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舊友
時沐笙睜了下眼睛,沒有睜開。
四麵的黑暗像是一層布,厚厚的遮擋住她,冷,很冷,渾身上下的血管都在逐漸變涼,她猶如困獸,被囚禁在籠子中。
“沙沙……”
耳邊突然響起了細微的聲音,宛如兩把刀在互相輕輕碰撞著,時沐笙脖子處陡然傳來一陣清晰的劇痛,她猛地睜開眼睛,鋪天蓋地的光芒瞬間湧進了眼睛中。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驟然睜開眼睛時,那些光線仿佛成了一根一根的針,紮的她的眼睛有些發麻。
時沐笙僵硬的抬起頭,就看到了穿著白大褂的詹姆斯。
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他逆著光,滿臉堆著笑容看著時沐笙,那笑容誠摯極了,仿佛拿著手術刀在時沐笙的臉上劃開一道又一道的不是她一樣。
“女士。”
他用中文說著話,並不流暢,甚至有些蹩腳,但始終對時沐笙彬彬有禮的,紳士似的。
“您許久沒吃飯了,我準備了一些牛排和魚子醬,你想不想吃一點?”
時沐笙張了張嘴,想要說出“你到底是誰”這句話,但是話到嘴邊,卻發出了“啊啊啊”的聲音,她的喉嚨也像是被砍了一刀似的,氣息發出一半,就被突兀的截斷,語句間斷層,發不出完整的字節。
“您隻需點頭,或者搖頭就好。”
時沐笙確實很餓,她索性點點頭。隨後詹姆斯伸出一隻手,牽著時沐笙,禮禮貌貌,分寸拿捏的極好。時沐笙肩胛骨的傷口還沒有愈合,站起身時,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突兀的湧盡大腦,她眼前一陣恍然,差點栽倒在地。
詹姆斯伸手扶住了她:“這邊請。”
時沐笙每走一步,都要哆嗦一下,她太疼了,半條胳膊裏麵像是藏了一根鐵棍子,走路時,會和骨頭冷冷的磨。發酸發漲的感覺分外折磨。
詹姆斯戴著她到了一個小房間,這裏不知道是什麼奇怪的地方,四麵有窗,窗外是燦爛的陽光和數不盡的綠植,看起來應該是個別墅。但是再往前看,仍然是蔥鬱的翠綠,一眼望不到頭,仿佛身處在某片錯綜複雜的森林之中。
時沐笙坐了下來。
小餐桌上,詹姆斯端過來幾個盤子,是國外的飲食習慣,七成熟的牛排,五顏六色的沙拉,還有幾盤紅燒肉和雞湯,看得出來,是精心準備過的。
“您慢用。”
詹姆斯輕輕說了一句,隨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時沐笙肚子餓的咕咕叫。她艱難的拿起刀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嘴裏塞了一通,管它有沒有毒藥,隻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她吃的速度很快,不大一會兒,盛著沙拉的盤子就見了底,時沐笙垂頭的瞬間,手指突然一顫。
“咣當——”
手裏的刀叉落了下去。
不鏽鋼的沙拉盤上清晰的映出了時沐笙的倒影,滿頭都是厚厚的紗布,隻有嘴巴眼睛鼻子這些重要的地方露了出來,殷紅的血跡斑駁的從紗布中滲了出來,時沐笙用手按了下自己的臉,沒有一點知覺。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的腦海中跳了出來。
時沫是和她最像的人,林蒙會不會和時沫勾結,通過整形給時沫換了一張臉?
而她的這張臉……
時沐笙摸了摸,厚厚的紗布下沒有絲毫知覺,像是一層結好的痂。
不可能的,別說時沫隻是和她長的像,就算是真的一模一樣,一個人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冒充另外一個人。
時沐笙很聰明,她幾乎僅憑想象就理出了大概脈絡,但是真相張牙舞爪,她不能繼續往下想,如今身陷囹圄,要趕緊想辦法從這裏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時沐笙吃飽了飯,撐著肩膀站起了身。
她一步一踉蹌,肩胛骨的方向疼的撕心裂肺的,卻被她咬牙忍住,那些喉嚨裏控製不住發出來的低吟,像是經過一層棉花似的,迅速弱化了下去。沿著牆角蹣跚著走了一圈,時沐笙站在窗前,看著一望無際的森林發呆。
沒錯,這裏是一個林中小屋。
並且距離現實世界很遠,說不定已經出國了。
那麼,林蒙把她放在這裏,讓一個外國人看著她,是什麼意思?
無論是從陸瑾珩的角度出發還是林蒙的位置去想,隻有一點,威脅陸瑾珩。
時沐笙糟心的低下了頭。
陸瑾珩……
那個男人向來沉穩,完美的像是指甲都長著鎧甲,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無堅不摧,但是時沐笙心知肚明,自己是他的軟肋。
但願……時沐笙想,但願他不要做傻事。
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正呆呆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麼快就吃完了?還餓嗎?”
是用英文說的,但是時沐笙聽著這股嗓音,怎麼聽怎麼覺得熟悉。她回頭,果然是一個熟人。
本來在A市的南煜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兜,一本正經的站在她的麵前。
時沐笙眸子震驚,一時呆住了。
仿佛是在做夢。
南煜見她不說話,伸手在她的眼前揮了揮:“小姐?”
“啊……?”
時沐笙嘴裏發出喑啞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整顆頭包裹著紗布,任誰都認不出來。
“啊……”時沐笙揮手比劃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南煜,想要表達兩人曾經認識。但是南煜卻一臉茫然:“你說什麼?”
“等著。”
他隨後轉身,取來了一張紙和一根筆:“寫下來吧。”
時沐笙用不上來力,字也寫的歪歪扭扭的,好在可以看得清:“我是時沐笙。”
她寫。
南煜陡然間睜大了眼睛,抬頭仔仔細細的看著時沐笙,半晌,他才啞著聲音問:“怎麼是你?”
許是南煜也不知道,他的聲音微顫,一把抓住了時沐笙的手。
“你……”
他死死的縮著時沐笙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用的力氣很大,時沐笙被他抓的疼極了,輕輕“唔”了一聲,南煜這才鬆開了手。
她巍巍顫顫的在紙上繼續寫:“我不知道。”