地抬手抹掉。
其實這個絕招是趙春花教給大大的,要是孫大寶想揍他,就可以用這個辦法,這是大大第一次試,效果還蠻好的。
那晚大大第一次失眠,他在給孫大寶捶背的時候再一次想起了江牧寒,大大似乎比同齡人都要懂事,一是因為他在美國長大,顧芊雲一直讓他自立,而是他成長在一個單身家庭裏,雖然沈淮南對他視如己出,可畢竟不是親爹,大大懂事的比一般的孩子都早,他很牽掛江牧寒的身體,他也知道,他走丟了,爸媽會有多崩潰。
“你個娃娃,咋還不睡覺?”趙春花聽見了大大的歎氣聲。“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大大忍著眼淚,“不想。”
“我不信,你這麼小,怎麼可能不想。”
“我爸媽對我不好。”大大開始瞎掰了,“他們早就離婚了,我同學都笑話我。”
“笑話你啥?”趙春花來了興致。
大大歎了口氣,“我爸爸是個殘疾人,我媽媽又要結婚了,哎,她都結過兩次婚了,大人的事情真是複雜。”
趙春花還真沒聽說過大大原來的家庭是什麼樣的,頓時好奇心爆棚,“那你爹娘對你不好嗎?”
“我媽整天光顧著工作和談戀愛,我爸爸也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他們哪有時間管我啊,一直都是我舅舅帶我玩,他都那麼大個人了,連女朋友都找不到,好像智商也有問題吧,哦,對了,我還有個外公,在監獄裏呢,我去看過他一次,特別嚇人,還有我爺爺,比我外公還嚇人。”大大越扯越遠,不過趙春花還真相信了,她開始同情大大的遭遇了。
“狗蛋,那你現在開心不?爹娘對你好不?”
“好啊,娘,你知道我為啥不怕嗎?”大大神神秘秘地問。
“不知道,那你告訴娘,你為啥不怕,換成別的娃早就嚇的尿褲子了。”
大大挨近趙春花,小聲告訴她,“我不怕,是因為我覺得不管去哪都比在原來的家好。”
趙春花摸摸大大的頭,“你這小鬼,真是這麼想?”
“娘你還不相信我嗎?你看我啥時候想過家?啥時候哭過?”大大認真地問。
趙春花一想,也是,她還真就沒見過大大哭,也沒聽他說過想家,於是更加對他深信不疑了,“你說你爹是殘疾人,哪殘疾?”
“走不了路唄,隻能坐輪椅,還得人照顧。”大大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趙春花笑了兩聲,“沒想到你這娃也挺苦的,以後好好在這跟爹娘過,我們一定會對你好的,哪天娘帶你進城買新衣服穿!”
一說要進城,大大來了興致,“真的?城裏好玩嗎?”
“好玩,賣啥的都有,以前狗蛋活著的時候就愛去城裏,啥也不買也高興,你要想去,娘就帶你去,不帶你爹,我一買東西他就說我。”趙春花說起狗蛋的時候心裏好像被誰揪了一下,雖然她現在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孩子,可這畢竟不是親生的,她還是會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狗蛋。
大大能感覺到趙春花的悲傷,“娘,狗蛋是咋死的?”
趙春花愣了一下,隨即告訴他,“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